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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罕思被愤怒地苦力活活撕成碎片,他携带的几十名奴隶随从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动乱很快向本阵波及过去。
但是,这样等于直接激怒了绣红幡的死士和正营兵。
很快一队三百人的蒙洛人军队扑入这数千百姓之中,短暂的一阵厮杀过后,三千男女老少尽数成为蒙洛人屠刀下的亡魂,死在了绣红幡阵前,无一幸免……
“军督大人……百姓……百姓都……”
当最后一声哀嚎平息,望着玄武关外这一幕的张义潮,对背立垛口的刘策颤声说道。
“本军督知晓了……”
回应张义潮的,是刘策平静却又坚定的声音,硬是让人听不出语气中究竟有什么感情。
良久,刘策缓缓转身,长叹一口气,对周围所有守军将士大声说道:“你们都给本军督记住自己的职责!你们守的是这座玄武关!
只要在这里呆上一天,就有义务和责任保证它不丢!哪怕一只苍蝇,没有你们的同意也绝对不能从这里飞过!因为你们是保护中原百姓的兵!”
周围守军沉默了,都怔怔望着刘策,不少人努力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兵器,眼神也逐渐开始变的坚定起来。
这时,张定边一脸沉重的步上关隘,来到刘策身边拱手对他说道:“军督大人,末将已经没事了,特来覆命……”
刘策闻言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虽然苍白,但神情却十分坚毅,知道他已经想清楚轻重,也就不必担心他会再意气用事。
“嗯……”刘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张定边的请求,尔后对他说道,“这里就麻烦你们了,本军督去他处看看……”
刘策刚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天空飘落一点雪花,打在了他沧桑的脸上……
“下雪了……”
……
绣红幡本阵,宇文纣的牛皮主帐之内……
“噼里啪啦……”
燃烧的篝火不时发出枯枝断裂的声响,将整座大帐烧的一片通红,驱散了这肃冷的寒意。
而呆在帐内的各部统领,此刻各个崔头丧气,战战兢兢的望着主案前手背扶额的宇文纣,边上的智囊布珍扎西也是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
蓦然……
宇文纣抬起头,一脸疑惑的对帐内各人说道:“那些中原苦力不是一直都很温顺么?怎么就突然反了?谁能为本旗主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珍扎西弓着身子小声说道:“回旗主的话,那些苦力好像被城头上那说话的人给蛊惑了,不然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奴才,奴才也从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啊……”
宇文纣闻言沉思片刻,然后对疏勒问道:“疏勒,你说,玄武关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疏勒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万分恭敬的说道:“旗主,本来一切很顺利的,只是拆除第一道铁丝防线后,玄武关城头之上忽然有人大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些苦力就全反了……”
“一番话,就让一群卑贱的绵羊胆敢反抗狼群了?”宇文纣如同听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瞪大双眼说道,“如果让他到我们蒙洛人领地去说一番,是不是会把所有奴隶都给策反?天哪,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那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人,又究竟说了什么?谁能仔细回答我?”
疏勒小声说道:“回禀旗主,那人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清,但隐约听那人好像叫刘策……”
“刘策?”宇文纣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玄武关有这么号人么?”
布珍扎西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忙对宇文纣说道:“旗主,奴才听说过这个名号,好像远东也有个将军叫刘策的,呼兰人在就他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宇文纣一听,当即点头说道:“想起来了,就是去年夏季把整个呼兰草原搅的天翻地覆的刘策?可是他不在远东好好呆着,为什么要跑这里来呢?”
布珍扎西摇摇头说道:“这个奴才真不知情,也许只是同名同姓之人吧……”
宇文纣冷笑一声:“听闻刘策手段狠辣、嗜杀成性,而且在军中极具威望,人名可以重姓,难道性格也有那么巧不成么?我看玄武关上八成就是传闻中那个刘策没错了!”
疏勒闻言,立马说道:“既然旗主如此笃定,那正好,我这就派人强攻,将他的脑袋取下来做成碗盖,以此祭奠董狸可汗的在天之灵,也算是为我兄弟部落报仇……”
“那你打算如何报仇?”宇文纣问道,“三道铁丝网只摧毁一道,还有两道呢,而且剩下两道铁网都在玄武关守军弓箭射程范围,你打算再死多少人?”
疏勒不满地说道:“不是还有一两万中原苦力么?让他们在前继续拆除铁网,我们率旗下勇士跟在苦力身后缓缓逼近不就行了……”
“蠢货!”宇文纣闻言,冲疏勒大骂一声,“那些苦力暴乱刚平息你就给忘了?是不是打算再被刘策策反一次你才会长记性?告诉你,那些苦力现在没用了,另外再想法子吧!”
被宇文纣一通喝斥后,疏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但从他脸上的神情,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出,是十分的不服气。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颜扎站出来开口说道:“旗主,收兵吧,这些时日我们在关下折损了太多人丁,再这么下去可要伤筋动骨了,对我绣红幡大为不利啊……”
索朗达杰一听,不等宇文纣发话,立刻站出来大声反对道:“颜扎统领,难道你被那些周国绵羊吓破胆了?死了这么多部族勇士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们么?我索朗达杰第一个不答应!”
索朗达杰的话获得帐内很多人的认同,毕竟这些部落统领将军损失的最多是奴隶军,自己的亲兵基本没什么损失,自然是极力反对退兵了。
更何况,大家大冷天好不容易随军出征,结果不但关隘没拿下,还损失这么多人,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族人交代,也怕拓跋宏业忽然发难,那可就麻烦大了。
事实上,宇文纣在得知那些苦力突然临阵反戈的时候,也已经心生退意,可却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主动提及。
而且现在退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失败,那自己在绣红幡的旗主地位就会变的异常不稳,极有可能发生特殊的“意外”,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蒙洛人说到底还是以部落制度为主,各幡之间的争执可谓是异常激烈,丛林法则在蒙洛人的领域内发挥的是淋漓尽致。
唯今之计,宇文纣只有想办法将损失补回来才能继续稳固自己的地位,否则怕是一回到本部就会产生一次大的动荡。
在主帐之内各部统领为去留问题吵的不可开交之际,宇文纣终于拿定了主意,起身止住了帐内喧嚣的情形,开口说道:“诸位统领,事已至此,都不必多言,本旗主心意已决,继续全力攻克玄武关!”
……
“下去~”
“噗呲~”
崔谅防线处,韦巅一声大喝,挥动手中铁戟迎面将一名刚登上垛口的蒙洛死士脸颊劈开,那蒙洛死士就直直的坠下城关。
“呼~”
当这名蒙洛死士被掀落城头后,此处防线所有攻上城头的蒙洛人已经全部被歼灭,韦巅也忍不住找了个位置和随行近卫军士兵一道坐下,累的大口喘起气来。
一起随韦巅前来支援此处防线的上百近卫军,如今伤亡四十六人,其中三十七人阵亡,损失不可谓不重。
更主要的是,现在弩箭数量不足,二十把臂张弩,平均一把弩现在只剩不到五支弩箭,一旦用完,根本就没地方去补充。
风越来越大,夹带着点点雪子吹打在脸上让人十分难受。才过未时,天色就已经开始昏暗下来,一场大雪注定会在今夜降临。
另一处正在闭目休整的崔谅,忽然收到杜振晓传来的一个惊天消息:“崔参将,聂副将战死了……”
对于这个消息,崔谅只是微微一怔,叹了口气问道:“咋死的?”
杜振晓说道:“听目睹的兄弟说,蒙洛人攻上城头,眼看就要顶不住,于是聂副将抱着俩蒙洛人,一起跳下垛口同归于尽……”
崔谅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那现在聂副将的防线怎么办?有谁守着?”
杜振晓说道:“军督大人已经让张副将赶过去了,观狼烟没起,局面应该算是稳住了……”
崔谅点点头说道:“看样子,这一次蒙洛人是铁了心要夺下玄武关了,没准再过几天,咱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杜振晓咂咂嘴靠在崔谅身边,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死就死吧,反正这些日子身下三五条蛮子垫背,不亏,只是没拿个杀敌该给的赏银回乡显摆显摆,总觉得有桩子心事没了似的……”
崔谅闻言一笑:“你孤身一人,也没个家,要那么多赏银跟谁分享去?除了赌就是逛那胭脂巷,给了也浪费……”
杜振晓嘴一撇:“崔参将,没想到你的嘴这么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成天板着张死人脸让人都觉得你这人没啥意思呢……”
崔谅说道:“你的意思是本参将应该成日跟你们嬉皮笑脸对么?”
杜振晓摇摇头,笑而不语,只是抬头仰面,闭上双眼感受着冷风吹拂脸颊带起的刺痛,自己还能活多久,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