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阵”
“喝”
二十步距离,侯百东一声大喝,原本立与军阵数步之外的刀盾手和弓弩手齐齐有序缩回阵中。
“长矛手”
“喝”
下一刻,随着一声铜哨犀响,透彻旷野,八百人组成的军阵合而为一,一支支长达四米多长矛,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密布平端而下,对准了前方扑来的步家军。
“嗷嗷嗷”
步家军已被适才箭雨吓的魂飞魄散,现在完全是靠体内的血勇之气在支撑着向前推进,嘶吼只不过想要驱散体内的恐惧,事实上他们完全就没意识到前方的战阵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啧”
侯百东『舔』了下自己干燥的下唇,眼眸里『射』出的视线满是凶戾,望向对面扑来的步家军如同看待一群前来送死的绵羊一般嗤之以鼻。
“吼”
十步之内,步家军士卒那嘶吼的声响贯穿在每个汉陵军士兵耳畔,阵前的刀盾手已经能清晰看到对面这群乌合之众脸上的狰狞表情,一个个如同发了情的野兽,疯癫中又隐含着一丝恐惧懦弱的情绪。
“噗呲噗呲噗呲”
“呃呃呃”
一连串金属贯入躯体的声响此起彼伏,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些步家军士兵竟然是直直撞向眼前那锋利的矛刃,任凭自己火热的躯体被尖锐的三棱梭透穿。
随着一片低沉的惨叫声响起,至少有数十名步家军士兵已经被长矛扎成一串,几支长矛上甚至挂着三具躯体,沸腾的血『液』飞溅四散,形成一道凄艳的“风景线”
“砰”
一名步家军士兵被长矛洞穿躯体之际,双手死死抓住枪杆,望着自己体内热血顺着枪杆如同溪水一般向下流淌,脸上早已没有了狰狞,痛苦之余只留下无尽的求生。
隐在长盾之后的汉陵军长矛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猛地一抽长矛,那步家军士兵的身体就本能的向前倾去,重重撞在长盾之上,身体被盾面上的铁钉扎出一片血窟窿,随着刀盾手用力的一顶,他就直挺挺仰面朝天倒在了水泥铺就的官道之上,嘴里不停涌着鲜血,最后陷入了无尽冰冷之中。
“噗呲”
一声轻响,一名冲锋的步家军士兵的胸膛被一支忽然探出的长矛洞穿,冷风灌入胸腔的刺骨声,让他连呻『吟』声都无法发出,只能瞪大眼睛感受着体内热血渐渐凝固,最后随着长矛用力抽离身体后,猛吐一口黑血,倒在了长矛阵前,意识飘离之际,耳边回『荡』的只有成片凄厉的哭喊声
“啊不”
“噗呲”
“呃”
还有一名步家军士兵在冲到长矛阵前之际,看着满是密密麻麻冒着寒芒的长矛时,体内那股仅存的血勇瞬间如『潮』水般退散,大喊着不顾一起的向后跑去,想要逃离这片血腥的地狱。
可惜的是,他这个时候觉悟实在太晚了,没跑两步,一支滴血的长矛从他后背破开了身上那层薄薄的布甲,接着直接刺入了他体内。
感受着体内那股翻江倒海般的绞痛,在三棱矛尖从胸膛惯出半截那一刹那,他忍不住发出生命中的最后一声呻『吟』,最后在夺命的窒息中拥入了死神的怀抱。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激『荡』的血『液』然后了刀盾手跟前的长盾,飞溅的血花朵朵绽放化成了血雨洒落,无数的步家军士兵冲入密集的长矛阵,转瞬间就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前进”
“喝”
侯百东一声令下,原本静立的军阵立刻爆发一阵令人震耳欲聋的齐喝,开始挪动脚步,向着眼前的步家军慢慢挺杀过去。
“噗呲噗呲噗呲”
“不,不要”
“救我呃”
“别过来啊”
长矛战阵带起的腥风血雨,终于让冲阵步家军从被血气支配的奋勇之中清醒了过来。
当血勇退去之后,只余下的是无尽的恐惧从内心深处袭上脑海,近而占据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冰冷的杀阵让这群乌合之众彻底崩溃了,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他们争先恐后的转身向来时的本阵飞奔逃窜,为了摆脱长矛阵『逼』近,不惜将同伴往长矛上撞去,只为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败了,败了”
望着向本阵飞奔而来的残兵,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咆哮,步渊愤恨万分,拔出宝剑一下『插』向地面,不想水泥地面的坚固程度超出他的预计,剑身非但没有入土,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迸发出点点火星,震的他手臂一阵发麻。
八百人,击退了三千人,对面似乎没看到有人倒下,这种战绩让他顿觉面目无光,甚至说是耻辱。
步渊有心让人再派兵押上去,但定睛望去,却发现这些士兵此刻早就被方才的厮杀场面给吓的瑟瑟发抖。他们望着前方丢盔弃甲疯狂逃命的同伴,早就已经失去了对敌的勇气。
事到如今,步渊也只能暂避锋芒,若强行再让这些士兵冲上去,极有可能会引起哗变,到那时怕是别说飞黄腾达了,没准姜泽都会拿自己开刀。
“退兵”
“叮叮叮”
步渊一声令下,撤军收兵的金钟在阵中悠悠响起。
剩余的士兵顿时捏了把汗,如释重负的随大军向后退去
“哈”
“哈”
“哈”
见步家军撤军,八百汉陵守军齐齐欢喝三声,然后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打扫战场。
对于这样的胜利,这些将士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都认为这是本来就该这样
步渊率大军退出十里之外,回头确定那汉陵兵马没有追来,这才命令全军停下脚步歇息起来。
“族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步贵来到步渊身边说道,“初战失利,折损差不多有一千三四百人,我们该如何跟王匡交代”
步渊重重吐了口气,对步贵说道“容我想一想”
不多时,步渊就对步贵说道“记住,如果王匡问起来,千万别跟他说实情,就说我们遇到了五万汉陵大军的包围,奋战之下才突围,你一定要跟他这样说,不然我们的前程就彻底完了。”
“可是,王匡他会信么”步贵面带疑虑地问道,“何况汉陵哪来五万大军啊不是说只有千么”
步渊说道“笨,你不会说我们情报有误啊再说刘策本来就狡诈如狐,你只要戏演的像一些,王匡会信一时的”
步贵眉头一蹙,问道“听族兄意思是,你打算让我去应付王匡那你打算干什么”
步渊说道“我自然是要赶回远州城去面见总督大人了,王匡为人狠辣,且气量狭隘,若被他知道真相定会要杀你我二人祭旗,
只有去求总督大人才能让你我兄弟免与被王匡加害,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赶往远州城,这里就暂且全权交由你处理了”
说完,步渊带上一队心腹亲兵,一起策马向远州城火急火燎的疾驰而去。
深夜,总督府,姜泽房间内
姜泽正坐在主案之上,端着一本兵书借助头顶镶嵌的夜明珠和烛光的配合,看的分外仔细。
他的夫人岳氏,则是在旁边将泡好的茶水小心翼翼倒在案边的茶碗中,不过,岳氏的眼睛却是不时瞄向外屋的圆桌上。
外屋桌子上,十二岁的姜若茜正在十分仔细的描绘着一副水墨丹青,画的正是牡丹。
不过从她那稚嫩的脸上可以看出,她是很不喜欢这么做,而且姿态是异常的疲倦,只是纯粹为了完成父亲交代的功课,不敢忤逆罢了。
良久,她画完最后一笔后,一副富贵牡丹图就算完成了。
落笔后,姜若茜仔细又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疏漏后,才小心翼翼捧在手中,踏着世家小姐的礼步走到姜泽跟前将画呈了过去。
姜泽放下书本,取过那幅画,借着光线仔细看了一遍,随后脸『色』慢慢变得十分阴沉。
姜若茜十分谨慎的偷望了父亲几眼,看到他脸上面『色』变化,心里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你画的是什么”姜泽沉声一喝,气的将手中丹青『揉』作一团丢在一旁,嘶声问道,“这些时日你在鹤阳楼里到底有没有听老师授课
你这牡丹画的一点意境都没有,知不知道你堂姐姜若颜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副丹青就能让所有苏州城的画廊蓬荜生辉
你怎么跟她差这么远我姜泽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群窝囊废你能不能替我姜家,替我姜泽挣一口气啊”
被姜泽一顿责罚,姜若茜只能贝齿轻咬下唇,脸上神情十分的委屈,双眼也有些通红,努力憋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一旁的岳氏见女儿受苦,鼓起勇气对姜泽说道“老爷,茜儿还小,求你就不要太过苛刻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姜泽闻言对岳氏沉声问道,“慈母多败儿,看看你教的两个女儿,哪个有成器的”
岳氏被一通奚落呵斥后,瞬间不敢再出声,她那逆来顺受的个『性』之前那番话已是拿出全部的勇气了。
姜泽转头又对姜若茜问道“你说,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老师讲课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鹤阳楼读书而不可得么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姜若茜再也憋不住,眼角落下了委屈的泪水,哽咽地对姜泽说道“我我真的真的在好好听课”
“你还有脸哭”姜泽见姜若茜流泪,非但没有安慰,反而更加严厉的指着她说道,“你在鹤阳楼干了些什么,要我说出来么我真替你感到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