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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凭军督大人示下,只要能保住我秦家,什么条件卑职都能应承下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巨大的实力差距让秦家连真正反抗的实力都拿不出手,在乱世之中,谁拥有兵权就等于是拥有了一切,自己拿什么跟人家去叫板。
秦恒在想通这一点后,只好低下了头颅,选择了妥协和屈服。
刘策冷冷地扫了一眼秦恒,慢条斯理的说道:
“首先,把你秦家这十五年来积欠的税银全部给本军督补齐,再将霸占百姓田产的契约全部呈来,
其次,立刻停止高利放贷,将多收的钱粮全部统一上缴给军督府,一文钱都不准给本军督少,
最后,将你和燕州各地世家一道洗钱的银子上缴,顺道将参与洗黑钱的名单一个不漏的交出来……”
刘策每说一条,秦恒额头青筋就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这不等于是彻底断绝了秦家的家业么。
秦恒还在为所说一条条犯愁,思索该怎么回应的时候,讲完条件的刘策却说道:
“这些,秦大人能办到么?如果能办到,本军督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保证让你秦家比现在所拥有的要强上数倍!”
秦恒痛苦的闭上双眼:“还请军督大人示下……”
事到如今,秦恒也只能任由刘策“宰割”,至于他所说的明路比现在拥有的更好,他是不会相信的。
刘策起身来到秦恒跟前说道:“秦刺史啊,本军督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一下子要了你治下几乎所有现有的产业,换谁也不会好受,
但,所谓君子爱财,生之有道,你这样强抢民田、私放利贷,搞的一省百姓民不聊生与盗匪又有何异呢?
这些时日你也见到了,本军督在燕州所开区区几座工厂就能将你逼到这等田地,你的眼界和思路也该开拓一下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现在的远东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过去那套只靠田地获利的手段如今根本行不通了……”
秦恒叹了口气,拱手无力的说道:“军督大人所言甚是,卑职回到燕州后就会将所积欠的税银、田产契约以及赃银全部交给您处置……”
刘策点点头:“秦刺史你能这么想,本军督很是感到欣慰,虽然你秦家过去做了很多错事,
但看在秦先生的份上,本军督也不会让你秦家就此无法生存,这样吧,燕州之地上半年会增开一座琉璃厂和纺织厂,
本军督就以冀州商会大股东的名义,允许你入股三成,算是弥补你的损失……”
“那就多谢军督大人了……”
秦恒对此没有任何起伏,区区两座厂,还是只有三成股份换走了自己治下这么大的产业,心情可想而知,到现在位置他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多年以后才了解到这三成股份的价值是何其金贵。
刘策挥了挥手说道:“回去吧,早些把手头的事处理完,也算是了了你和本军督的一桩心事,工厂的事我会让诸葛稚去配合你的……”
“那卑职就先告辞了……”秦恒拱手和刘策行完一礼,缓缓退出了军督府。
秦恒刚离开没多久,叶斌随之踏入府厅,冲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张昭通、封愁年、武镇英、韩锋、楚子俊、陆羽以及陈庆七部人马也已经赶到雁云关内集结,
如今各部合计二十七万兵马正在磨合训练,就等军督大人下令,便能直接入关了……”
刘策说道:“那后勤所需的粮草药材可有备齐?”
叶斌说道:“已然备齐,秦主事已备妥第一批入关所需的粮草,由徐辉徐将军亲自押送……”
刘策点点头:“很好,叶先生,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叶斌犹豫了一下,又朝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属下斗胆,想向你举荐一人此次随您同行入关……”
刘策颌眼道:“叶先生请讲,你要举荐何人……”
叶斌回道:“姜泽幕僚,邬思道!”
说完这句话,叶斌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瞥向刘策,担心他会大发雷霆。
但是,刘策却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地问道:“叶先生为何会突然举荐此人?说说你的理由吧……”
叶斌说道:“军督大人,邬思道虽是姜泽旧属,但属下与其交谈过,此人却是大有才华,只是早年投错明主这才一直未能施展抱负,
如今我军督府正是用人之际,属下只想让他能戴罪立功,为军督大人和天下百姓能尽他一丝应有的能力,属下愿意为他担保……”
刘策单手扶额,仔细想了想,良久过后,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本军督就先见见他吧,听闻他还在英烈祠吧?不妨将他唤来……”
叶斌忙道:“军督大人,人属下已经带来了,现今就在府厅之外恭候……”
刘策轻笑一声:“叶先生真是想的周到,既然如此,就让他进来吧……”
叶斌告退,不一会儿就和一名面目憔悴,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一起回到了府厅之内。
那中年男人一见刘策当即跪拜下去:“罪囚邬思道拜见军督大人……”
刘策瞥了他一眼说道:“起来吧,既然是叶太常举荐,本军督这面子也不能不给,随便坐吧……”
“多谢军督大人……”
邬思道起身谢过,和叶斌一起,坐到府厅内的椅子上。
“说说吧,你凭什么本事想随本军督入关?”刘策翻开一本文册,悠悠说道,“论行军布阵,本军督麾下人才济济,论出谋划策,许文静、叶胤以及参谋司各部同样都能胜任,你能有什么优势?”
邬思道拱手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军督大人治下人才辈出,罪囚自然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但罪囚却能替军督大人仔细分析所处区域的局势,还请军督大人给罪囚一次机会,
权当是替被姜泽害死的汉陵军民将功折罪,罪囚也不指望军督大人能原谅罪囚,只想能让罪囚良心能安一些……”
刘策合上文册,丢到一旁,仔细盯着邬思道,却见邬思道低着头,满头发丝凌乱不堪,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稍作沉思后,刘策忽然大声说道:“来人~”
“在!”
府厅外立刻响起了焦络雄浑的应声,不由让叶斌心头一紧。
只听刘策说道:“带邬思道下去仔细洗漱一下,换套干净的衣服,等处理完了带他去议事厅等候……”
“遵命!”
焦络大声领命,来到邬思道跟前,轻哼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邬思道起身冲刘策拱手致谢,随着焦络一起步出府厅,就在他前脚刚要踏出门槛之际,刘策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回响:
“邬思道,你要记住,本军督给你这次机会除了叶太常的颜面外,最主要原因是你并没有犯下太大过错,这次入关,你就随本军督身边做个幕僚吧……”
邬思道闻言回身向刘策恭敬地鞠躬行了一礼:“多谢军督大人仁厚,罪囚一定……一定会为尽心尽力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
刘策挥了挥手,邬思道就随着焦络一起离开了军督府收拾去了。
等邬思道离开,叶斌起身向刘策说道:“多谢军督大人给属下一丝薄面……”
刘策淡淡一笑,止住了叶斌的话:“叶先生,本军督并非单单给你一份薄面,只因邬思道所犯过错真的罪不至死,
而且根据打探下来得知,这邬思道也的确有着过人的能力,这种人本军督自然要善加留用,即使你今日不提,本军督也有意将他纳与麾下,
你就不用再言谢或不谢了,要说谢,也是本军督该谢谢你,你主动提出来倒是让本军督这块压力少了很多……”
叶斌说道:“多谢军督大人理解,有您这番话,属下这心也宽慰多了……”
刘策点点头:“对了,这次入关,本军督也会带叶胤同往,这远东的政务就有你和秦先生多多担待了……”
“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军督大人的嘱托信任……”叶斌拱手行礼,想了想又说道,“军督大人,有件事憋在属下心中已经很久了,关于小妹叶胤,她……”
“叶先生不必多言,本军督已经知晓了……”刘策叹了口气,“霍青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说实话,本军督也没料到会这样,心中也是对她很是愧疚……”
叶斌惊讶地说道:“原来军督大人已经知晓了?军督大人真的不怪小妹么?”
刘策摇摇头:“叶先生说的是哪里的话?要怪就怪本军督思虑不周,让她差点身陷险境,这次带她前往中原,本军督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她,叶先生就放心吧……”
叶斌心中一安,拱手告辞:“有军督大人这番话,属下就安心了,军督大人若无他事,那属下就先行告退……”
刘策应声点头,叶斌离开后,他下得主案,来到府厅门前,望着蔚蓝的天空,闭目双手负背,干瘦着春季之前难得的惬意。
“六年了,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这一次是为自己和精卫营,以及全天下中原百姓而战!”
另一边,参谋司大门外,皇甫翟一身墨绿青衫,手握铜镜,同样望着半空那轮骄阳,平静地如寂静的汪洋般。
“时间到了,这一次中原之行,就是我人生的终点,一生所欠的债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天,你我斗了二十年,每一次都是你主动出牌,但这一回,该轮到我向你发起挑战,你想赢我一次么?”
回应皇甫翟的是碧空万里处一片鬼魅异状的云层,随着微风悄然飘过……
……
374年,二月初二,刘策领远东二十七万大军正式踏上了进军北地八省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