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指挥使,蒙洛人还未有动静么?”
“回禀叶总司,至今没有发现蒙洛人出现的迹象……”
西段城墙之上,叶胤布置完防御工事,静待着蒙洛人进犯。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始终没有发现蒙洛人大军出现的迹象,不由让叶胤心中起疑……
回想起皇甫翟近些时日表现种种,叶胤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对……”
忽然,叶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震惊无比,立马对韩锋说道“韩指挥使,这里暂时交由你镇守,不才要去正门前巡视下战况,告辞!”
不等韩锋回话,叶胤便火急火燎的向正门急奔而去。
“皇甫翟,老师,我明白你的苦心了,为何要把自己逼到这般田地,这是为什么……”
大雨倾盆之中,叶胤打着油伞,顶着狂风,吃力的沿着城墙向前赶去,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浓烈。
而此刻的正面战场之上……
“吁……”
“噗呲……”
“杀啊……”
“砰……”
塌陷的草地内,另外两万官兵忽然从内部提前挖好的密道内杀出,凭借着一身血勇与蒙洛人血战在了一起。
整个塌方范围之内,刀光剑影,人马嘶吼,血色光芒不断从一具具火热的躯体内迸溅,映成一幅凄艳的悲图。
“死~~”
一名官兵双目欲裂,手握钢刀,对着一个蒙军奴隶士兵的胸膛,狠狠的切入……
而那奴隶士兵在痛苦之中,展开了临死前的反扑,奴隶从膝盖除抽出一把匕首,用尽生命中的最后一口力气,扎入了官兵的腹腔……
二人就这样在死命的搏杀中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砰~”
毕懋甩动虎枪,踩着脚下泥泞不堪的道路,一击砸碎一名官兵的天灵盖,在他四周已经有好几具官兵的尸体横躺在血雨之中。
“老子跟你拼了~”
一名官兵趁毕懋不住意的空荡,一个纵身从背后向他压去。
“砰~”
一声巨响,毕懋和那官兵齐齐摔倒在泥泞之中,尔后二人再次扭打在了一起,但很快越来越多的官兵围了过来,将毕懋活活压入了淤泥之中……
金属入躯的声响不住在坍塌的草原中回荡,血水,雨水,厮杀,惨叫,在这一刻已经揉作了一团,双方展开了最为惨烈的绞肉搏杀……
“啊~~”
一名身披冷锻甲的蒙洛重装骑兵,连人带马滚落塌方之内,由于身上那沉重的甲胄负担,让这名蒙洛骑兵如今连起身都感到困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官兵手持长枪,向自己暴露的面颊刺来,最终发出一声恐怖的凄喊……
“噗呲……”
尉迟森一刀砍翻一名官兵,迈动满是泥泞的腿掌,努力向四下寻找自己兄弟尉迟敬云的身影。
“可恶,真没想到,我正红幡会落到这般地步,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敬云也不能死在这里!”
现在的尉迟森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玄武关的战事了,事到如今,他必须要和尉迟敬云,至少得有一人活着回去收拢正红幡旧部残兵,否则,正红幡会被其他各旗瓜分,那就彻底完了……
“兄长救我~~”
就在尉迟森四下寻找自己兄弟之际,尉迟敬云的呼喊求救声传入他的耳畔。
尉迟森立马闻声望去,却见尉迟敬云披头散发,正不停挥动自己的那支铁尖枪,逼退周围三四个官兵的袭扰。
“兄弟,挺住,兄长来了!”
眼看自己弟弟有难,尉迟森不顾脚下泥泞难行,加快步伐冲了过去。
来到一名官兵身后,尉迟森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地上一甩,举刀怒吼一声“给我死~”
“噗呲~”
锋利的弯刀在官兵脖颈上带起一道血弧,官兵嘶哑的发出几声轻微的呻吟就此陷入轮回之中。
随后,尉迟森又是一阵砍杀,将另外几个官兵掀翻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把抓住还在不停挥舞的铁尖枪杆,厉声对闭着双眼的尉迟敬云吼道
“兄弟!冷静一些!”
尉迟敬云睁开眼帘,见到是自己兄长后,顿时持枪的手一松,哭着喊道“兄长,我好怕,我想阿妈~”
“混账东西!哭什么哭!”尉迟森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恶狠狠地说道,“我蒙洛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你看你现在这样,成何体统!不怕被人笑话么?”
尉迟敬云止住了哭声,抹了把雨泪交织的脸颊,问道“兄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杀出去,去找辅政王,只有找到他,我们正红幡才会得已保,起来,走~”
尉迟森一把扶起尉迟敬云,吃力的开始向塌方高处攀爬,想要以此逃脱升天。
但是,塌方的高度足足有五六米还多,想要攀爬哪有这么容易,兄弟二人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眼看这样下去,二人都无法脱逃,尉迟森把心一横,俯下身子对尉迟敬云说道“敬云,站你哥哥肩上,你先出去……”
尉迟敬云刚要拒绝,却被尉迟森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只能依言踩着兄长的肩膀努力攀爬。
好一阵努力后,尉迟敬云终于爬出了坍塌的地段,来不及喘口气,他立马从边上几具尸体上解下裤带连成一片,甩到塌方之中,对尉迟森说道“兄长,我这就拉你上来……”
尉迟森点头,刚拉住抛下的裤带一头,忽然,背后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紧接着一股冰凉的寒意防御要把体内热血凝固一般。
“不~~”
眼看自己的兄长被一个官兵捅穿了胸膛,尉迟敬云发出一声极其悲痛的嘶吼,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和雨水融为了一题。
“呀~”
“咔嚓~”
尉迟森强忍剧痛,一声暴喝,回身折断枪杆,双手对着那官兵脖颈就是一击重击,硬生生敲碎了他的咽喉。
“呼~~”
结果了那名官兵,尉迟森背靠身后泥墙,剧烈的喘着粗气,听到上方尉迟敬云的哭喊声后,用力拉住那裤带,绕着手腕缠了两圈。
尉迟敬云见此,忙用力拉动裤带,不顾手掌心勒的血肉模糊,将尉迟森沉重的身躯缓缓拉了上来。
就在两人面对面之际,尉迟森一把抓住尉迟敬云的脑袋,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说道
“听我……说,赶紧离开……不要回主营,找一个……安的地方……收容残兵……等……等辅政王……到来……记住……要小心宇文纣……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有,告诉王……墨家钜子……要……要见他……正红幡的重任……以后……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说完这一切,尉迟森手一松,再次滑落到了塌方之内,被下方无数人影给淹没了……
“兄长!兄长啊……”
尉迟敬云伸手没能拉住尉迟森,趴在塌方口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好一阵后,尉迟敬云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最后望了兄长坠落的方向一眼,起身拉过一匹快马,疾驰而去……
……
玄武关大门外,无数之前溃退的官兵不停敲着关门,祈求能让守军放自己进去……
皇甫翟淡定的来到关门之外,扫了他们一圈,丢下手中的使节,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平静地和他们说道“战斗还未结束,你们现在就想退缩么?”
一名官兵闻言,立马冲他喝道“别开玩笑了!这让我们怎么打?我们已经按你吩咐杀上蒙洛人一阵了,现在你该把解药给我们了!”
这名官兵的话,瞬间引起了其他官兵的共鸣,齐声喧哗给皇甫翟制造心理压力。
皇甫翟却是置若罔闻,掏出铜镜静静的擦拭起立,等喧哗声平息下去后,才开口对他们说道
“我说了,战斗没有结束,如果你们不把蒙洛人击退,我是绝对不可能把解药给你们的,
当然,如果你们想要等死,那我也不介意,毕竟百步之遥,你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就想这么前功尽弃么?”
残忍的话语登时让那些骚动的士兵冷静下来,各自愤恨的盯着皇甫翟,真是想立马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但最终,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还是屈服了,而且眼看现在局势对自己十分有利,于是纷纷对皇甫翟说道“若你敢欺骗我们,后果应该明白!”
于是,残兵再次回身,向战场方向奔赴而去。
目送他们部离开后,皇甫翟微微叹息一声,尔后让关门洞开一条缝隙,进入了玄武关内。
“皇甫先生,你无恙否……”
皇甫翟一入关,张定边立马关心的上前询问,但眼神却不住左右躲闪,瞳孔里对他透着一股恐惧。
“如果见到叶胤,就让她到城头寻我,对了,等那些兵囚都跃入深壕后,就开闸放水吧……”
留下一句话,不顾张定边以及周围守军的反应,皇甫翟已经飘然离去……
“十六年的局,已经布完,现在,是到了该收局的时候了,解脱了,今日,终于可以解脱了……”
皇甫翟脸上浮现一抹从未有过的惬意,在步入自己房间的时候,换上一套洁净的衣衫,同时,取过一柄一尺长的短剑,犹豫片刻后,对着铜镜仔细梳理了下自己的容貌,确定自己脸上没有污渍,神态焕然一新之后,毅然打开了房门向城头走去。
而此刻,原本暴雨倾盆的天空,骤然拨开云雾,晴空万里。
“天,你终于服输了么?哈……”
皇甫翟抬头仰望一眼天空,淡淡地一笑,迈着略显轻快的步伐,走向玄武关的城头,静静等待着叶胤的到来……
“皇甫翟……”
没过多久,叶胤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皇甫翟深吸一口气,回身望向一身白色斗蓬的叶胤……
良久,皇甫翟笑了……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