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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日,这场轰动夏国宫廷的政变在元闵的强势介入下总算平静下来,作为这场政变最后胜利者的元德灏,在元闵支持下,如愿以偿的登上了夏国汗位的宝座。
新汗登基,举国同庆,那仪式感自然是少不了的。
按照惯例,元德灏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紧接着就是通知临边势力新汗登基的消息,最后便要对有功之臣和亲信进行提拔和封赏。
前两步骤并没有太大麻烦,很快就有人分别向大周和蒙洛两国等塞外河西一代势力前去宣告了,尤其是对大周方面,文书中特意暗示了大周王室能多送些财帛表示庆贺……
最后就是赏赐有功之臣这一块,本来这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有元闵作为元德灏的靠山,朝野上下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可偏偏就是在这一块出了篓子,那就是元德灏开始爽约,并没有封元闵为储君,而是封了自己儿子元究为储君,让元闵心中很不满意。
不过元德灏为了安抚住元闵,特意封他为夏国五州兵马大元帅,可带剑入朝,督理诸州军政事务,并加封他的两个儿子为世袭侯爵。
并与六月二十日,又格外加封元闵为武兴王,夏州大单于,可在自己属地置办幕僚,行王权事,食邑两万户,算是对自己失信的一种补偿。
元闵无奈,也只能接受了元德灏的封赏,在处理完凉州的事务之后,也准备返回夏州,防备慕容部趁虚而入。
但他心中对元氏一族的背信却是耿耿于怀,第一次感觉自己就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六月二十四日,在西郡得知夏国国内动作的刘策,立刻召集众将再次商议是否决定趁夏国内部不稳之际,出兵伐夏……
对于刘策一意想要收复凉州的念头,田晏和夏育当真是有些无法理解了,这简直是比徐昭还要热情。
结果,这次会议结束后,支持西征伐夏的决策又是以“再议”而被搁浅,主因是夏国政局动荡并不浩大,目前已经稳定,这时出兵伐夏胜算渺茫。
会后,公孙禹来到刘策跟前,向刘策提议前往凉州去恭贺新汗登基,目的就是为了搜集凉州的情报和具体内幕,用以做出接下来的部署。
刘策自然是答应了公孙禹的请求,亲自送他出了西郡通往凉州的要塞大门。
……
六月二十七日,公孙禹终于抵达了武威城,来到了王宫大殿,见到了新任大汗元德灏。
一见到元德灏,公孙禹就十分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军督大人遣卑职前来祝贺新汗登位,祝雍凉两地,得以永久太平~~”
元德灏满意的点点头,抬手对公孙禹说道:“贵使请坐,雍州的事,本汗也已有所耳闻,说实话,你们那军督大人未经夏国点头,贸然对李家的雍州之地发动攻势,实在令我夏国上下很不满意,贵使不知想对此做出何种解释?”
公孙禹说道:“大汗,方今天下是大争之世,李家父子胸无壮志,被军督大人夺了地盘,灭了满门,那是因为他实力不济,
更何况是李家主动与军督大人作对,军督大人占取雍州也是理由充分,并非不可取舍……”
元德灏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李家与我夏国一向交好,你们这样杀了李家一门,夺了他之基业,夏国身为李家的朋友,理该出兵替他们报这血海深仇……”
公孙禹淡淡地说道:“大汗说笑了,我们军督大人曾言,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并没有什么永久的朋友之说,只要大汗愿意,军督府也愿意跟夏国成为新的朋友,甚至是比李家还要好的朋友……”
元德灏闻言奇道:“那贵使倒说说,你们那军督大人打算如何与我夏国交好,成为新的朋友呢?”
公孙禹笑道:“只要大汗诚心与军督大人交好,那卑职敢说,军督大人会给予足够的诚意给您……”
“怎么样的诚意?”元德灏问道。
公孙禹拱手说道:“请大汗示下,好让卑职回去跟军督大人禀明……”
元德灏说道:“本汗的要求不过分,只要你们那什么军督大人每年送一百万两黄金,五十万石粮草,一千女眷,本汗就相信他与我大夏国交好的诚意,
当然了,你们那军督大人若不同意,本汗也不勉强,大不了来年本汗亲领夏国的勇士前去雍州主动示好,请贵使务必转告那位军督大人……”
“哈哈哈……”
元德灏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立刻爆发出一阵带有强烈嘲讽的欢声笑语,对于中原人,他们一直认为就是自己的“提款机”……
公孙禹却是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卑职一定将大汗的话原封不动的转递给军督大人,如若无他事,那卑职就先下去了……”
“贵使慢走……”
元德灏并没有阻止公孙禹,诸如请他留下吃饭的客套都省了,因为在他心目中,中原人不值得自己如此重视。
……
出得王宫,公孙禹刚准备折返雍州,却在城门口刚还与元闵错身而过,不由唤住马车,上前作揖行礼:“这位可是夏国大将军,元闵,元大将军?”
元闵微微一愣,拱手说道:“在下正是元闵,不知阁下是……”
公孙禹说道:“在下公孙禹,是军督大人的使节,元大将军的威名,西北之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得以相见,不知可否愿意赏脸,一起喝上一杯如何?”
元闵本是打算去城外军营督军,但因为储君之位与自己无缘,心情本就不好,听公孙禹这么热情相邀,索性也同意了他的请求,让随行的侍卫退下后,便带着公孙禹去了那家自己常去的酒肆。
殊不知,这一幕,刚好被元德灏安插在城中监视官员的探子给看到,在元闵和公孙禹步入酒肆之后,便悄悄的回王宫去向元德灏禀告了。
酒肆之内,元闵要了三角酒(九两),一盘羊肉和一些素菜,与公孙禹把酒问盏一阵之后,又是唉声叹气了一阵。
公孙禹见此,忙问道:“大将军何故如此唉声叹气啊……”
元闵喝了一口酒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想我元闵,为夏国可谓是鞠躬尽瘁,这一个月夏国宫廷接连发生多次政变,皆是我一力给平息了下去,
可是,我毕竟不是羌人一脉,无论为夏国付出多少,都无法得到他们真正的信任,当真可恼……”
说完,元闵又喝了一口酒,他喝酒十分有度,不会跟羌人那般牛饮,就算心情再差也相当的节制。
公孙禹忙替元闵满上酒碗里的酒水:“怎么会呢?听闻大将军已被封为武兴王,夏州大单于,都督诸州军政事务,统领夏国三军,大汗应该对你是十分器重才对啊……”
元闵冷笑一声:“先生您有所不知,这夏国的兵马岂能随意染指的?这所谓兵马大元帅不过是个虚职而已,夏国军中的大部羌人根本不会听从我的号令,
还有这王爵封赏,更是徒有虚名罢了,夏州处于塞外,人丁不过二十万,与凉州境内一千五百万人丁如何相提并论?”
元闵所说这些也确实是实情,自元天昊取下凉州后,由于凉州环境相比塞外要好太多,大多数的羌人开始向凉州地界迁徙。
在这三十多年时间以来,凉州境内已有多达百万羌人,加上原本就生活在凉州的中原子民,足足有一千五百多万,比塞外四个州的目前总人口相加还要多出近十余倍。
所以,整个夏国的经济几乎都集中在了凉州,其余四州自然显的有些荒凉,若非盛产优良的战马,怕是早就被放弃了……
听元闵语气中有诸多不满,公孙禹默默记在心中,忙替他夹了一块羊肉,缓缓说道:
“如此说来,那大汗倒是的确有些亏待大将军了,想大将军这等盖世豪杰,却被元家百般防备,想想也确实让人有些寒心,在下真替大将军感到不值……”
元闵闻言,又喝了一口酒,苦笑一声,对公孙禹说道:“今日得见先生,也是三生有幸,先生,元闵敬先生一碗!”
说着,元闵将酒碗递到公孙禹跟前,公孙禹也当即举起酒碗相迎,二人各自轻泯一口之后,同时放下了酒碗。
见元闵面色有些微红,公孙禹故意借着酒劲俯在他身前小声说道:“说实话,大将军,您现在手握重兵,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自立一番根基,何苦去看他人眼色呢?
更何况您自己也说了,并非羌人一脉,必定会遭受排挤,听闻您亲手杀了大王子殿下,日后元氏势力稳固后,您的利用价值完了之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元闵闻言眉头一凝,久久不曾说话……
公孙禹又趁机说道:“大将军,中原有句俗语,叫当断不断,后患无穷,既然元氏将你当成一颗棋子利用,你又何必顾及这么多呢?
要知道,在凉州,中原人的数量可是羌胡的十几倍,这几十年来,中原人饱受羌人压榨,心中早就积满了怨气,如有必要,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成就一番雄图霸业……”
元闵闻言,眼前一亮,但很快就稍瞬即逝,镇静地对公孙禹说道:“先生,你喝醉了……”
公孙禹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故作尴尬的拍了拍自己额头,笑着说道:“是啊,喝多了,真不能再喝了,时候不早了,卑职还要赶着回西郡向军督大人覆命,就此别过……”
说完,公孙禹拱手作揖,跌跌撞撞的步出了酒肆,只留下元闵在桌前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