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河要塞,楚军大营……
“啪~”
一声清脆的鞭笞在城墙之上响起,一名楚军士兵整恶狠狠的抽打正在修补城墙已充作苦力的周军士卒身上。
“啊……”
侵泡过清水的鞭子挥打在那名士兵身上之际,让他忍不住凄嗥一声,只见苦力裸露的背脊登时留下一条血淋淋的鞭痕,让人触目惊心。
“哼~”楚军士兵冷哼一声,随后吐出一口浓痰黏到他脸上,紧紧手中皮鞭说道,“你们这群狗官,大王没杀你们已经是最大的怜悯了,居然还不知感恩,做工时偷懒?这样对的起睡?”
苦力忍着痛楚,唯唯诺诺不敢发言,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抡起锤子开始卖力凿着脚下的石块。
那楚军士兵见此,更是嚣张无比的说道:“给我记住,下次要再看到你偷懒,就不是现在这么轻松了,老子一定抽死你这个烂货,听到了没有!”
“嗯……”
苦力哪敢说不,只能不住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啪~”
“啊~”
可是下一刻,鞭子还是抽到他身上,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只见楚军士兵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大声吼道:“跟你说话不知道回应么?哑巴啦!”
“知道了,军爷息怒,军爷息怒啊……”
苦力几乎是哭着不断回应楚军士兵的话,然后目送他大摇大摆的离去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正在这时,苦力中爆发一阵惊呼之声,却是一名年长的大周官兵在背负巨石之际,因为太过操劳而昏厥了过去。
“嚷什么嚷什么,都不用干活么?赶紧的!天黑之前干不完,你们都别想休息!”
一名楚军军官闻讯赶来,大声喝斥着驱散人群后,来到那昏厥的苦力身边,蹙眉托腮凝视片刻。
“妈的,装死偷懒?给爷爬起来!”
只片刻功夫,军官抬起大脚,恶狠狠的踹在那士兵身上,嘴里不住谩骂着。
“咳咳咳……军爷……咳咳咳……别打了……别打了……咳咳咳……”
那士兵被踹醒后,抱着头不住求饶,脸上挂满了惊恐之色。
“我呸~”军官冲他吐了一口口水,挽起袖子,一把将苦力从地上提起,目露凶光的说道,“在爷面前耍小手段,你还嫩的很,不要说你装病,
就算是真病了,你也得把今天的活干完,如果天黑前你干不完,爷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毕,军官松开紧抓苦力衣襟的大手,随后狠狠一拳击打在他小腹之上,痛的苦力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
“哼……”
楚军军官轻哼一声后,轻蔑的瞟了他一眼,然后大步向其他地方前去巡视。
周围路过的苦力遇到这一幕,都没有多管闲事,只是低着头继续赶路。在这群大周官军眼里,根本就没有身为士兵的荣誉感,所谓的尊严,早就被对生存都是渴望的环境给埋没了。
那苦力等身上的痛楚缓解之后,拖着病体吃力的背起那装有巨石的箩筐,一步一步蹒跚的向城墙之上走去……
而在长河要塞之外……
“军爷,不要啊,我们没病啊……”
“军爷,求你了,我的孩子还小,不能买爹啊,我一定努力干活,求求你们了……”
“娘啊……娘啊,救救儿子吧……”
一处深有一丈多高的巨大土坑内,数百官军士兵哭天喊地的祈求楚军士兵放自己一马。
这些士兵都被检查出身体异样,而楚军军中药草短缺,也不愿意给这群官军治病,所以就选择要将他们都活埋……
面对这群官军的哭喊,楚军士兵却是各个神情冷漠,不停铲动脚下的泥土,一铲一铲的撒入坑内。
对与他们来说,这样的官军死的越多越好,根本不会去同情怜悯他们……
在千余楚军士兵的努力下,大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升高,逐渐将人声淹没,直到最后一具躯体被埋没后,集体开始用在将坑上的土壤踩结实,以防有意外发生。
将这数百染病的官军活埋后,这些楚军士兵则是有说有笑,成群结队的向长河要塞前去覆命了,从他们脸上那自然的神情可以看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开饭了,开饭了,都滚过来吃饭~”
楚军士卒刚回到长河要塞,就听伙夫扯着嗓子大声喊叫着。
一听可以开饭,苦力们顿时两眼放光,立刻丢下手里的活,一路跟疯狗一样向伙夫地方赶来,生怕晚了就领不到自己的饭食。
楚军伙夫冷笑着看着那群苦力奔来,在马上要撞到自己的时候,举起长柄饭勺指着他们大声吼道:“别挤,都给我站远一些!”
而那群官兵也很听话,连忙止住脚步,眼巴巴看着伙夫,等着领取一日的口粮。
不一会儿,一个约半人高的木桶被两个身强体壮的楚军汉子提到伙夫边上,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伙夫长打开了木桶盖子,却见里面是粘稠的白米粥,正散发着丝丝热气,看的那群饥肠辘辘的苦力是眼冒绿光,不停感慨总算能吃顿好的了。
伙夫长拿起长柄勺往木桶里搅拌一阵,随即笑着对官军说道:“我们大王念你们连日做工辛苦,特意用这些精米熬制的热粥招呼你们,
你们吃着热粥,可一定要记得我们大王的好啊,要知道你们现在都是我们楚军的俘虏,俘虏是吃不到这么好的米的,要心存感恩知道么?”
“知道了……”
“大王仁义啊……”
“给大王卖命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这些官军早就饿的是前心贴后背,听伙夫长这么说,立刻不住称赞起黄覆来,只求能快点吃到这让人垂涎三尺的白粥。
不过下一刻,他们很快就傻眼了,只见伙夫长命人将这桶白粥分别倒在放置左侧的几口空水缸内。
半人高的白粥足足倒了六口水缸,等倒完后,又有人拎来一桶桶热水,不住往水缸里灌,而那些楚军伙夫则是趁机拿起长柄不住搅动水缸,直到水缸里的水色变成粉白之后才作罢。
等做完这一切后,伙夫长神气的说道:“一人一碗,谁都不要抢,现在开始吃饭,吃完继续干活!”
看着稀的跟水一样的米汤,那些官军都是面露苦色,但却没人敢说半句怨言,只能乖乖接过伙夫递来的一个个破碗,开始挨个领取自己的米汤。
伙夫长舀起一勺米汤倒入眼前一个递来的碗内,不屑的嘀咕道:“还想喝白米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们都没的吃还轮的到你们?照我说,这米汤都不该给你们这群狗官军吃!”
米汤很稀,转瞬就喝完了,不少人喝完后甚至没有一粒米进入嘴中,一想到下午还有那么重的体力活要干,心下是一阵叫苦。
与是有些人开始耍起小聪明,不时的趁人不注意时,插入队伍中,打算再喝几碗。
然而这些小动作又如何能逃开周围楚军士兵监视的眼睛,一见有人试图混水摸鱼,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拉出来一顿暴打。
“别打了,别打了……”一名苦力蜷缩在地上抱着头苦苦求饶,“军爷,我们实在太饿了,一碗米汤根本吃不饱啊,别再打了,求你了……”
然而他的求饶并没有引起楚军士兵同情,照样将一双双大脚无情的踩踏在他们身上。
一名楚军士兵踢打一阵后,恶声恶气的对他说道:“真是不知好歹,我们大王怕你们吃不好,特意给你们改善伙食,
你们非但不感恩不说,还要妄图多吃一碗米汤?你们要是多吃一碗,其他人就得少吃一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还想吃饱饭?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日子,能有几户人家吃饱饭的?今日不教训教训你,来日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
说毕,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完不顾官军士兵苦苦求饶。
其实在这群楚军士兵眼中,这些俘获的官军跟畜生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人看待过,他们是死是活,心里有什么感受自然也无人去在意。
“住手!”
忽然,一声大喝止住了楚军士兵对苦力的殴打。
众人抬眼望去,一见来人之后,立马退到一旁,就连伙夫也是点头哈腰露出讨好的神色。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孙秀实……
孙秀实望着躺在地上哀嚎不断的官军,厉声质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能给本将军解释一下……”
伙夫长忙上前讨好似的将整个事件过程跟孙秀实说了一遍,当然,他是把主责都推到那些官军身上。
孙秀实听完后,眉头微微一蹙,随后来到米缸边,望着那能打水漂的米汤陷入短暂沉思之中。
良久,他拿起一个破碗丢掉米缸内,只闻“噗通”一声轻响,溅起一道水花四散,破碗在米缸内缓缓的浮动,并没有下沉的半点迹象……
孙秀实面色铁青,指着米缸里浮起的破碗对伙夫长质问道:“这就是他们的饭食?这样的米粥,是给人喝的么?”
伙夫长面露尴尬,小声对孙秀实说道:“孙将军,您消消气,其实这都是大王吩咐的……”
“你好大的胆子!”孙秀实厉声问道:“敢把罪怪到大王身上,是大王吩咐你做这么稀薄的米汤给人喝的么?”
伙夫长忙解释道:“孙将军,你就是借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责任往大王身上推啊……”
说着,他又凑到孙秀实跟前小声道:“孙将军您应该清楚,军中现在缺粮,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