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府邸之中,王十三郎捏着一柄折扇,站在敞开的轩窗向外静静地眺望。旁边一个躬着身的黑衣卫叉着手静静侯着,一时间室内气氛有些沉凝。
“你先下去,此事不要声张,我们静观其变。注意不要靠得太近,你们不是她的对手,不要打草惊蛇。”
黑衣卫答应了一声便闪身出去了。不一会儿,王十三郎的唇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只是那微微眯起的眼中却根本看不出一点儿温度。
洛水兰顺利回到了静苑,面对着那曾经令她头疼的迷宫,直接开启了全息的三维立体热能定位。
眼前的一切瞬间便全都变换了位置,几乎是片刻,洛水兰就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进入方向,她轻松从迷宫之中穿房越脊而过。却不知道,已经在某人的心中激起了一片的惊涛骇浪。
洛水兰为了不碍事,像是缠包裹一样将那男人裹成了一根人(和谐)棍。拎着那男人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洛水兰居然看到那小屋之中竟然还有微弱的烛光在影影绰绰的摇曳不定。
洛水兰站在院外儿侧耳听了一会儿,不觉想长叹一声,那爱哭鬼不知道是一直没停,还是已经休息过了,竟然还在哭泣。
洛水兰向天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感觉自己的人生灰暗,交友不慎。“这女人简直就是水做成的。”
但凡有一天没听到她哭,洛水兰都想要抱着她亲亲了。这个人简直是太能哭了。
可是,站在门口终究也不是办法。洛水兰只得任命地推门进了房间。
洛水兰没有理会那嘎然而止的哭声,回身将门关紧了。便拎着那男人进了里面的小卧室。
将那人(和谐)棍一把丢到了床上。洛水兰这才坐到了窗前的矮桌,上上下下打量着那突然止了泪,满面惊愕,不敢置信望着自己的吴晓婉。
吴晓婉这一日过得实在是有点儿提心吊胆,大喜大悲,跌宕起伏。从开始知道自己被卖进了青楼的心如死灰,肝肠寸断,到得知并没有被卖青楼,而是进了上京有名的美男子,京陵王家十三郎的后院。这巨大的惊喜登时将她震得有些晕晕乎乎,像是飞到了云端里。
她想,凭借着自己的容貌,性情,还有自己经过了嬷嬷严格培训的礼仪,学识……不说能做了正妻,起码做个十三郎的良妾也算是没有辱没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学习了。
可是正当她沉浸在狂喜之中开始做着白日梦的时候,却突然被一群女人堵在了门口嘲笑:说她们是两个饭桶加白痴,根本不配住在这静苑的甲等房之中。还说管事的已经禀报了主子,马上就要赶她们出去。
这声声的嘲笑和辱骂让吴晓婉恨不得离了这个令她痛苦万状的世界,从高高的云端跌入尘埃,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一次,这么一点点的希望也要被那女人狠狠断送,她不由得发狂般将那女人骂出了房门。
可等到洛水兰当真走了,吴晓婉又害怕,后悔了起来。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女人的种种好处来:有她在的时候,自己不必为饥肠辘辘忧心忡忡,也不必为安全得不到保障而胆战心惊。似乎,自从遇到洛水兰之后,她虽然说时常会受到惊吓,却从来也没真正被害得如何……
她不敢睡觉,一直坐在灯下等着那女人回来。可一直等到华灯初上,夜半三更,寂寞和恐惧再一次将她淹没的时候,她也没等到洛水兰的归来。
吴晓婉一心以为洛水兰被她气跑了。那个女人本来就强势得没朋友,她若是想要什么,根本就不必费什么心神,以她的武力值,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自己与她而言,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吴晓婉越想就越心慌,越想就越痛悔。以她如今在王十三郎的府中这尴尬的名声,根本就等不到见到正主的机会就得被人赶出府去。如果那时候没有洛水兰护着,她可真没把握能再一次躲过被卖青楼楚馆的命运了。
所以,当看到洛水兰回来,就这么真真地站在她的面前。吴晓婉直接就想跪在地上谢天谢地了。
片刻后,吴晓婉才在脸上挤出了一抹僵硬地笑,吭哧半天才对着洛水兰细如蚊呐道:“对不起,兰姐姐,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谢谢你没把我丢下。”
洛水兰正在纠结该怎么对这个爱哭鬼解释那床上的男人。猛然听到她对着自己道歉。不觉有些奇怪。她弯下了头,从下面看向那因为道歉而深深低下去的吴晓婉的脸。突然,好笑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声音清脆而嘹亮,直是吓了吴晓婉一跳。
“我以为你又要哭得乱七八糟的,既然你现在心情不错,那床上的男人我就不用再跟你解释了啊。我救了个男人,让他先在咱屋里养养伤,过两天伤好了,我再把他丢出去好了。”
说完之后,洛水兰大大打了一个呵欠,径自向着床上爬去,口中还念叨着:“睡觉睡觉,忙活了一晚上,可累死我了。”
吴晓婉此刻的大脑又呈现了一片的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女人说的是什么。她猛然转过身去,冲到了床前,将洛水兰的衣袖死死地抓在了手里,说出话的声音几乎因压抑和恐惧变了调:
“丢出去!你快把他丢出去!这是王十三郎的后院。你居然弄了一个该死的男人回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你疯了吗?你想要害死我们吗?我们会被装进木笼丢进河里淹死的。快丢出去!丢出去!……”
洛水兰被吴晓婉抓着衣袖摇着身体,几乎抓不住床柱。她回身对着吴晓婉就想要将她甩出去。却想到这女人那弱不禁风的体质,不觉又有些头疼起来。
正在两人拉拉扯扯的功夫。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小妹,是你吗?”……
洛水兰直觉得这一刻有一盆狗血洒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这命运还真是奇特。这随手救的一个人,居然就是这吴晓婉的哥哥。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兄长,那倒霉的吴尚书的嫡子吴浩然,字青澹。
看着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吴晓婉,洛水兰真心觉得自己在哭这个技术上离着这个女人差得可谓是天与地,日与月的距离。她十分怀疑,吴家小姐就这样一天到晚哭个不停,会不会哪天就因为缺水而死翘翘了?
吴浩然大公子毕竟是重伤未愈,虽说被洛水兰这个二把刀的大夫救活了,那也是因为那支来自异世界的针剂之故。
他受刑日久,又在那个阴冷潮湿,污秽遍地的死牢里缺吃少喝的,能被救回一条命已经是他上辈子积德碰到了洛水兰,要是换了旁人,今日早就是他的死期了。还哪能再张开嘴说话呢?
看着又因为昏迷的兄长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晓婉。洛水兰实在忍受不了这噪音,直接一个手刀让吴晓婉梦周公去了。
这小小的院落,就只有一房一厅。这卧室也就只有一张不大的床而已。
如今三个人要睡,那自然是挤不下的。吴浩然伤重,自然是不能睡在地上的,吴晓婉身子弱不禁风也得保着,不让她因受寒生病。洛水兰无法,谁让她身体结实,无病无灾,也只得她随便的在地上丢了一块不知什么的毛皮,随便地睡在了上面。
吴浩然此刻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之前的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家人一个个被斩杀在自己的面前。鲜血几乎蜿蜒成了一条长长的血河。老父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刑,几乎咬断了舌头。娇妻爱子被人生生蹂躏而死,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是吴家和淳于兰鎏的血仇。就算自己做了厉鬼,也绝不放过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只是片刻,那几乎吞没了他的疼痛和折磨便蜂拥而至。他低低哼出了声来,却立即死死闭上了嘴巴。“自己是死了吧?为什么连死去了还能够感觉到如此得痛苦?”
他身体虚弱的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通过睁开的双眼看到头顶帐帘那模糊的影子。
疼痛让他的感官分外得清晰。不对啊!他怎么好像感觉到身边有细微的呼吸声,还有着来自于女人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香气。想到之前他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情景。他不禁有些发愣。
“难道他当真没有死?这里还是阳间?他方才看到的,难道当真是那个被偷运出去的小妹?”
吴浩然极力的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看身边躺着的女子。不想却惊动了睡在床下的洛水兰。
洛水兰才刚刚入睡,就被那男人隐忍的哼声吵醒了。这能怪谁呢?谁让她吃饱了之后那感官都比正常人要高出许多倍呢,只要是有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他立马就能够知道。
“你要是想好好的活着救你的家人和妹妹,你就老老实实躺着睡觉。”
吴浩然觉得这个声音十分得熟悉,似乎是之前在自己濒死之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又听那人道:“这一天天把我累的,你俩可消停点吧。”
说完,洛水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