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已经手脚很轻了,可还是将这些人摔得有些重,一个个躺在院子外面哼哼唧唧的。
洛水兰也没多想,当然,以她如今的智商,想了也是白想的。
她只看到眼前墙根底下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上的衣裳都被扯烂了,头发也一缕缕地耷拉在脸面前,看不到她的样子,却只能看到她那颤抖得蜷缩着的瘦弱身体。
洛水兰刚想要过去将这人救走,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状态实在是不太适合让一个小姑娘看到。
难得她心细了一回,急忙躲在了一棵大树上,将那身嫩黄色的宫装又穿在了身上。等洛水兰下地,一步步向着那女孩儿走过去的时候,她心里还在得意自己的心细如发。
小姑娘看起来很小,可能也就只有**岁的样子,当洛水兰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发现她长得十分漂亮。只是现在却瘦得可怕,身上的骨头摸着都硌人。
小姑娘的脸上还有一块块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刚才被打得不轻。
洛水兰轻轻拉了小姑娘的手,生怕自己把她吓着了:“你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还手。要是我,早就打回去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愣了愣,低下了头:“我哪儿也不去,这就是我的家。”
洛水兰有些奇怪,挠了挠头,她的思维简单的就是一条直线,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只得道:“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小姑娘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接着便紧紧闭了眼,一把抱住了洛水兰的胳膊,大声叫了起来:“我抓住她了!我抓住他了!”
话音刚落,小院儿四周便出现了手持弓弩利器的羽林军。他们一排排,一列列,层层叠叠地站着,寒光四射的箭尖直指着洛水兰,直待一声令下,便要将洛水兰射死在箭下。
洛水兰很吃惊,低了头去看那女孩儿抓着自己的地方。在那里,一根长长的针正扎在她的胳膊上。针头深深插在洛水兰的肉里,她没觉得疼,只是有些麻酥酥得痒。
那个女孩儿满眼的惊恐,却在眼中噙着一汪泪水,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女人,但抓着洛水兰衣袖的手却分外的用力,连骨节都凸起成了白色。
“为什么?我是来帮你的?”洛水兰虽然不怕这些人和箭,却是有些难过,这种感觉又像是之前苏辰熙没来柴房时候的感觉类似,让她的心里有些丝丝拉拉的疼痛。
女孩儿没有说话,只是泪流得更凶,可抓着洛水兰胳膊的手却捏得越发紧了。
“里面的贼人听着,赶紧放下武器投降,否则便要万箭齐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宏亮的声音自院外传到了院内,让洛水兰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她有些不解地对着那女孩儿道:“你听见了。他们要万箭齐发了,那岂不是根本没有考虑你的死活,到时候我们都要被射成刺猬,你还抓着我干嘛?”
女孩儿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却也不再敢看着洛水兰的眼睛,只低着头轻声道:“那样的话,我死了,就不会被扔在乱葬岗,我还是蓝月的公主,不会变成任人践踏的奴才。总好过这样让人整日欺辱得好。”
女孩儿声音很轻,若不是洛水兰的耳朵灵,根本就听不清她说的话。
本来洛水兰已经打算一把将她捏死了,善恶有报,黑白分明,这是云霄才刚刚教过她的话。既然这女孩儿设了局要害死她,那么她反过来杀死这个女孩儿就理所当然。
可洛水兰的手已经掐上了这女孩儿的脖子,听到这几句话却突然间有些不想下手了。
“难道死比生还快乐?这是什么逻辑?”
“死了一了百了,活着被人抛弃,受尽屈辱,无亲无故,还不如死了干净!”女孩儿突然尖声哭嚎了起来。
洛水兰这手越发下不去了。心里还起了丝别扭。
“这分明说的就是自己嘛?难道说,自己也要去死了才能干净?!”
院外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上面下令最好抓活的,他们根本不用布置这么多人在这里。眼看着,这里面的女人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院外的人便起了杀心。
哪怕是一只活着的兔子也比一只死去的虎狼要危险。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箭雨骤然而下。
洛水兰眼眉轻挑,浑身上下立即被蓝晶战甲覆满,可这一次却不比之前那次。也不知是不是那毒针的作用,或许是这些人的武艺更高明,又或者是他们弓箭之上用了什么物事,那箭尖扎在洛水兰的身上,并不像之前那样很快地掉落下去。而是会带给她一种麻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让洛水兰直觉不好。
洛水兰再不敢托大,左手抄起了那小姑娘,右手一抓,将旁边一棵柳树的纸条拽了一根下来,就这么挥舞着便挡下了众多的箭矢,一跃上了屋顶。
此刻,屋顶之上也是趴着众多的羽林军护卫,洛水兰已经感觉自己的反应速度在明显得减慢,登时不敢恋战,只用那柳枝将身边的众人扫落到了院中,自己夹着那女孩儿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身后箭矢还在不停地扎在她的身上,渐渐的,后面的人声她都已经快要听不清楚了。脑海里只记得一个字“逃!”
皇宫里此刻已经大乱,所有的人都在向着这个方向狂奔,洛水兰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网里的鱼,完全是下意识的在运动着自己的手脚。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只是她的左手,还是紧紧搂着那个女孩儿怎么也不肯松手。
“那边,她跳进了浣衣局了。所有人围过去。弓箭手,天狼箭准备好,她眼看要不行了。王爷说了,哪个抓住那女人,加官进爵,放跑了她,大家都得没命。”
洛水兰此刻身上越来越软,头也越来越昏昏沉沉。突然,她面前竟闪过两道黑影。
洛水兰条件反射飞快一掌拍出,却听到耳边一声熟悉的声音道:“别怕,是我。”
洛水兰一听这声音,一股气慢慢卸了下来,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
意识海里,洛水兰清清楚楚地看到如今水蓝星与黑冥星正在一片死亡星域里乱战。无数个武装机甲疯狂地绞杀在一起,不时响起一阵阵轰鸣的爆炸声。
眼前飞驰而过的一架蓝色机甲猛然撞向了对面黑色机甲,里面的驾驶员冷漠的脸孔在洛水兰的眸中清晰地倒映了出来,那是一张洛水兰自己的脸!可那脸孔却陌生而冷寂,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铁块。对面黑色机甲被撞开了花,里面同样的一张脸打开了自曝装置,一阵响亮的轰鸣过后,两个洛水兰同时悄无声息的悲壮死去,越来越多的洛水兰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他们拥有生命,却又不算是生命……
洛水兰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着什么东西,那声音闷闷地,却像是敲在她的心头。
睁开眼睛的洛水兰,看到的是一张楠木雕花的大床,床幔轻纱飘动,绣着精致的百蝶穿花图案。
洛水兰有一瞬间的愣怔,有点奇怪自己怎么会从星际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转眼又想起了之前那些事情,心情难免郁郁。
一歪头,便看到一局未下完的黑白棋局,窗下一只瓷白花瓶中,迎春花正开得馥郁芳香。
有什么东西在细细碎碎滑下的声音,漏刻之内的水滴答地响了一声,有浮标上移的声音传来,之后,一个小木人从轨道之中滑了出来,敲了那门口的小锤,发出一声低低闷闷的响声。
随着这闷声响起,门口逆着光走进了一个人。
那人背着光,也看得出金冠博带,器宇轩昂的。走近了看,竟是个年轻男子,神清骨秀的,不怒自威。
他进来只看了眼已经醒过来的女人,便坐在了窗下,径自对着棋盘思谋着,一个人对着黑白棋子厮杀起来。
“你是谁?云霄哪里去了?”洛水兰甩了甩头,依然觉得自己的头还是很晕。
“你该关心的是你的身体。这毒很霸道,我是没药可解,你既然能解了抽生丝的毒,你自己的毒呢?可有办法?”那人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残局,手犹豫着缓缓落下一子。
洛水兰躺不住,摇摇晃晃坐了起来。慢慢挪到了桌边,刚好看到那人落子的位置,急忙伸手去拦:“怎么能走这里,分明是该走这儿。”
洛水兰将白子远远放在了那纠缠的战局之外。那人本以为这女人只是随手而下,皱着眉刚想着要收回那棋子,可突然间便坐直了身体,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仍然迷迷糊糊的女人,手中棋子慎重落下。
几乎是立即,女人便落下了白子。男人紧抿薄唇,下手如飞,两人短短时间便已经交锋数次,半个时辰之后,男人已经彻底呆住,看着面前仍然一副要死不活样子的女人,心情越发疑惑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