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兰听着洛南的话语,眼中不觉亮成了星星。哪里还有半分冷静,对于一个连最低等的黄酒都能拿来解馋的老饕来说,没有比美酒更能吸引她的事情了。
“是真的?当真比那酒仙曲白的酒还要好喝?”洛水兰回味着那酒仙曲白的醇甘和美味,心中不免有些心神荡漾,恨不得立时就去尝一尝这洛玉的妙处。
“洛南绝无半句虚言,只不过洛玉成酒极难,所以现世极少,世人多不知其美妙。只有少数达官贵人有机会尝过。这,却也是我洛家败落的根源。”
“难道说有人强取豪夺?”洛水兰听这洛南的故事,简直好比在听一部传奇了,怀璧其罪啊,若是他们洛家没有能力却身怀重宝,那可不就是招祸的根由了吗?
在洛南断断续续的叙述当中,洛水兰总算是了解了这一家的悲惨遭遇。
那洛月明也是一介大儒了,在蓝月国也算是个很有声望的人物,可惜一直淡泊名利,没有依附任何的势力,一直深居简出,只是开着一家书院,以教授孩童为生。
洛家家资殷实,平素洛月明没什么爱好,就喜好与几个同为隐士的好友对饮小酌,怡情养性。
这人对酒有着极深切的喜好,几乎对这世上的酒都能说出个道道。娶妻之时,也是娶了一个虽家世不显,但家中却有独家配方的酿酒坊坊主的女儿。
夫妻二人情投意合,日子过得倒也顺和美满。可就是因为洛月明对酒的痴迷,他竟将他妻子娘家的酒方深入改良了,就像是给酒赋予了新的生命,一时之间,他的朋友圈中,洛玉之名便传播了出去。
当时蓝月国正值内乱之时,各地豪强四起,战乱频仍。洛月明深居简出,从没想过这战乱也能波及到自己的身上。也就在这时,他的兄长,道貌岸然的洛月峰却领着个贵人上门,逼迫他交出酒方,令他归附了那人。
洛月明是个有傲骨的大儒,宁死不肯屈膝于人,被那贵人将家臣仆从全部虐杀当场,并将他一家下毒关了起来。
其时,洛南并不在家中,正随师傅在山中学艺,洛月明的好友奔来相告,洛南这才请求师傅将他一家搭救出来。
他师傅左丘昀不愿与朝廷结仇,救出他一家之后便离开了洛家。洛南无法只得带着一家老小千辛万苦来到了雪龙国避难。
当时,他一家毒发,差点死去之时,被一游方道人所救,但那人说,他一家中毒太过诡异,解毒已是不可能,只能用珍贵药物压制了,方能缓下性命。
他们一家逃难出走,又哪来的那么多银钱,还是母亲变卖了身上所有的首饰换了两副药方,救了父亲和妹妹,自己却毒发惨死,遗恨他乡。
洛家一场大难,几乎家破人亡,洛南无奈之下才出外操持贱业为生。又怕仇人追杀,因此连功夫也不敢施展,平日里时不时上山打些野味,谎称在山中猎户手中收购得来,才能支付那每月给父亲妹妹购药的昂贵费用,可这几个月来,那药方之效却也慢慢失去了作用。
看着父亲妹妹那日渐乌黑的脸孔,洛南实在是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洛水兰听了这人的故事,不禁也为他唏嘘不已。
她没有亲人,但自到了这世间,听到看到的却很多都是骨肉相残的皇家故事,令她慢慢也对这虚无缥缈的情感产生了一种迷迷糊糊的抗拒。如今,她更是在对墨离的情感中感觉受到了伤害。
洛水兰如今早已不是当日那随心所欲,任性自由的异界女子,更加不会因为这人的一面之词就放松了警惕。
她轻轻扣了扣几面,低低应了一声。眼神却是有些复杂地望着洛南不发一语。
那洛南知道自家的事情,是个大麻烦,搞不好还得害了人家的家族,不是谁都能帮的。他今天下定了决心要试一试这少年,也是无奈之下的举动。现在看来,他能听自己说完而不走,已经是很有涵养了。可能警惕,他是又要失望而归的了……
他却不知,这洛水兰此刻倒是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听洛南所言,他一家所中之毒必是十分麻烦,她也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虽说看上了这个少年,但凡事也得量力而行。她之所以没有马上离开,就是想自己身上反正有毒祖宗暖暖在,到时候如果实在解不了,她也不会勉强,总归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
大不了给些金银,将那洛玉的配方讨来就好。这叫什么?……对了,就是交易。她的目的很明确,他的愿望也明明白白。这对双方而言,就是一笔好交易,既然如此,她便不介意再出手一次。但愿她的付出能够值得才好……
“吃了饭,带我去看看。”洛水兰的话声音虽低,却让洛南已如死灰般的心重新泛起了丝丝涟漪。
“是!是!”洛南忙不迭点头,终于是抛却了颓丧,认认真真吃起了饭来。还别说,他这样子,恢复了本来的风华气度,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连他的面容也跟着明亮了起来。倒是让洛水兰眼前一亮。
“这还真是一枚小正太呢!真是赚到了,有没有?”洛水兰心中喜欢,嘴巴倒也没有多言。
吃过了饭,两人就一起上路,向着城西之地走去。
“贵人,我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实在是污秽之地,恐脏了您的衣服鞋子。”
洛南的脸有些红,这洛水兰一身白色上等狐裘,立在这么一条肮脏破烂,好似残垣断瓦般的棚户地带,实在是让他都觉得羞臊不已的事情。
“无妨,且前面带路。”
洛水兰倒也不在乎这些事情。她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她那空间里,金银玉器,珠宝首饰,乱七八糟的宝贝应有尽有,随便拿出一样来都够这些人挥霍一辈子的了。又怎么会去在乎这一件狐裘。
“我说你们这家子不要脸的腌臜货,穷鬼,老娘说了多少天了,别霸着老娘家干干净净的屋子不走,老娘这屋子以后还得用呢,不能在里边死了人吧。这若是沾惹了晦气,是会倒大霉的。更何况,你们这些穷鬼还欠着老娘的两个月租费没给,凭什么弄两个死人来祸害老娘这么敞亮的大屋子……”
“老妖婆给我住口!你说谁死?!你死了他们都不会死!”
洛水兰二人到的时候,就看见那一脸横肉的房东正站在院子里边跳着脚的指桑骂槐,骂个不休!把个洛南气得险些将这死老婆子一把捏死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叉着腰的老婆子面前,一把将她的衣领拎了起来,那力道大的,将那老婆子整个提在了半空中,只能用脚尖撑着地面,不一会儿就脸泛红紫,气也喘不匀了。
“行了,别把她弄死了,脏了你的手。”洛水兰缓步踱进了院中,轻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
“算你运气。”洛南将那老婆子丢到了一边,冲着洛水兰一躬到地:“贵人,他们就在屋里。”
那老婆子猛然看到一身狐裘的贵人来到这低矮木棚之中,被惊了一跳,竟然连自己刚刚被人掐住了脖子,差点被勒死也不再介意了,只连忙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狠狠跪在了地上,一头磕了下去,几乎将那头都缩到了自家的怀里去了。
洛水兰眼望着这破烂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的房子,眼睛扫了扫那地上的房东一眼,一锭银子丢在了地上,口中冷声道:“欠的房租给你,滚出去!”
那房东猛然看到这么大一锭银子落到了自家眼前,几乎以为是在做梦,急忙一把抄在了怀里,忍着咬上一咬的冲动,急急忙忙挂了一脸谄媚地笑,倒退着退出了门去。
洛水兰也不去看那妇人的丑态,轻轻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屋门。面前一股霉烂的酸臭怪味扑面而来,屋里也是一片灰暗。只是洛水兰一眼就看到了那破旧的一张木板搭出的简易木床上躺着的两个奄奄一息的毒人。
看那两人的样子,还哪里有人的模样,也怪不得那房东叫嚣着让他们搬出去。这两人如果不是仔细去看,绝对已经要被看成是两个死人了。
洛水兰想是那么想,可心中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她想了想,对洛南道:“去烧热水,越多越好。”
“啊?哦……是!”
那洛南几乎是喜极而泣。他观这少年一身怪异,让他深以为奇。而且,他自看到自家两个亲人,完全没有像旁人一样转头就走,而是让自己去烧水,那是不是说明,他是真的有办法的?!
洛南欢喜地奔了出去,他这么长时间做着伺候人的工作,自然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有很多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既然是要背着自己,那一定是要救人的了。
看着洛南出了门去,洛水兰这才从怀中摸出了暖暖,将它轻轻放在了这两个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