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荷包早已收进了袖笼,温荣规矩地同德阳公主和丹阳公主见了礼。
丹阳公主直直盯着温荣打量,那般毫不遮掩的眼神,叫人有几分不自在。不知丹阳公主,是否亦是任性妄为的。
李晟同二位公主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转身离开。
“五弟,如何一瞧见我们就要走,”德阳公主挑眉高声笑道,“太后传我们过去说话呢,二弟与三弟可是已经去延庆殿了。”
李晟听言只得止住脚步,德阳公主又望向温荣,含娇带嗔地说道,“太后亦传见了你的,不想寻遍大殿都未瞧见你影子,我便主动请缨出来寻你,得亏遇见琳娘了,才知你在此处赏梅。”
温荣慌忙蹲身致歉,连道惶恐。
德阳公主眸光流转,意味深长地来回看了五皇子与温荣,粘着银梅蕊花钿的眼角满是风情。
此时梅林里,于德阳公主而言是无外男的,可德阳公主依旧一番娇媚做派……
五皇子蹙眉信步往前走去,路过德阳公主时才冷冷地说了一声,“走罢,莫要叫太后久候。”
二位公主与五皇子走在前头,谢琳娘同温荣跟随在后,与三位皇亲隔了数步之遥。
琳娘面带愧色,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我以为你是一人在这,才带了公主过来的。”
温荣先才与琳娘弈棋时,虽不过走了数步,却已知晓谢琳娘不但性子温婉,为人处事上亦谦和谨慎。
温荣见琳娘似误会什么,轻松笑道,“五皇子至梅林赏雪,不过是恰好遇上。”
琳娘见温荣确实不甚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倘若荣娘真对五皇子有情,心下怕是要怨自己的。琳娘想起先才王淑妃所言,轻叹一声蹙眉道,“若不是太后派了人过来。我怕是还无法从淑妃娘娘那出来。”
琳娘执起绣金线边宝蓝牡丹锦帕捂住了嘴,似准备与温荣说了什么,抬眼忽瞧见丹阳公主正立在几步远的拐角处。温荣与谢琳娘见状只得快走上几步,稳身要同丹阳公主行礼。
丹阳公主上前扶住了二人,笑着摆了摆手,“与我勿需那些繁文缛节。”
丹阳公主的不摆架子倒是叫温荣侧目了。
丹阳公主刚过及笄之年,是圣主与长孙皇后的幺女,长孙皇后早亡,圣主思念亡妻。后位至今虚悬。圣主与太后皆是对丹阳公主宠爱备至的。
今年端阳月吐蕃入京求娶公主。当时适龄待嫁的只有丹阳公主与广阳公主二人,圣主不忍爱女丹阳远嫁蛮夷,故将年仅不过十四的广阳公主下嫁了吐蕃……
盛宠之下多娇蛮,故温荣本以为丹阳公主与德阳公主一般,皆是心性极高,做派极大的,哪怕面上笑得再盛。目光深处里都是将他人视若蝼蚁的不屑与轻视。
丹阳公主与谢琳娘本就相熟,平日里丹阳公主偶尔会传了谢琳娘进宫说话与弈棋。
丹阳公主同琳娘说了几句话后便望向温荣,眼里有几分惊喜,期期地说道,“我许久前就听三哥说了温四娘擅棋,连林中书令府大娘子都拜了你为师,我是与婵娘对弈过的,婵娘棋技已叫我甘拜下风了,不想荣娘却成了她的师父。”
温荣听言失笑道,“公主某要笑话了奴,婵娘与我不过都是互相顽笑的罢了,那里就成了师父。”
“婵娘那心性儿可不会随随便便认输,”丹阳公主顿了顿又遗憾地说道,“若不是申时就要送你们出宫,可是想与你对弈一局了,往后你与琳娘一道进宫顽可好?”
丹阳公主并非是单独询问了自己,温荣转头看着琳娘。
琳娘颌首认真地说道,“我自是觉得极好了,只不知荣娘是否愿意。”
公主相邀,那里有拒绝的道理,温荣遂笑着答应了下来,丹阳公主可算爽快利落,颇好相与。
出了梅林便瞧见数座轻辇在等候,一行人乘上轻辇,约莫一刻钟,便到了延庆殿。女史通传后,德阳公主领着一众人入了内殿。
温荣隐约瞧见宝石璎珞帘子后影影绰绰的许多人影,谈笑声不断自殿中传出,心下不免有所担心,不知先才太后是否是单独召见的祖母。
朝后太后坐于海棠紫檀高靠矮塌上,满面笑容,神采奕奕地与韩德妃说着话,不知韩德妃说了句什么,太后扣上茶碗,笑得合不拢嘴。
谢氏瞧见温荣时,依旧满眼慈爱,轻轻点了头,面上表情与往常无异。
一行人与太后拜了礼。
朝武太后望着德阳公主宠溺地笑道,“今儿我做寿辰,你这孩子倒摆起了架子,许久前便遣了女史去传唤了,可你好一会才过来,倒叫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好等。”
德阳公主听言,盈盈放下茶碗,水眸秋光流转,委屈地与太后说道,“祖母这话可冤枉德阳了,儿哪知荣娘去了梅林呢,叫儿一阵好找,不过五弟恰巧也在梅林了,故亦可算是托了荣娘的福,找着了一个,便瞧见了一双。不知五弟先才与荣娘说了什么,一瞧见我们就冷下了脸。”
德阳公主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二人,内殿里的目光都落在了五皇子与温荣身上。
五皇子性子清冷洁身自好的品行众人皆知,只不知温四娘不与其他女娘在大殿游戏,却出现在梅林,是为了哪般。
三皇子李奕本已端起了茶碗,可听见德阳所言,只觉胸口一闷,茶汤便是入了口,也顶在了喉咙上。
温荣颦眉垂首,德阳公主所言不假,那时自己确实是在与五皇子说话了,可德阳公主在梅林遇见自己时不问,偏在这时候提起……温荣心下轻叹,正待起身,却见对席的五皇子抬眼说道,“在梅林碰巧遇见了温四娘。某问温四娘是否有空,想请她帮忙解一局棋。”
一片安静里,李晟的声音格外清亮。
丹阳公主自先欢喜道,“可不是,我才与琳娘说了。往后要请了荣娘进宫,与我们一道弈棋了。”
德阳公主笑得古怪,“是了。我却忘了你们皆是好棋与擅棋之人,不知荣娘何时得空了,也去了我府上,教我下棋可好。”
温荣一愣,德阳公主府绝非清净之地,前世里温荣便已知晓德阳公主是荒淫的性子,府内养了许多清倌面首。京中贵家女娘鲜少有独自去公主府的。皆怕一不慎便被毁了清誉。
“皇姐府里怕是连副棋子都没有。唤了荣娘过去有何用。”丹阳公主一句玩笑话,轻轻松松地帮温荣解了难。
温荣感激地看了一眼丹阳公主,却瞧见丹阳公主轻笑地同自己颌首。
原来丹阳公主只是看着像瑶娘那般不拘束没思量,可心却如明镜似的。
德阳公主一副娇憨委屈的姿态,正要同太后撒娇时,璎珞宝石帘子外传来女史通传声。
朝武太后还传见了温老夫人与大伯母?
温老夫人与方氏笑着同太后贺寿,又与殿中皇亲行礼后才坐下。
太后神色不变。一味地同众人顽笑,眼见快到了申时,朝武太后忽然望着温荣笑说道,“你伯祖母平日里一人住在遗风苑,你得空了要常去陪她老人家。”
温荣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答应下来,承诺了会照顾好伯祖母。
朝武太后将温老夫人与伯母一道唤至内殿,就是为了叫她们听见这句话。
之前温荣住在遗风苑里,短时尚可,时间长了,便连温世珩与林氏都催着回西苑,今日太后发了话,是无人敢在背后非议了。
太后是在为祖母着想,可温荣亦猜到了先才祖母同太后说的事必不顺,太后此般举动是在退而求其次的。
温老夫人与方氏笑得尴尬,即便知晓太后明着打她们脸,也无可奈何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申时初刻内侍省安排了马车送贺寿的朝臣与家眷出宫回府。
到了光顺门处,温荣要随祖母回遗风苑的,故同温老夫人、大伯母与阿娘道别。
回遗风苑的马车上,谢氏蹙眉说道,“此事叫爵位绊住了,太后不肯松口。”
温荣既不惊讶亦不失望,今日的结果必然是这样,只不过是先探探太后口风罢了,温荣柔声问道,“太后如何说的呢?”
谢氏顿了顿,叹气道,“于理合,于礼不合。叫我莫要有了这想法。”
不过一瞬的功夫,谢氏面容晦暗了许多,温荣觉得心揪着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只努力笑着安慰祖母道,“祖母,往后黎国公府可不能干涉我去遗风苑了。”
谢氏将温荣揽在了怀里,颌首笑道,“是了,其他的再从长计议了便是。”
朝武太后单独传见谢氏说话时,明里暗里,还隐约地透着一层意思。
太后和圣主对前黎国公与谢氏是心怀感恩的,太后坦言若不是前黎国公,当今圣主无法顺利继位……可今时往昔已不同,黎国公府更是物是人非,大不如前,只不过现下风调雨顺、皇粮充盈……
太后话里的意思是,若无异动,皇家暂时不会介意养了闲人。谢氏心下苦涩,温家曾是开国功臣,如今却成了皇室包袱,谢氏不知该如何与孙女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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