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琛惊讶地望着婵娘,“瑶娘说的可是真的。”
婵娘无奈地点了点头,“若是阿爷真有那般打算,我们确不敢再邀荣娘同游了。”
林子琛心猛得一沉。
婵娘知晓大哥是对荣娘藏了心思的,见大哥面色紧绷,生怕大哥冲动做出何不明智的事来,忙劝慰道,“大哥先莫多想,待进士科放榜后再探探阿爷阿娘的意思,阿爷话也并非完全没了道理,荣娘年纪比我还小了,议亲一事是不急于这一时的。”
林子琛冲着婵娘勉强地笑了笑,转身心事重重地回了书房。
婵娘望着大哥失魂落魄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子女亲事,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荣娘那般好的娘子,门第亦不低了,阿爷怎还会有不满意的。
……
得了阿爷阿娘同意后,温荣又暂时搬至遗风苑陪了祖母。
这日温荣正在穆合堂里修剪初春冒新芽的锦松,绿佩匆匆地拿了一封帖子进来,本是寄往黎国公府的,黎国公府里的管事瞧见是宫里来的帖子,忙立时差人送到了遗风苑。
温荣接过泥金贴,是丹阳公主邀请进宫看皮影戏和下棋的。
不想丹阳公主还记得曾提过要与自己弈棋。
温荣与祖母说了请帖之事后,谢氏沉吟片刻问道,“可还请了别人。”
“还有应国公府的谢大娘子。”温荣翻看帖子,帖子字迹清秀,看来是丹阳公主亲手所写。
谢氏这才颌首道,“谢大娘是个稳重的,去宫里走走也好。”
谢氏知晓谢大娘的品性是极好的,且有听闻谢大娘与丹阳公主相熟,那日太后寿辰丹阳公主亦主动替荣娘解了围,如今想来,丹阳公主的品行该是不会差了。
提到公主,谢氏便不免想到了德阳公主。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圣朝虽礼教不兴,女子也少有束缚,可德阳公主行事却太过不拘伦常礼法。
好在德阳公主如今已另建公主府,并非是住在宫里。
……
丹阳公主的寝殿在大明宫的凤阳阁。
温荣下马车后便有女史上前相引,几人走上玉街廊桥时,温荣忽瞧见一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迎面而来。
银白蓝海流云纹蟒科袍服,玉面上挂着和煦的浅笑。
三皇子李奕走至二人面前,待女史和温荣拜礼后,笑问道,“荣娘也过来了。”
温荣微微蹲身。后退至一旁,为某人让开了路。
分明是叫人移不开眼的精致俊朗。温荣却不愿抬眼多看。
李奕对温荣的疏离已是习以为常,转头与引路女史道,“你先去丹凤阁。”
女史一愣,为难地看着温荣,“这……”
“丹阳也请了某,你与公主说了,某有关于围棋的问题请教温四娘。某自会带着温四娘一同过去。”
三皇子虽对政事无兴趣,可品行却是有目共睹的,女史听言不再多问,欠身同李奕行了礼,独自往丹凤阁方向走去。
温荣警惕地后退了两步,面色不虞地问道,“不知三皇子有何事。”
“荣娘是否对我有误会。”四下已无外人,李奕倒也不拐弯抹角。
清朗温润的声音犹如翠玉相击,很是好听。
温荣垂首不语。前世的种种确实是误会,若不是她误以为他是良人,也不至于落了那般下场。
见温荣沉默,李奕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委屈说道,“荣娘与某连一句话也不肯说。”
“丹阳公主还在等了奴。”温荣不得已提醒了李奕,她今日是丹阳公主邀请的宾客。
李奕无半分让开的意思,只惯常的温文儒雅平易谦虚,“荣娘,若是某有得罪你的地方,不妨直说,若错了,某自会道歉。”
“三皇子与奴鲜少往来,何来得罪一说,若奴的言行令三皇子不喜,还请三皇子宽宏大量不与奴计较。”
温荣面上不怒不喜不惊,至多是一丝不耐。
李奕还不愿将眼前的小娘子就这么放走,有问题还未问出口。
是关于梦中的江南之景,烟柳幕桃花,红玉秋沉水。
梦里的白堤石桥,亭台锦鲤,比江南山水画还要清晰鲜明。
自己从未去过江南,这究竟是胡乱想象,还是眼前小娘亲口描述的风景。
温荣欠身后便要绕过李奕离开。
“好歹某也是皇子,可荣娘一点也不怕。”李奕见没得到自己允许,温荣已捻裙快步向前走去,不禁有几分孩子气地说道。
“三皇子何须为难了奴这么一个无关人,奴已在街廊耽搁了许久,担心丹阳公主怪罪。”温荣与李奕擦身而过。
她说了她是无关人。
温荣的双眸如深潭一般黑亮,自己似被绑缚在顽石之上,还未挣扎,便已沉入了潭底,可在她眼里,连一丝波澜都不曾惊起。
李奕跟在温荣身后走下玉街廊桥,温荣隐隐觉得不妥,可又想着快些摆脱了李奕,故脚步不停地向丹凤阁走去。
“看来荣娘对宫里很熟悉,你知道丹凤阁在哪里?”李奕嘴角弯起,笑容干净。
温荣娘只进过一次宫,而且是直接去了朝武太后的延庆宫。
第一次走,就如此熟门熟路了,在他人目光之外,李奕也会露出一抹玩味浅笑。
温荣心下一惊,这才发现是自己疏忽了,好在是还未曾走远。
不得已止住脚步,温荣微微蹲身说道,“先才女史与奴指点了一二,之后却是不知了,还请三皇子指明。”
李奕有几分好笑,早知会这样自己就不该开口,让她一路带到丹凤阁,到时再看看她如何自圆其说岂不更有趣。
看来自己还是舍不得为难了她。
三皇子与温荣一前一后地进了丹凤阁,丹阳公主见到温荣笑着迎了出来,看着李奕嗔怪道,“今日本就是请了荣娘过来以棋会友的,你半路拦了人家,知道的说你痴棋,不知道的还说你怠慢了贵客。”
“丹阳说的是。是某疏忽了。”
李奕果然是个知错能改的。
丹阳领着温荣往侧殿走去。“五哥与琳娘已经到了好一会了,今日我特意请了江南东道的灯影伎人,你是杭州郡回来的,想来会喜欢。”
温荣感激地笑道,“公主记得这等小事。”
说话间二人进了侧殿,殿里端正摆放了数张食案,食案上是精致的宫廷御点,谢琳娘笑着起身向二人迎了过来。
五皇子见到来人,放下手中茶盏,俊颜之上无半点表情。
人齐了。丹阳公主吩咐伎人开始演起了灯影戏。
丹阳公主点的是《二度梅》,因请的江南东道的影伎。故配乐多用了江南丝竹,曲调高亢激昂里不失婉转优雅。
未看出丹阳公主亦是性情中人了,对戏里人物遭际境遇唏嘘不已,好在结局可算团圆美满,这才摁了摁眼角,露出笑来。
丹阳公主又客气地请温荣与谢琳娘点了几出……
午膳后二位皇子谢过了丹阳公主的招待便自回了蓬莱殿,丹阳公主则领着温荣与谢琳娘去丹凤阁高处观赏宫景。大明宫里殿堂遍布,廊榭相连,好一派古朴壮观的景象,只是温荣对宫里的一切已是再熟悉不过,故少了几分兴致。
丹阳公主与二位娘子说了一会话,便吩咐了婢子摆棋盘,与温荣说道,“荣娘可别怪我失礼,着实是仰慕你棋技多时了。今日难得有此机会,岂能不叫我等开开眼界。”
谢琳娘亦是笑说道,“太后寿宴那日,虽只与荣娘下了数步,却已令我好生佩服。”
温荣好笑道,“你们二人一唱一和的故意来消遣我呢,那日琳娘与我不过是走了开始,也来浑说嘲笑。”
“我们棋上见真章便是。”丹阳公主拍了拍云锦金凤小夹袄,先在棋盘前坐下,“琳娘便先让我同荣娘对弈上一局。”
丹阳公主很是爽快,本以为丹阳公主好棋必定亦擅棋了,不想不过是数十步子,丹阳公主便已甘拜下风。
弈棋时,丹阳公主特意命女史在旁记下二人走的每一步,并标了步次顺序,初始温荣只道是公主要研究了棋局,也未做他想。
三人一共下了四盘棋,丹阳公主局局都输,温荣与谢琳娘有想过故意让子了,不想丹阳公主棋技虽拙,心眼却明,只说若是不拿出真本事,暗暗让了她,才是真真地瞧不起她。
约莫输什么也不能输了傲骨便是这个理。
丹阳公主的棋艺着实令人不敢恭维,一局便知丹阳公主平日里是从未研究过棋局的,温荣只诧异了既如此丹阳公主为何还对弈棋如此敢兴趣。
申时初刻,丹阳公主吩咐车马送二位娘子出宫,丹阳公主忍不住夸了荣娘的棋技比那棋侍诏还要高明上几分,更意犹未尽地约了温荣与琳娘下次再进宫弈棋。
今日温荣走的棋谱,很快便被送往蓬莱殿。
李奕仔细看过后摇头笑道,“丹阳不擅棋,如此也看不出温四娘的真功夫。”
李晟听言面色不虞,在背后窥视觊觎他人棋技,李晟觉得此举实为不光明,冷声说道,“如此不若真心同温四娘求教。”
“她对你我避之不及,”李奕善解人意地说道,“何必叫人为难。”
李晟放下汝窑青瓷茶碗,抬眼说道,“那与棋侍诏弈棋便是,一次尚可,久了三哥你认为温四娘会不知晓丹阳的意图。”
李奕舒展轻笑,要多久?
若说李奕的笑容如春风里的桃李杏粉,李晟便是冰雪里的暗香凛梅。
在二位皇子身边伺候的宫婢,一时红了脸,埋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李奕将棋谱交予内侍收起,不经意地问道,“五弟前日去了房大学士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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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看新闻心里只觉得很难受,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各方各面都多一分警惕。
早安,祈福,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