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上席请了闻名遐迩的李八郎、曹元谦等放歌助兴,那歌如林籁泉韵,哀而不伤,叫席中众人听了感怀唏嘘不已。
不过一个时辰,林子琛与赵淳这二位探花使便采得名花归来。
二人将花囊交于侍婢,林子琛采到一支牡丹名品瑶池春,而赵二郎亦得了开得正好的墨楼争辉,两位探花使可谓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林子琛抬眼往温荣那一席望过去,只见温荣语笑嫣然地与谢大娘说着话,目光亦时不时地看向他采摘的花囊。
林子琛先才自曲池绕到了慈恩寺,知晓慈恩寺里有许多开得正好的罕有牡丹。
而瑶池春正是同魏紫、姚黄、蓝魁开于一处的,虽不若魏紫姚黄来的富贵,却令林子琛一下想起书房里挂着的温荣所作墨宝,故毫不犹豫地求取了那枝微蓝盛放的大粉牡丹。
温荣双眸里透着柔和的光,抿唇轻笑,那模样叫人心微微一动。
宴席后,德阳公主推说身子乏了,请丹阳陪好了众女眷后,由宫女史扶着去杏园九曲轩歇息。
丹阳公主笑着邀请女眷乘画舫游江赏景。
温荣牵着瑶娘往外席走去,只觉得瑶娘脚步一滞一滞,很是不愿离开。
“荣娘,我比较想游园,要不……”
瑶娘果然是藏着那心思,可她却没有婵娘缜密思量,惊慌之相已现于面上,温荣牢牢牵着瑶娘笑道,“一会游完曲江,我再陪你骑马游杏园。”
温荣转头看了看上席里的皇亲贵戚,不过是如那日关宴一般,虽已酒酣耳热。却还嫌不够尽兴。
瑶娘无奈只得随温荣登上了画舫。
画舫很是华丽宽敞,丹阳公主去了船房与她人说话,温荣三人轻倚船舷。和煦春风拂面而过,耳边是念奴婉转悠扬的歌声。本是叫人心绪飞扬的大好春光,可不想韩大娘子和张三娘见丹阳公主离开后,还是耐不住性子寻了瑶娘等人的晦气。
韩大娘子目光掠过温荣和琳娘,只斜眼同情地看向瑶娘,啧啧几声后问道,“瑶娘,婵娘今日如何不过来。”
瑶娘垂首沉默不语。韩大娘与张三娘见瑶娘吃瘪的模样,可谓是心情大好,挑眉相识一笑,“哎呦。是了,我怎么就将这事忘了,没几日的工夫,婵娘就成待嫁女娘了,如今是不能随随便便出门了。我们可是好生羡慕婵娘的。”
张三娘执起帕子边扇边说道,“我说呢,江上分明轻风舒爽,为何我还会热的慌,原来是知晓了他人没脸没皮之事。给羞臊的。”
瑶娘愤愤地瞪着韩大娘和张三娘,丝毫不掩饰对那二人的反感。
温荣亦是攥紧了帕子,韩大娘如今是顺愿了,她明知道在亲事上已将瑶娘比了下去,却依旧嘴不饶人,往人的痛处撒盐。
“对了,我听闻乾德十二年,杜学士至盛京考进士试时,身边连一个仆僮都没有,陪着他的不过是一堆破烂家什。”
“嗳哟,那杜学士岂不是要入赘中书令府了,林大娘子可是捡到宝咯。”
周围女娘早前虽知晓婵娘私会杜学士一事,可因无人挑头,遂缄口不谈,此时韩大娘引出了话,原看不惯林府娘子清高做派的女娘都活了起来,冲着三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可现在确实是林府不占理,故温荣和瑶娘纵是有再大的怒气,也无法发泄。
韩大娘收起笑,满眼鄙夷地说道,“瑶娘,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与你阿姐一般,随便找个庄户嫁了,”说罢又凑近瑶娘耳边,“莫要再有那些不切实的想头,我与你直说了,那人可不是你要得起的。”
“你们在做什么,若是要嚼舌根说三道四,就统统下船去,莫要在这扰了她人清净。”不知何时,丹阳公主已站在韩大娘身后。
韩大娘的狂妄之言,自也叫丹阳公主听了去。
就见丹阳公主阴沉着脸,满是怒意的盯着韩大娘,那眼神里虽不似瑶娘那般夹杂了怨气和恨意,却同温荣相似,有着好友被欺辱的不甘。
韩大娘讪讪地向丹阳公主蹲身道了歉。
丹阳公主极得圣主宠爱,便是三皇子与丹阳公主亦极其亲厚。
韩大娘虽不敢再言语,却气愤难消,心里连着将琳娘与温荣骂了一遍。
想必姑母已安排妥当了,自己只需等着好戏看了,思及此,韩大娘心里的戾气到了嘴角,化作一丝叫人毛骨悚然的笑来……
卖崔娘子与温三娘的人情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整了林府与温荣,再便是她等着看那事之后,温荣与琳娘是否还能交好。
韩大娘同丹阳公主拜了礼,带着张三娘去了另一处船舷。
张三娘忽想起一事,轻声问道,“嬏娘,三皇子可是收了你的礼物?”
韩秋嬏面色绛红,点了点头,她比之婵娘可谓万分幸运,如今禹国公府是喜气洋洋的,那中书令府怕是要日日唉声叹气了。
韩大娘瞥了张三娘一眼,勉强关心道,“前日牡丹宴,你不是也寻得了与五皇子独处的机会。”
张三娘垂首叹气,“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肯与我说。”
韩大娘听言并不安慰,她早猜到如此,五皇子那性子她可是避之不及,张三娘却妄想贴上去……
丹阳公主知晓温荣三人被韩大娘闹了后,必是没心情游江了,遂不过半个时辰,丹阳公主就命画舫靠岸。
上席里郎君的席面也已撤去,藤王安排了数艘画舫,邀请有兴致之人登舫游江。
回到杏园,女眷各自游玩,丹阳公主命人牵了几匹胭脂红过来,温荣等人正要去幔帐里换胡服时,忽然有宫女史过来传温四娘至九曲轩。
丹阳公主打量了那女史几眼,诧异地问道,“皇姐传荣娘过去所为何事。”
宫女史面色无异谦恭地回道。“德阳公主欲向温四娘请教了香囊的制法,就是太后寿辰时,温四娘送与太后的寿礼。”
温荣想起德光寺落成礼那日。引着她去见太子的宫婢,竟然是温府里的人假扮的。
可既然丹阳公主认出此人是德阳公主身边女史。那便真的是德阳公主传见了,纵是如此,温荣心里亦惶惶不安。
丹阳公主望着温荣颦眉道,“荣娘,可是要我陪你一道过去。”
宫女史听言慌忙蹲身说道,“这般是要令德阳公主误会的,还请公主莫要为难了婢子。”
温荣冲丹阳公主安然一笑道。“既然是德阳公主传召,想来确是有事相询了,你们先骑马游园,我一会去寻你们。”
说罢温荣轻声交代了琳娘。请她帮忙看好瑶娘,这才随宫女史离去……
宫女史引着温荣绕过数处花丛,直直往那九曲轩而去。
一路上宫女史颇善言,“公主常夸温四娘心灵手巧,早想寻温四娘说话。可苦无机会。”
见此,温荣也不疑有他,笑谦道,“德阳公主谬赞了,不过雕虫小技。还怕污了凤目。”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九曲轩,九曲轩朱漆明瓦,飞檐画栋,是专为至杏园游玩的天潢贵胄休息所用。
行至九曲轩的穿廊深处,宫女史推开一处槅扇门,“娘子,公主已在厢房久候。”
温荣才踏入厢房,忽听见咯吱一声,那宫女史竟然已将槅扇门关上。
厢房里未掌灯,很是昏暗,陈设也只有寻常茶案矮榻,温荣往前走了数步,根本未瞧见德阳公主身影,反倒是一阵酒气扑鼻而来,温荣稳了稳心神,看清帷幔后的郎君浑身一震……
宫女史将温荣关进厢房后,匆匆忙忙折返去寻德阳公主。
德阳公主正在另一处厢房里歇息。
德阳闲适地半躺在紫檀矮榻上,旋开了镂满花鸟的碧色象牙筒,那筒里是鲜艳如火的颜色,芳烈的甲煎香散溢而出,可谓是诱人心神。
德阳取出少许朱砂蜜蜡口脂,轻轻在唇上点注,滑腻的触感好似温荣娘细嫩的纤纤玉手。涂抹完毕,德阳才挑眼望向宫女史,“可是办妥了。”
宫女史垂首回道,“回禀殿下,婢子带着温四娘见公主,可不曾想婢子进屋与殿下通报时,那温四娘四处乱走,婢子怎么也寻不见了。”
德阳公主翘着兰花指轻笑,“说的好。哼,他居然敢将我的事告诉圣主,他以为如此便能得到圣主信赖?简直可笑,我倒要看看他的亲事还谈不谈的成。”
德阳狠狠砸了象牙细筒,圣主知晓她与德光寺僧人有染后,不但将她狠狠训斥了一顿,更收了一半食封户,德阳思及此是愤愤难忍。
那点了万金红妆的嘴唇轻撇,至于温荣娘倒是很无辜,可谁让她树敌甚多。也难怪了,她那脸蛋,看着可真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如此也不过是损名节罢了,说不得她还因此攀上高枝……
昏暗的厢房里,温荣使劲推撞槅门,分明是从外面锁上了,却又不能大声呼喊,温荣是吓的手脚冰凉,怎么也想不明白德阳公主为何要布此局暗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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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谢姝宁死了。
同幼子一道死在了阳春三月里。
可是眼一睁,她却回到了随母初次入京之时。天上细雪纷飞,路上白雪皑皑。年幼的她白白胖胖像只馒头,被前世郁郁而终的母亲和早夭的兄长,一左一右护在中间。
身下马车摇摇晃晃,载着他们往她昔日噩梦驶去……
然而这一次,人生会不会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