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冷冷斜睨了温菡娘和方氏一眼,便一声不吭地随婢子离开荷花池去看赵二郎,她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如此看来,果然是一家子没有教养的。
温菡娘怔忪地望着赵二郎和温蔓娘离开的方向,想起先前赵二郎冰冷的眼神,心里是一阵阵钝痛,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掉进了池里,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董氏嘴角沉了下来,转身向参宴的女眷们道了歉,命嬷嬷将好似丢了魂魄的温菡娘扶回罗园。
消息陆续传到了花厅,女眷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谈论此事。
温家两个娘子争一门亲,说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赵二娘拿起帕子捂住嘴巴,眼露讥讽之色,那温菡娘是一早就对她二哥有心思的,否则每次赴宴也不能一直死皮赖脸缠住她,连赶都赶不走。
赵二娘对去年秋狩和临江王府发生的事情本是将信将疑的,今日却可知温菡娘真的是极其狠毒的性子。不但胆大妄为地伙同外人陷害将成五王妃的妹妹,更为了一个男人将姐姐推进水里。
如此想来,幸亏二哥看上的是柔柔弱弱、颇好拿捏的温蔓娘,倘若是娶了像温菡娘这般没规矩的嫂子,岂不将赵府闹得鸡飞狗跳。
赵二郎和蔓娘及时吃了姜汤,郎中为二人把脉表示并无大碍,大家才放下心来。
宾客在聚芳园里草草用过席面,未时就散了。
好不容易送走宾客,董氏正要赶回罗园明问菡娘,不料祥安堂的白妈妈已过来请她母女到二老夫人跟前说话。
董氏垂着眼睛,叹了一口气,面上神情难辨。
方氏早已将躺在箱榻上歇息的蔓娘拉起,扯到了二老夫人眼前,声泪俱下地将荷花池边发生的事情说了,蔓娘的贴身婢子更跪在地上。信誓旦旦亲眼看到三娘子将二娘子推下池子。
温蔓脸色煞白,心慌乱地跳个不停,看向二老夫人,边咳嗽边喘着气哭道,“祖母,菡娘当时并非故意的,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小心才摔下了荷花池……”
二老夫人沉着脸,偏偏在宴席时出了此事,丢脸丢到全盛京了。“罢了。你不用帮三丫头遮掩。一会她们过来我自会问个清楚。”
说话间董氏领着目光僵硬的温菡娘进了祥安堂。
二老夫人目光锐利地看向温菡,“你老实说了,二丫头是如何掉下池子的?”
温菡抖了抖嘴唇,抬起头怨恨地盯住温蔓。她忍不住想起了赵二郎清俊面容上安雅的笑颜。很是风流漂亮。每每见到赵二郎她就挪不开目光……不想淳郎竟然被温蔓这低贱的女人抢走了,淳郎甚至不顾寒凉的天气,跳进水里将狐媚子抱出荷花池。
想到这里温菡不禁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她不过是庶出的下贱子,纵是真被淹死又能如何,更何况我根本没有推她。”
二老夫人见菡娘此时还不知悔改,气的将绿釉福寿茶碗掷到温菡脚边。
“啪”地一声,吓得温菡肩膀一颤。
“杏屏。将你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温二老夫人嫌恶地看了温菡一眼。
温蔓的贴身侍婢杏屏呜呜咽咽地哭道,“……三娘子先骂二娘子是狐媚子,没脸没皮地勾引赵二郎,还说我们家娘子低贱,过继到大夫人身下又能如何。大夫人现下在府里亦是吃白食的……二娘子被说哭了,却未回一句嘴。后来二娘子想拉三娘子的手,不想三娘子非但不肯,更抬手将二娘子推了下去……”
“我没有,”温菡娘尖叫起来,“我没有推温蔓,是她自己跳下来去的。”
温菡忽然想到什么,涨红了脸,慌张道,“我知道了,是温蔓她故意害我的。祖母、阿娘,你们一向疼我,这次一定要相信我,蔓娘看到赵二郎往荷花池走来,才故意掉下水,想以此来陷害我……”
温菡只觉得脸颊一痛,董氏已一巴掌扇了过来,怒其不争,“还好你二姐与赵二郎没有出事,事已至此你竟无半点悔改的心思,快向你二姐道歉。”
“二伯母,三妹妹不是有意的……”温蔓娘红了眼睛,紧张地开口道。
董氏上前将蔓娘搂在了怀里,“好孩子,是菡娘不懂事,枉费了你们的姐妹之情,今日她也得到教训了。”
二老夫人一下子靠回了软榻,重重喘着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方氏忙上前拍抚老夫人后背,目光闪烁,分明差一点就成了。
回到罗园厢房,董氏脸上的神情是万分失望。
温菡扑进董氏怀里大哭起来,“阿娘,我真的没有推温蔓娘。”
董氏长叹一声,紧捏手中的帕子,“纵是我相信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又能如何。旁人只知道温家二房的二娘子温婉体贴,被三妹妹毒害仍处处维护她……”
“我早与你说了凡事要沉住气。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两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娘,三番四次传出坏名声的流言。温四娘与你无冤无仇,她嫁于五皇子对我们并无坏处,你偏偏因为嫉妒,同薛国公府张三娘合谋害温四娘。结果你二人亦是被他人利用了,最后非但不曾伤温四娘分毫,反而惹了一身腥。倘若当初你避开此事,就不会损害温家名声,温蔓娘更是早被嫁去东宫,哪里还会有今日的宴席。”董氏用帕子沾了冰水为温菡敷脸,好歹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先才若非迫不得已,她不会下重手。
董氏眼圈发红,“若说陷害温荣娘一事无确凿证据,今日温蔓娘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救起。此事是掩盖不过去了,不几日就将人尽皆知。两件事放在一起,就坐实了你的心肠歹毒,漫说赵家,盛京里是再无贵家肯同你议亲了。阿娘之所以在祥安堂祖母面前严罚你,是为了保住当家主母的位置,好歹将来还能为你筹谋……”
温菡娘面上无半点血色,瞪大了空洞洞的眼睛,整个人似被重重一击,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
林氏带着两个女儿回到长房。
谢氏听说了温菡的事情,摇摇头唏嘘不已,“温菡娘性子太过跋扈,心眼小又容不得人,时至今日是自食恶果了。”
温荣皱起眉头,蔓娘惯会利用别人,达到了目的又让人抓不住把柄,比之温菡,温蔓的手段实是高明。
温荣剥了几颗松子,就要各自嫁人了,以后彼此少来往才是。
……
五皇子和温荣的全大礼日定在三月六日,据钦天监所言,此日子是难得的*日,天德月德,更四相时德。
全大礼前一日,照常例温家长房里张罗了宴席,请一些相熟的京中亲眷。
婵娘和瑶娘是温荣的表姊妹,自告奋勇过来陪温荣说话解闷。
陈留谢氏一族的一位婶婶,牵过温荣上下瞧了好一会都不舍得撒手,满面笑意,“真真是个可人儿,与琳娘一般,都是有福气的。”
另一位族婶朗声笑起来,“五皇子是才韵俊伟好儿郎,我们荣娘亦是貌美自端庄,二人实是相配。昨日家夫下衙后还说了,自五皇子从河东道回来,圣主予五皇子的赏赐是一箱箱往纪王府里抬。”
此话一出,满屋子羡慕的眼神。
温荣也知晓赏赐之事,晟郎前日才从河东道回到盛京,河东道不但灾情过了,灾民亦得到妥善安置,当地更及时恢复了春耕。
圣主大喜,赏赐了大量财物与晟郎,由于赏赐规格超逾皇子之限,故圣主同时下诏取消了太子出库物限制。
宴席上热热闹闹,亲友的夸赞之言反令林氏掉下眼泪,想到温荣明日就要离开自己身边,便觉得十分舍不得。
婵娘牵了温荣去一旁说话。
婵娘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温荣和瑶娘好奇地看着婵娘显怀的小腹。
“要不要摸摸。”婵娘面上一抹红晕,幸福地眯起眼睛。
温荣紧张地点头,婵娘牵起温荣的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温荣忽然觉得手下一痒,惊讶地抬眼看婵娘。
婵娘好笑道,“是孩子在动呢,可见他喜欢表姨母。”
“荣娘,明日你府里人多,我就不过来了,就放瑶娘那疯性子来帮你闹新郎子。”婵娘颇为愧疚地说道。
温荣认真地颌首,“婵娘安生在府里养身子才是,今日能过来,我已是十分高兴了。”
瑶娘凑近温荣,附耳低声说道,“婵娘特意过来与荣娘你传授经验呢。”
温荣脸颊绯红,轻轻捏了一把瑶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说起这些,真是没羞没臊。”
林瑶噘嘴满不在乎,“那有何了,婵娘都与我说过的,女娘迟早都要走这一遭。”
温荣与婵娘听言皆撑不住笑起来,原本紧张的待嫁心情顿时散去了一半。
虽然明日的亲迎是在初昏申时,但温荣一早还需起身祭祖和正冠。
参宴的夫人、娘子不敢在温府多做逗留,用过席面申时未到皆告辞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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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终于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