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我要是听假话的话还用问你。网”叶安邦没好气的白瞪一眼。
“赶紧说吧,你小子要是敢卖关子的话,别怪我让小惜收拾你,不,老子就能收拾你!”
苏沐顿时一阵汗颜。
我的岳父大人,您确定没喝多吗?平常很文雅的一个人,怎么现在随着一瓶酒落肚,好像是有些放开的架势。
不过你还别说,刚才那瓶五粮液真的是大部分都被叶安邦干掉,他今天的情绪很高涨,心情很好,喝起酒来很舒服。
碰触到叶安邦的那种难得一见的横眉瞪眼,苏沐微微缩了缩脖子,憨憨的一笑过后,稍作沉吟便开始直言不讳。
“爸,您要是想听真话的话,我现在就说说我的心里话。我说出来的这些话不敢保证都是对的,但却绝对敢说都是发自肺腑,是我这些年执政的经验所得,我认为这些话是有价值和借鉴意义的。”
“石都市是燕北省的省会城市,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不夸张的说就是拱卫着京城的重地,像是这样的地方就更加应该发展起来。”
“因为只有发展起来的重地,才能真正对得起重字,也才能真正履行拱卫的职责。要不然一个落后衰败的石都市,即便地理位置再显赫又能怎样?只能是徒增笑话。”
“我下午过来的时候,是在石都市简单转了一圈,虽然不敢说将所有地方都转遍,但地标性的建筑,二环内的很多核心区域都扫了一遍。”
“我所见到最多最醒目的是什么?是房地产业和娱乐业。这两个行业简直成为石都市现在的发展主流,触目所及到处都是正在建设中的楼盘,每条街道都有消费享受性质的洗浴会所。”
“当然我并不是说这样的面貌不好,毕竟一座城市的高楼大厦还是很能反应这座城市的格调和水平的,可这样的格调这得就靠谱吗?”
“一座城市要是说只是依靠房地产业和娱乐业就想要蓬勃发展,现实吗?可能吗?不现实,也不可能,因为没有绝对的经济实体当后盾,这座城市的这些发展就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很轻易间就会崩塌掉。”
“想要谋求长远发展更是笑话,说笑话都是有些够文明的,要我说那就是纯粹的扯淡。指望着你这座城市经济发展水平有限,却全民都在炒房炒房地产,不是最荒谬的笑话吗?长此以往,石都市将会彻底糜烂成灾。”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安邦的脸色已经变的非常凝重,他有心想要辩解两句,说石都市还是有很多企业的,可话到嘴边却有些尴尬。
自己所谓的企业都在哪里?即便是能说出几家企业来,难道说还能改变苏沐所说的这种现状吗?
因为苏沐说的就是实话,就是石都市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和现实。
当然这种情况并非是石都市的独特产物,偌大华夏很多地级市都是这样的。
“爸,我还要继续说吗?”苏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后问道。
“废话,你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难道说还想要卖关子,赶紧继续说!”叶安邦被苏沐刺激着就要发怒,脸色有些发红的他,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羞脑。
“那我就再多说两句。”
苏沐正襟危坐,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义正言辞的说道:“或许石都市这边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来解说和推辞,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纯属在推卸责任。”
“身为地方父母官,就应该为地方的经济发展效命。真正的做了,做成做不成先放到一边,可他们那些执政者敢说自己做了吗?恐怕没谁敢这样说的。石都市这边的情况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不想多说,我就说说曾经执政过的殷玄县吧?”
“爸,您对殷玄县应该是有所认识的吧?殷玄县当场是多么的经济滞后,可现在那?不敢说是稳稳的排进全省前列,但有谁敢否认殷玄县的潜力呢。”
“只要给殷玄县多点的时间,我就敢说殷玄县绝对能崛起。相比石都市呢?放着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却不利用,放着那边的山脉资源却直接忽视掉,哪怕是你在山脉那边修建温泉度假村,修建旅游景点,修建滑雪场这类的实体经济,都要比白白的浪费掉要好吧?”
“我还收到消息说在燕北省这边,有很多行业看似是开放的,实则都是垄断的,都是被某些人控制在手中,像是山里出产的各种山货,比如说核桃和板栗,这种天然资源就被人为垄断。”
“爸,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还有人敢这样做,您觉得这不可笑吗?再有就是地方保护主义的局限性,某些领导干部眼光的浅短性,这些都会造成经济的停滞不前。”
当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说完时,苏沐的情绪犹然没有能从那种激动中醒来,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趁着这股酒劲他要将所有心里话全都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面对着神情凝重的叶安邦,面对着自己的岳父,苏沐一字一句的说道:“爸,我只问您一句,您说在燕北省这边,到底有多少机关部门是人浮于事的,到底有多少人是在懒政惰政的?”
“到底是人民群众的经济发展不上去,还是说是经济发展不为人民群众所用?不支持,不反对,不负责,不作为,您说这四不原则真的只是虚构的吗?”
不支持!不反对!不负责!不作为!
叶安邦瞳孔骤然猛缩。
餐厅中的气氛陡然肃杀。
真的是什么都敢说啊!
也对,要是说在这里苏沐再有所遮掩有所顾忌的话,那他为人处世就未免太圆滑太世故了。
不过这小子说出来的话真够带劲的,真够强势的,这番话要是传出去的话指不定会掀起多大波澜。
最关键的是苏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穿石都市的某些关键问题,其余人那?那些身在其位的领导干部们他们都是瞎子吗?
苏沐将心中的这股不满情绪彻底的宣泄出来后,他是痛快了,可叶安邦却是坐蜡了。
“你这个家伙真是够敢说的,你现在是觉得浑身痛快是吧?我那?我好歹是燕北省的省委书记却被你当面指责成这样,你让我老脸往哪里放?”
“也就是我是你老丈人,换做是别人,看人家不狠狠喷你一顿。”叶安邦撇嘴说道。
“嘿嘿!”苏沐低声坏笑。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清楚,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就是这样的,他们身在领导位置上,做着的却不是领导该做的事情。”
“对他们当中的有些人来说,当官就是一种行业,所谓的要为人民群众服务根本就是口头形式,并没有落到实处。”
“欺上瞒下,阿谀奉承,跟红顶白,这些都是最让人厌恶的事,可却偏偏都是现实。但你同样是要承认,这种人的数量毕竟有限,要是说全国的领导干部都是这样的话,国将不国。”
“行了,你说的这些事我都心里有数,我会督促着去纠正改变的。”
叶安邦这话说到这里,苏沐就清楚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进行。
“爸,咱们喝的也不少,要不散了吧?”
“也好,那就休息吧。你是在家里住下,还是说去外面?”叶安邦随意问道。
“爸,我和师兄,也就是省发改委主任郑经纶约好了,我过去找他吧。”苏沐笑着说道。
“那好,你去吧。”
“爸,你也早点休息。”
当苏沐走到门口就要出去的时候,叶安邦突然间神秘的说道:“苏沐,你有没有想过再来燕北省任职?”
“爸?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沐满脸疑惑。
“哈哈!”
叶安邦哈哈大笑起来,使劲挥挥手说道:“出去吧,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就算是我想要你调过来,也得老陈放人才行。”
“就陈东谛现在对你的倚重程度,我敢说谁要是敢动你的心思,想要挖他的墙角,他会和人急眼哦,去吧去吧!”
“是!”苏沐不再停顿大踏步离开。
随着房门关上,叶安邦重新落座,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满脸陶醉的神情自言自语道:“苏沐,你总算是没有丢失这种对官场体制的清醒认识,这样的你才是最真实的,才是最有前途的,希望你能永远保持初心。”
从家里走出来后,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苏沐有些疲倦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又变的神采奕奕。
像是这样和叶安邦深入交流,对苏沐来说是难得的。
以着叶安邦今时今日的身份,不是谁都有资格和他这样深谈的。
自己有这个机会就绝对要把握住,而且要清楚谁都会坑害自己,惟独叶安邦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在刚才的谈话中,叶安邦曾经不经意说出来的一句话,更是让苏沐至今情绪激荡。
“今后要是说有必要的话,我会以提前退休为代价,换来你的上位。届时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你坚持初心,做一个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好官就算是报答我。”
惟有至亲才能如此大度舍弃!
苏沐对叶安邦充满感激。
恰好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看到是谁打过来的,他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