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小心翼翼的避开众人的视线自丞相的书房快速的走了出来,而后一路沿着小径,到了岔路口有人招呼了声,“花大夫。”花吟缓了一口气,镇定自若,“赵伯,我出去一下,我干娘要是问起就说我去善堂了。”“这新年正月的还不在家歇歇啊?”“反正闲着也没事,多做点事,心里踏实。”
声音渐远,南宫瑾自隐身处走了出来,面色晦涩不明,右手食指紧扣扇柄在左手掌心无意识的敲打了几下,“盯紧。”
乌丸猛自他身后站出,躬身回道:“属下已命人严密监视。”
“不,我要你亲自去。”
乌丸猛一愣,“是。”
“不要伤了他。”他缓了缓又补充一句,“无论发生任何事,他的命是我的。”
乌丸猛毫不意外,又静候了会,见南宫瑾再无吩咐,这才飞身而去,只见一道青影闪过,人已消失不见。
南宫瑾缓缓举步进了南宫元昔日的书房,眸底情绪不明。
为什么要背着我做这些事?还且还是和那人联手?
我知道你急着帮那人洗脱罪名,可是那是他该着急的事又关你何事?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你至于要为了帮他而背叛我吗?
还是说,你对任何人都一样的好,你对我好,也只是因为你觉得我可怜,是了,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口口声声众生平等,你说你将来肯定要出家,所以你对我的好与旁人没什么不同,既然如此,那我何至于又要将你放在心里?
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有些不正常,我正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呢,这样我就不会下不去手了。
但是……
你不是说过会永远对我忠诚,不会欺骗我,要永生永世的待在我身边,陪伴我,你的保证和誓言都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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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逍遥侯……”凤君默难以置信的看着花吟,但证据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花吟找到的是一份名册,藏的很隐蔽,花吟来来回回几乎要将丞相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终于在一个夹缝里找到了一份名册。
她又惊又喜,急急拓了副本,这才揣在怀里送了出来予凤君默。
这份名册与当初南宫元交给烈亲王的一般无二,却独独多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逍遥侯凤勋翰。
凤勋翰是先皇堂兄裕亲王第四子,其母是裕王的宠妾,也是他最后一个姬妾。子凭母贵,据说几个孩子中最得裕王的喜爱。年轻那会儿凤勋翰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后来因爱妻突然亡故,一时情感失意,无法自愈,便走上了修仙问道的路子,大抵是仙丹吃多了,物极必反,仙道没修成倒有些子妖道的架势,人看着也有些儿阴沉,但他从来只待在自己的四方小院内,绝少接触人,与人结怨根本不可能,除了他那个傻啦吧唧的儿子有时惹些子是非让他在后头擦屁股,但他从不做大,赔礼道歉也都诚恳异常,况风景胜那头蠢猪也捅不出天大的篓子,足不出户的逍遥侯都亲自出来赔礼道歉了,大家一笑而过也就揭过去了。就这样一个人,凤家正儿八经的血脉,凤君默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就和前朝扯上关系了?前朝那些余党恨不得生吞活剥的不就该是姓凤的么,况他还是当年素有战神威名的裕亲王之子。
凤君默将他知道的关于逍遥侯的有关情况说了后,又道:“我父王和丞相都曾得过裕王爷的大恩,若是逍遥侯真的和前朝扯上关系,我倒是理解丞相为何独独包庇了他。”
“哦?”
“裕王爷曾救过丞相的命,不过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听说丞相当时四处游历河山,有次遇到抢匪被掳了钱财后还差点被杀,幸得裕王爷路过仗义相救,二人后来还结为莫逆之交。至于我父王就更不必说了,他叔侄情同父子,我父王初入军中便是在裕王爷麾下效力。战场杀敌,生死眨眼间,这其中的情义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体会一二。”
花吟看了看手中的名册,轻声问,“那你还要继续再查下去吗?如今丞相那算是已经断了线索了。”
凤君默心事忡忡的接过花吟手中的名册,燃了火折子,烧成灰烬,说:“查。”
“如何查?”
“宜早不宜迟,我今晚夜探逍遥侯府。”
“奉之……”
凤君默摆摆手,“这事既然查到现在就没有突然罢手的道理,若是不干逍遥侯的事我也不能冤枉好人,若真是他所为,那他可真是罔顾了丞相待他的一片好心。”
花吟不置可否,却也知道阻止不了,只得说:“你一切小心,我等你消息。”
入夜,花吟因顾念着凤君默的安危,也没回相府,随便找了个跑腿的,去相府回了个话说是今晚歇在花府。
因着烈亲王府还不能回,自年后,凤君默便寻了个借口,住到了宫外的皇家别苑,说是住在别苑,实则他乔装改扮,一直都待在京城内探查暗杀丞相的真正凶手。
大抵是因着凤君默出了这档子事的缘故,皇太后今年的琼花宴也没办,借口是她老人家身子还没复原,这琼花宴往后推一推。
当时花吟听说这一消息先是大吃一惊,后来想想也觉得情理之中。
她十五岁那年的琼花宴啊,发生了好多事,她一舞“妖娆”,艳冠京城,与孙三小姐并称“大周双姝”,而凤君默也在那时对三小姐情根深种。许多人的命运在那次琼花宴上发生改变,而这一世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花吟心中焦灼不安,只盼着等丞相这事一了,一切走上正轨,有缘人的红线能重新连到一起,若是因着命运的阴差阳错而发生改变,她或许又得费一番脑力心力暗中牵线撮合了。
亥正一刻,凤君默一身夜行短打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逍遥侯府,花吟没那功夫飞檐走壁,但叫她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她又总觉得心神不宁,遂直接从客栈走了出来,躲在侯府外观察动静,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这样无甚助益,但叫她乖乖的一个人待在客栈等消息,她实在做不到。
夜深露重,南宫瑾一个人在临湖的岸边练剑,整整两个时辰过去,真真的精疲力竭,确记得那日,她站在亭台之上,惊叹于他的剑法,口口声声要他教她练剑。他不屑,当场拒绝,心里想的却是,有他在她要练剑何用?后来听她说她接了傅新的话本子《将军令》要学一套剑法。也就二日功夫,他见她一个人在药庐内手中握着一柄未开封的长剑,明明是一套剑法却被她练的像是在跳舞,他当即就想笑,本想握了她的手教她,却在贴近她的身子时心头一震,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自心头蔓延开来,他尚未来得及多想,花吟已然看到他,笑吟吟的说:“大哥,你看我的这套剑法如何?凤世子才教的。”彼时,丞相未死,南宫瑾与凤君默也算是互相赏识。只是,在听了这话后,南宫瑾当时就不大高兴,他说不清缘由,却也没了指点花吟练剑的想法。现在回想来,那会儿他俩关系就那般好了吗?是否她对自己的这般温柔也如数对待他?
果然,她待自己与旁人没什么不同,与她来说,她势必要做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时,她无声安慰照料。如今她又同样尽心尽力的为凤君默劳神出力,即便冒着背叛他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那他于她来说到底算什么?
只不过是她想救赎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兴许她对他说过的话也对旁人说过。
南宫瑾越想越恼,心头越来越恨,竟恨的沉不住气。
“来人!”他收剑入鞘,寒意灌满全身,“更衣,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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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君默一入逍遥侯府,就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了,他惊讶于侯府内竟然埋伏如斯高手,但又不明白自己只是一时临时起意夜探侯府,怎地,侯府内竟跟算准了似的,布好了陷阱专门等他落网。
他虽然武功了得,但到底存了侥幸心理,没有硬拼,当巨网洒下来,箭矢根根对准他时,他主动松了手中的剑,与他来说,逍遥侯到底是姓凤的,他只要装作不知情,糊弄过去即可,若是硬拼,伤亡都是大周子民,他于心不忍。况,他也没必要让自己受伤,毕竟不到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刻。
逍遥侯在众人的簇拥下,自回廊走了出来,尚未到近前,他已阴冷的笑出了声,“呵呵……等候多时了,这几日你夜夜探我侯府,还真当我侯府是寻常地方,由得你来去自由!”他话才说完,就见巨网之下,凤君默已然扯掉了黑色面巾,面色疑惑又难堪,冲他抱了抱拳,“侯爷。”
逍遥侯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他甚至有些失态的大喊,“居然是你!”若是他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皇宫里的那位也开始怀疑自己了,那,那,这……逍遥侯眸光一闪,杀意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