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璎连忙道:“姑母请留步,我知道您不在乎我,可是不管怎么样,假如二姐姐能够出面来陪客,如此总归多个机会接触不是吗?假如二房一直这么冷淡下去,来日峻哥哥就是留在府里也要花上大把时间跟二房缓和关系。
“二伯平日最迁就二姐姐的,趁着姑母还未走,先让峻哥哥跟二姐姐把之前的矛盾解开,日后二伯自然会随着二姐姐的心意来。姑母要想说动二伯,关键还是在二姐姐身上啊!”
沈思敏听得这话,倒是停下了步来。
她知道她在利用她恶心沈雁,可不管怎么说,她这句话倒是很对的,使沈宓回心转意的关键在于沈雁身上,只有沈雁接纳了杜峻,一切才有可能。反过来想想,她让杜峻留下来后暗中去接近沈雁岂非也是这样的心思?
她深深看了眼面前神色急切的沈璎,缓缓退回到原处坐下。
沈璎仍然以为沈雁不愿见他们乃是因为杜峻开罪过她,这是好事,她知道沈璎不是盏省油的灯,为免节外生枝,这种打算不让她知道是最好的。
“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璎见她坐下来,顿时松了口气,她跟上去,说道:“二姐姐性子强硬,又仗着有二伯撑腰,这点小事,就是去告诉老爷,让老爷出面怕是也不成的,依我说,咱们最好是仔细想个主意,让她不得不出面才成。”
沈思敏抚着腕上玉镯,“我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不如你说出来听听?”
沈璎顿了顿,说道:“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先回去琢磨琢磨。有了眉目再来告诉姑母。”
沈思敏点了头。
沈璎回到枕香阁,才要坐下细想该给沈雁布个什么局,柳莺便迎上来:“方才奴婢路过二房,看见碧水院的人忙忙碌碌地,正在给二姑娘收拾小抱厦。说是明日里二姑娘要在抱厦里礼佛一日,让谁都别去打扰。”
“她要礼佛?”难道真是为了那支签?
沈璎才坐下去的身子立时又站起来。二房的抱厦位于院子后方,在靠近四房的位置,平日里她就是打墙下经过,都能透过镂花窗看到里头进出的人影。
她要在那里礼佛?沈璎忽然有丝福至心灵的感觉,先前在沈思敏处没曾拿出好主意。便是因为二房防得跟铁桶似的,她根本没法儿下手,可假若她是在抱厦里礼佛,那她的机会不就大大增加了吗?正房与碧水院进不去,要在抱厦里设个伏。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起来,这次若不让她出个大丑,那简直浪费了这绝好的机会!
这边厢沈思敏等沈璎走后,也坐在榻上沉思。
按理说她不该理会沈璎这种下三滥的奸计,沈雁若果真是为了保姻缘而不见客,那也没什么好说人家的,到底婚姻大事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至关重要,若在平时。她只怕还该斥责沈璎几句。
可是沈雁却又是沈宓的独女,沈宓对杜家的态度关系到杜峻的未来,如今杜家这境况下。她对待沈雁,也就不能以平常心待之了。非常之时使用非常手段,假若沈璎真能够有办法在她离京之前让沈雁与杜峻消除过节而后变得关系融洽起来,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如此看来经她的手化解掉二人的矛盾,已是十分必要的了。
今儿都已经初三了,她顶多也只有两天时间来争取。这么一想她又有些迫切起来,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荡然无存。倒是有些期待着沈璎能快些拿出主意来。
在房里踱了几圈,正要唤丫鬟去四房里转转。外头就来人说三姑娘来了。
她连忙稳住心神,缓步到了偏厅,便见沈璎一脸喜色站在堂内,见着她便就快步迎上来:“姑母,我想到了个好主意!”
沈思敏便就挥退了丫鬟,然后在帘栊下止了步,示意她往下说。
沈璎道:“沈雁明日会在二房抱厦里礼佛,到时候我们不妨趁她礼佛的时候往抱厦里设点什么埋伏,然后把她吓出来!
“那会儿二伯与二伯母都会在四房,她又下令不让人前去打扰,这个时候她受到惊吓绝对会冲出屋来,而姑母若在这个时候恰好经过赶上前护住她,她必然会感激姑母,就是二伯也定会与姑母冰释前嫌,开了这个头,二房总会给姑母几分面子照顾着峻哥哥罢?”
只要把沈雁吓出屋来她就称心了,不是说见了外客就断掉姻缘了吗?那就让她断得干干净净好了!而沈宓事后肯定会怀疑起沈思敏为什么刚好在那里的,到时候二房跟沈思敏的矛盾越深,她所能够利用沈思敏乃至杜家的机会不就更大了吗?
然而沈思敏一听却不由灰下脸来,这是什么馊主意?自己的闺女在房里无故被惊吓,沈宓难道不会去查吗?到那会儿一看她这个被拒过亲的姐姐正巧在那里,沈宓是猪脑子才会觉得事情跟她没关系!
果然是成不了气候的东西!
她瞪了眼她,然后在榻上坐下来。
端了杯子喝了口茶,想是被温茶润了火气,倒是又渐渐冷静下来。
沈璎这法子虽说上不得台面,但若经她修整修整未必也变不成个好主意。至少沈雁受到惊吓后会感激陪护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这是一定的,而她假若把这事交由沈璎来办,她不过问,而后路过二房救下沈雁的人改成杜峻,岂不更加直接有效?
沈雁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女娃,只要杜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到了她身边,她未必不会动心。
而只要杜峻有不在场证据,沈宓也不可能会怀疑上他,就是查出来是有人背后作祟,倒霉的也是沈璎,沈璎跟沈雁素有过节这是沈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有她在前头顶着,她又怕什么?
杜峻在这方面也不是傻的,只要沈雁接受了杜峻,假以时日未必得不到她的心。
想到这里,她那颗不屑为之的心倒是又动摇起来。
再默了片刻,她看向她道:“那你准备怎么吓她?”
沈璎就等着她这句话,闻言连忙道:“我会先让人预备好,明日里等大家都到了四房的时候,我再让人往抱厦里扔几颗红炭……”冬季里天气干燥,凡是不沾水的东西都容易引火,沈雁既在抱厦里礼佛,必然会点香炉,既然点了香炉,会走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点火?”沈思敏眯眼望着她,已经忍不住咬起牙关来了。
她真不知道长着这么一副猪脑子的沈璎,还哪来的勇气玩宅斗?就这种脑袋,碰上她沈思敏这样的人,真是分分钟被整到死的命。为了吓唬个小姑娘出屋她不惜点火,不知道这种事查出来之后,沈宓就是把她老子送官查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她跟沈宣有多大仇,不惜这样害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想点别的。”
就是放群耗子进去也比放火要好,不是吗?
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这种脑袋明显发育不全的人为伍,就算她年纪小,可沈家年纪小的子弟一大把,也没谁跟她一样瞻前不顾后!等这次事成了,杜峻跟沈雁和好了,她绝对要跟她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
沈璎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只想到这个主意。”
沈思敏放下茶杯,沉凝道:“让人去采买一筐无毒的菜蛇,倒在抱厦外墙角下。”
这个季节的蛇都还在冬眠,倒在墙角下它们也不会动弹。但是只要当抱厦里点上薰笼气温升高,它们自然会遁着热气爬进屋里。
一筐上百条蛇同时潜进屋里,莫说是个小姑娘,就是大人也定会吓得半死。再者四房与二房抱厦之间有现成的镂花窗可以利用放蛇,下起手来根本神不知鬼不觉,就是查也没法查到手,万一查出是人为,也可以说是不慎溜出来的,岂不比她放火什么的要好得多?
沈璎微愣之后,面上果然也浮现出了钦佩之情,深深地望着她说道:“我这就去办!姑母等我的消息便是。”
沈思敏叹气也似的嗯了声,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碧水院这边,沈雁盘腿坐在床上,一面啃着盐焗鸡翅,一面说道:“你真看到是蛇?”
黄莺点头:“哪里敢有半个假字?每条都是擀面杖粗细,三姑娘早上亲自跟大厨房交代的,让席上新添道蛇羹,于是四房就买了一筐子蛇进来了,但是吃顿饭而已,哪里用得着一筐子几十条大蛇?总之咱们的人看到只有两条蛇进了大厨房,剩下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雁吮着鸡骨头,默然沉思着。
她让人放了消息出去后,沈璎的一举一动便都落在她眼里,她知道她去过沈弋处请她来游说她出面陪客,沈弋拒绝了,然后她又去了菱洲苑,她去做什么她连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沈璎若不去寻沈思敏,她这个局不也就白布了么?
沈璎的心思很好捉摸,凡是沈雁要做的事情,她都会想办法给她使坏打乱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