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刘铮挑了三套衣裳,结账的时候,一脸痞样立在收银台旁,压着声音对收银员道:“下班以后,拿着从上数第五张钱,去福开森路的西医诊所,和前台买点治疗胃痛的药,剩下多出来的钱,你自己买点吃的。”
这个收银员,是他的交通员,名叫顾乔,今年二十五岁,在新百货工作已经三年了。
接了刘铮递过来的钱,顾乔如同所有害羞的姑娘一样,面颊微红,低着头数了钱,“您的钱正好,我给您开票。”
刘铮就立在那里,看着顾乔的眉眼,痞笑,笑意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买了衣裳,选了几瓶香水并一张精致的婴儿床,刘铮驱车直接返回总部,一下车,就招呼赵良珲的司机,指着半塞进后备箱的婴儿床,道:“把这个送了处长家里。”
说完,两手插兜,打着口哨美滋滋进了办公楼。
赵良珲把昨天的案子交给了李向然,他目前除了这个菲尔斯任务,再没别的活儿,而李向然的人,又一整天不再总部,他无从打听,一下午没事做,刘铮就拉着同样活儿不多的季卫国打台球。
两人正荤段子没完没了的讲,忽的一个行动队的人急匆匆跑进来,“头儿,南田课长来了,正下车。”
季卫国原本半个身子趴在球案上,闻言立刻站起来,竖起正要打的球杆,如临大敌的朝刘铮道:“该不会是为了凌晨的事吧!”
刘铮将球杆搁下,走了几步到窗边,身子一侧,朝窗外楼下了了一眼。
看见南田课长一身军装正朝办公大楼而来。
啪的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刘铮回应季卫国,“废话,不为那事,难不成她也想让我请她喝酒!”
季卫国横了刘铮一眼,然后纳闷儿道:“是处长汇报了?不对啊,这事咱们这里一团糟,处长肯定不会去汇报。”
说着,季卫国猛地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道:“妈的,该不会是那死驴脸作怪吧,拿这事捅你刀子。”
手里的球杆倚靠着球案立柱,刘铮一手拿着烟,一手插裤兜,摇头,道:“死驴脸不敢得罪处长,处长不汇报,给他一锅熊心豹子胆让他吃了,他也不敢!”
季卫国疑惑道:“不是他,那南田……”
刘铮从容不羁道:“夜里的枪声那么响亮,南田肯定得了信儿。”
季卫国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点头认可,“这倒是,不过,你说也够奇怪的哈,为啥夜里枪声响了以后,宪兵队和南田那里,一个兵也没出来呢?”
刘铮冷声道:“他们出兵,一般都是因为他们自己得了什么消息,才出兵,别的事,有咱们这群走狗呢,大半夜的,谁舍得折腾自己人,人家皇军的命,珍贵着呢!”
季卫国白了刘铮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走狗走狗的,难听死了。”
刘铮嘿嘿的笑了两声,“难听别吃这碗饭啊!”
季卫国叹了口气,“这年头,特么哪口饭好吃!”
正说话,赵良珲的秘书过来,“刘队长,南田课长点名要见您。”
季卫国脸色一紧,朝刘铮看过去,手里的球杆朝桌上一搁,“我陪你过去。”
刘铮笑道:“怎么,对付那个小娘们儿,你有一套?”
季卫国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什么时候?正常时候!我一没抗日二没杀日本人的,她点名叫我就叫呗,干嘛自己吓自己,放心等着!没事!”刘铮说完,啪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烟,转手将烟头掐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抬脚朝外走。
季卫国在他背后不安的道:“真没事?要不我给吉野将军……”
刘铮头也不回,摆手,“谁也不用找,我说没事就没事!”
刘铮说着话,人已经跨出台球室的门,皮鞋响在楼道地板上,发出哐哐的响声。
他心里明白,既然赵良珲能让齐嘉林在大家办公室装窃听器,那这台球室,十有八九也装了。
刚刚和季卫国的一番话,他故意为之。
万一当着南田的面,赵良珲打开窃听设备呢。
他当然要表现出问心无愧的样子!
他刘铮是谁,76号第一风流公子哥儿,就算南田,他也敢开玩笑,这才是他真正问心无愧的样子。
可玩笑开得轻松,此刻他每走一步的心情,却是着实的沉重。
刘铮不知道,南田究竟掌握了什么,赵良珲又掌握了什么,李向然查到什么……
或者,会不会是宪兵队的人抓到了昨天参与行动的人。
会不会有人暴露了,而暴露了的人,正在赵良珲的办公室等着指认他……
所有的未知让刘铮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甚至在踏进赵良珲办公室的前一瞬,还不忘本色一把。
刘铮一面做出推门的动作,一面指着赵良珲的秘书道:“该补妆了啊,脸上的小雀斑都要露出来了,不过,我喜欢!”
说完,不顾秘书一脸尴尬和泛红,刘铮推门进去。
南田课长坐在赵良珲的办公椅上,赵良珲则恭顺的立在书桌外侧,刘铮进门,收了嬉皮笑脸的姿态,朝南田课长敬了个军礼,“课长您找我。”
然而他刚刚调戏赵良珲秘书的声音,并不小,在屋里的南田课长和赵良珲,听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刚刚在窃听器里听到刘铮对自己的称呼:南田那个小娘们儿。
南田冷着脸看刘铮,“昨天的事,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刘铮立刻满面愧色,低头道:“昨天的事,是属下办事不利,我甘愿接受课长的所有惩罚,不过,这件事和处长没有一点关系,还望课长不要迁怒。”
刘铮的姿态让赵良珲心里动了动。
南田扫了赵良珲一眼,对刘铮说:“甘愿受罚?怎么罚?”
“课长……”赵良珲立刻想要替刘铮求情。
“你闭嘴,我问你话了吗?”南田毫不客气的冷脸打断了赵良珲。
赵良珲悻悻垂头。
南田满意的瞪了赵良珲一眼,转而看向刘铮,眸光不善,“说罢,你要甘愿受罚,你觉得,我该如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