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捉,船家是不是累了,我可以代劳?”见此情景,旁边屠义方疑惑的问。
“不了,这些鱼已经够明日贩卖,我不能太贪心。”许老头摇摇头道,“谢谢你们!”
常晋摇摇头道:“船家赠予我们美酒,无以为报,做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口中回答,心底却赞叹不已,如果这许老头刚才贪心,将驱赶来的鱼群一网打尽,常晋恐怕只会帮对方一次。如今,却有了深交的心思。
做人最怕不知足,知足常乐。
渔夫又道:“我现在也看出来,两位都不是凡人。敢问两位朋友姓名,能赐告否?”
“在下姓常,名晋,叫我阿晋吧。这位是我大哥,屠义方!时候不早,打扰船家了,我们就此离开”
说完这句话,两人拱手作揖,告辞而别,眨眼即在水面消失。
许老头瞪大眼睛,仍然感觉刚才的一切像是做梦。
随后几日,常晋白天闲逛,领略通衢县辖内各镇的风景,晚上则和屠义方一同清除邪祟之气,还治下安宁。
短短四五天时间,他们已经将治下各镇跑完。这一日白天,常晋独自行在归途中,忽然感觉土地庙中有异,他心神催动,庙内的景象立马出现在面前: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穿着破烂的老者跪在地上上香。
听他哭诉,似乎自己有个儿子是秀才,娶有妻子马氏,这马氏性格凶悍,儿子稍有不顺从,就会对之拳打脚踢。而且马氏对老者也不够孝顺,平时将他当奴仆看待,连饭都不给吃饱。有时候儿子看不过去,偷偷拿些食物接济,从来不敢让马氏知道。
自己儿子如今已有四十多岁,却仍无子嗣,于是纳邻村赵氏为妾。赵氏同样畏惧马氏威严,在家也过的战战兢兢。
这蒲老汉上香祈求,希望土地爷能让自己儿媳妇的脾气改改。
常晋听罢这祈求苦笑不已,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麻烦自己。
他刚要忽略过去,突然心中一动:姓蒲,儿子四十多岁,是秀才,娶有妻子马氏。这不是自己的同窗蒲玉裁吗?据他所知,通衢县姓蒲的秀才只有他一人。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蒲玉裁脸上经常有抓痕,问之则说树枝刮伤,如今看来,却是家中有恶妇。只是蒲玉裁是读书人,爱好面子,所以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来这件事情自己还是要管一管,正好要回城,何不去蒲玉裁家一趟。
常晋行到镇外没人处,大踏步狂奔起来,三十多里路不到半个时辰走完。他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蒲玉裁家,因此并不知道具体住处。
在街口,常晋拦住了一个卖猪仔的大叔询问。没曾想蒲玉裁在这街上相当出名,一说蒲秀才,对方立刻指着街尾处道:“从那里往右拐,第一户便是蒲秀才家。”
来到门口,常晋才发现先前在土地庙中祈祷的蒲老头已经回到家中,此刻正靠在门口边晒太阳,边在破袄里捉虱子。
看他家高门大户,也算殷实人家,没曾想却如此对待老人,常晋在心中微微叹息,面上故作不知:“我是剑臣兄的同窗,多日不见,冒昧来府上拜访,还望老丈代为通报。”
“好,好,书生稍等。”蒲老头披上破袄,急匆匆进入家中。
片刻就见蒲玉裁出现在家门口,满脸笑容迎上来:“原来是允升呀,什么风把你吹来。刚才听到禀报,我还在想谁呢。”
“打扰了,蒲兄多日未去书院,允升甚是想念,所以就不告而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蒲玉裁将常晋迎到厅内,然后让一瘦仆上茶。
常晋品了几口茶,忽然开口问道:“以前听你提起,伯父还健在,不知老人家现在何处,我想拜见他。”
“这……”和常晋猜想的一样,蒲玉裁闻言推辞起来,“家父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如今卧病在床,却不适合见客。”
见他面露难色,常晋只好点点头,不再坚持。
两人相对而坐,言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到中午。
蒲玉裁早吩咐那瘦仆中午留客人在家吃饭,哪知道催了几次上菜,却迟迟不见回应。
无奈之下,他面带愧意起身道:“家中夫人做菜太慢,还望允升见谅,我再催催。”
过了一炷香时间,瘦仆才端着托盘重新返回。他一言不发将壶劣酒放在饭桌上,接着又端出碟咸菜,两碗糙米饭。
随即瘦仆收回托盘,黑着脸道:“老爷,饭菜已齐,请你慢用。”
常晋神色如常的端起大碗,刚品尝了一口米饭,只听到嘴里咔嚓咔嚓作响,差点没被里边的石头将牙齿弄掉。
蒲玉裁尝了一口,同样难以下咽。他只是神色尴尬的赔笑:“家境贫寒,饮食有些寒酸,怠慢之处,还望允升见谅。”
常晋只能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在外人面前马氏尚且如此,可想在自家人面前,马氏是何种态度。至此,他心中打定主意留在蒲家几日,彻底治治这个恶妇。
用过饭菜,待那瘦仆收拾碗筷离开后,常晋才厉声道:“剑臣兄,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与你相交数载,原本以为剑臣兄是个忠孝纯良之人。可是方才我自门外已经看到伯父,衣着破烂,形同下人。你眼看父亲受苦,却无动于衷,实在是枉为人子。”
一番话说的蒲玉裁面红耳赤,最后眼泪垂流:“允升有所不知,愚兄家门不幸,夫人凶悍。我家老小,都受其欺辱。家中人少有忤逆,立刻惹来一顿暴揍。个中辛酸,实在无法让外人知晓。”
常晋叹息良久,心中计较再三才道:“我原本打算吃顿饭就离开,既然碰到这种事情,不如在你家呆一晚上,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如果这马氏是恶鬼,常晋自然一剑斩了了事。可是对父母不孝,只是小节有亏,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可奈何,只能慢慢计较。
至于蒲玉裁其人,常晋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这个妇为夫纲的时代,能被一个娘们欺负成这德行,实在让他有些看不起。
打发走蒲玉裁,常晋特意去集市买了套新棉袄,回来给蒲老头换上。
哪知道此举却惹来马氏不满,特意跑到院中破口大骂,连说常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后来见常晋没有回应,她竟然跑到屋外乱骂一通。如此仍不解气,最后追着丈夫厮打起来。蒲玉裁无奈之下,只得夺门逃到大街上。
马氏紧随其后,将丈夫堵在一户人家门前。她上手掐腰,手指丈夫,依然大骂不已。
再看蒲玉裁却只是唯唯诺诺,根本不敢还手。
从进入蒲家开始,常晋一忍再忍,此刻却忍不住了。土地敕符本就有呼魂唤鬼之能,他心神微动,片刻赵武已经从地脉中赶来。
只是此时日光尚烈,赵武的鬼体无法长久暴露其下。再加上常晋附近围着一圈生人,散发着浓烈的阳气,使他根本不敢靠近。赵武远远地躲在阴影处,冲着常晋行礼,而后开口问道:“不知土地爷患小的来有何吩咐?”
常晋放出神识道:“此地有一泼妇,对长辈不敬,对丈夫不恭。我欲惩治此女。你等下将鬼魂潜入她体内,略作惩罚。”
“大人何必多此一举,小的今晚直接将此女魂魄拘去阴司,让她尝尝斩魂之苦,倒是自然不敢不听话。”赵武不解的问道。
“倒不必如此,她乃是我同窗之妻,略微小惩即可。”拘人魂魄入阴司,稍有不慎便会伤及三魂七魄。另外些许小事,常晋也不远将马氏抓进阴司。只让赵武恐吓一番,令对方有所收敛就好。
“此地阳气浓烈,小的鬼体无法近身,还望大人赐下神符。”见土地爷已经决定,赵武自不在多言。
常晋伸手一挥,地脉中立刻又几缕阴气被抓入手中,随即在他手心变成一张薄薄的符箓。
赵武张口吞下符箓,躯体一闪便越过围观的众人,潜入马氏体内。
他的鬼体和阴神一样,无有实质,所以也没有被人发现。
很快令人惊呆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马氏前一刻还凶悍无比,指着丈夫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