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想,阴神随之而动,转眼来到通衢县县衙外。望着屋顶上方那赤青气焰,他心中微微惊愕。
记得几个月前自己查看过县衙的气运,那赤色尚未将大印注满,没曾想这么短的时间,大印却多了两分青色。
看那势头,显然还在继续增长。
如此大的气运变化,只能归结到执政之功上。回想起赵守仁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修路搭桥,捐资学院,等等莫不含有教化之功。尤其是率领手下衙役亲临青山镇祭拜河神……思到此处,常晋豁然明白。
这县衙气运增长如此迅速,最重要的恐怕还是河神瓜一物。先前常晋根本没有想到在前世那种毫不起眼的小小粮食,竟然会带来如此大的气运。小倩、赵守仁……包括自己,都获得不少好处。
他原本想将神识放入县衙,查看赵守仁现在在干什么。哪知神识刚刚放出,就感觉县衙上方的大印轰然落下,朝自己砸来。
虽然在第一时间常晋祭出了神庙阻挡,但却也感觉处在此地,神庙隐隐受到压制,令他心中根本无法生出歹意。
这就是人道气运加身!
常晋如今占据土地之职已久,自然对人道气运的认识更进一层。赵守仁位居县令,本身就获得人道认可,可以说是积治下万千百姓气运为一体。如此气运,一般人望而生畏,更别说心生歹意,打算暗杀了。
记得看地球上那些武侠小说中,很多武林高手杀县令知府等官如同鸡狗。现在看来却是很荒谬,除非那些高手自身气运超过了县令,否则必遭反噬。
比如荆轲刺秦王中的秦舞阳,此人原本也是个凶悍之徒,十三岁就当街杀人,寻常交往,旁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这样的人物猛然见到秦王,却吓得两股战战,连囫囵话都说不出。
他的内心恐惧从何而来,无非是自身气运不够,所以面见秦王时受到一国之君的气运压制。
思索片刻,常晋阴神飘然入内。只是进入之时,却感觉县衙上方那枚大印威压越来越深。
幽夜茫茫,月凉如水。
县衙一处偏厅中,赵守仁端坐在书桌前,仔细批阅几张文书。
待最后几张文书写完,赵守仁才端起桌子上微凉的茶水,慢饮一口,顿时感觉口中发涩,说不出的苦味涌上心来。
自从他当上通衢县令后,不敢说每日兢兢业业,但至少未有懈怠之事,自认为还算勤于政务。从修桥补路到劝农桑,很多事情都亲自过问,可以算是对得起肩上这副担子了。
只是不知道怎地前段时间自己祭拜河神一事被上官知晓,知府大人特意下达文书斥责,说他目无法纪,竟敢以官身参拜邪祀淫祭,实在荒谬。
连带的,自己供奉上去的河神瓜也被怀疑,事情不了了之。
不久前他才从府城一位同窗口中得知,自己遭受斥责,却是有道人在知府大人面前进献谗言。
“国贼!”想起道院种种,赵守仁不禁低声骂道。这些道人不事生产,却窃国之权,实在可恨之极。
赵守仁越想越郁闷,总感觉心口那股闷气挥之不去。他索性放下文书,办靠在桌前闭目养神。
哪知刚小憩片刻,就听到有敲门声传来。
“谁?”赵守仁面带不悦,急声问道。
“大人,是下官。”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他的师爷。
“哦,是李师爷呀,进来吧。”赵守仁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疲惫相,使劲揉了揉脸皮,开口道。
随即一个长相清癯的文人走进门来,冲着赵守仁行礼:“大人,天色不早了,大人还是及早休息吧。有些事情,可以等明天再处理。”
“哎,事情拖不得。我看这几日天寒地冻,估计将有大雪降下。倒是需防备有房屋倒塌,百姓冻死饿死。所以打算拟下章程,让一众衙役及早巡视。”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师爷赞叹一句,又道:“这些事情交给属下就可”
正说着,身后却再次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望一眼,面上均露出异色。赵守仁有规定,自己忙于公务之时除了李师爷,其他人不得打扰。
“谁?”
随着问话,房门自动开启。只见一个男子手持笏板,官员打扮,飘然进入屋内。
看对方身着官府,咋看像是朝廷中人,只是那官府赵守仁却从未见过。而且他细看对方面容时,发觉来人面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根本无法看清楚。
赵守仁立刻警觉起来:“你到底是何人?”
“赵大人有礼了,我乃通衢县土地”来人正是常晋,自己以土地之职拜会赵守仁,穿着自然不能太过于随便,所以他将神职官服穿在身上。
“你就是本县土地,怎会如此年轻?”赵守仁啧啧称奇,随即问道:“不知土地前来,有何贵干?”
“数月前大人曾经给阴司发过文书,询问渎水附近商贾频频失踪一事,如今我已经查明,特来禀告大人。”
“什么,找到凶手了?!”赵守仁心中一喜,猛然从桌子旁站起,“到底是何人?”
“鬓边垂雪,天际生云,水中漂木,壁上安门。”常晋感觉此刻头顶神庙隐隐无法抵挡大印,所以说完这段话,立刻在屋内消失。
“没有想到真有土地显灵”李师爷口中啧啧道。对于鬼神一事,他心中相信,不过却是第一次遇到。
赵守仁却重新坐回椅子,皱眉沉思,良久才大悟:“鬓边垂雪,‘老’字也;天际生云,‘龙’字也;水中漂木,‘船’字也;壁上安门,‘户’字也。合起来不就是‘老龙船户’吗?”
原来通衢县这段水域有个老龙津,那有不少人以摆渡为生。很多商贾路过此地时,都会在此乘船前去府城。
他先前只以为是河中有水妖作怪,没曾想却是人祸。如果不是土地前来提醒,自己还真没有想到。
第二天一大早,赵守仁就招来衙役,命令他们前去老龙津捉拿船夫回县衙询问。
三木之下,很快有人扛不住招供。
原来这些船夫先哄骗客商上船,待行至水面无人处或下迷药,或使用迷烟,将客商弄晕后再取走钱财,而后将其双手反绑,插入桃木定魂桩沉尸水底。
桃木亦名“降龙木”“鬼怖术”,道经有云“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压伏邪气者,此仙木也,桃木之精气在鬼门,制百鬼,故今做桃木剑以压邪,此仙术也。”
这些人中有位船老大,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几手粗浅的道法,其中就有伐邪制鬼的定魂桩。正因为有这东西,那些客商死后魂魄被封,无法逃离,没有办法到阴司告状。
府城,城隍庙。
城隍叶宗人此刻正运出神力将敕符祭出,顿时一片虚幻的景象在眼前浮现。但见那虚景中丝丝白赤气息翻腾,源源不断朝自己那敕符中汇入。
良久他惊讶的咦了一声,指着其中一片区域问身边的师爷:“范先生,你注意到了吗,不知这通衢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短短一月时间,周围邪祟阴气竟然被净化掉,如今以土地庙为中心,方圆十几里内已经变成洁净之地。而且这段日子,通衢土地供奉的香火念力也比往日多了三成。看样子,那里发生了我们不知晓的变故……”
说到最后,叶宗人没来由想起月前自己感应到的那股神秘莫测的气息,正是在通衢县方向。这气息也被道院感知,曾经派道人专门过来询问,被他推脱不知。
他旁边那位六十多岁,满头花白的老者上前看了几眼,最后也点点头道:“大人,这通衢土地治下确实像出了变故,那片阴司鬼蜮与先前完全不同,几乎没有污秽之气。大人如果想知道,何不派几员大将请此地土地前来府城一叙”
“如此甚好”叶宗人点点头,立刻招来两员大将,而后吩咐一番,赐予神符,令他们赶往通衢县城。
却说常晋正在后院修炼,忽然感觉体内敕符有异,他立刻扭头朝天际望去,只见远处黑雾滚滚,迅速朝自家宅子涌来。
难不成有鬼物想要作祟不成?!
常晋提剑在手,凝神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