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玄门内众道人原本以为有了那截槐木,应该可以轻易推演出来世尊者如何被杀的。
哪知到了紧要关头,面前水镜噗的一声,幻影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站在主位上推演的知真道人脸色煞白,感觉喉咙中发甜,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
“师弟,你没事吧”旁边几名道人大惊道。
“我没事,不过是人道反噬。”知真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苦笑道。
来世尊者身死,自己和对方先前种种约定无法再蒙蔽下去,如今被人道感知,招来反噬正常。
出了意外,这追本溯源秘法自然不能再进行下去。
知法道人微皱着眉头道:“掌门,这件事情怕有其他道门参与,我们还是早作打算……”
话音落地,其余道人都沉默不语,显然心中也有类似猜测。
容不得他们不多想,此事和江朱水淹玉清道万山府类似,都是事先毫无征兆,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而且动用秘法,又找不到凶手所在。
这般蒙蔽天机的手段,岂是寻常修道者能够做到。
“争龙尚未开局,我道门已经算计如斯。”知礼面带枯寂之色,而后朗声道,“知法师兄说的没错,我们速速派遣弟子去那处查看,希望找出什么端倪……”
“是否让潜龙提前发动?”又有道人问道。
“万万不可”知礼急声阻止,“众位师兄弟都看过大燕王朝气运,如今虽然邪祟怨气丛生,但立国数百年,自有人道气运庇护。此时大燕王朝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尚有余力。如果潜龙过早起兵,必是众矢之的。只能惹来朝廷征伐,甚至会有其他道门在后边推波助澜……
这般行事,只能为他人做嫁衣,实不可为。”
“那不如派小徒和灵应一同下去查看,如何?”知真道人建议道。
“也好”知礼没有多想,点点头。
上玄门内种种算计常晋和燕赤霞自然不知,他们在兰若寺内略作休息,等东方渐白,才步行至山外。
路过尊者庙时,常晋特意扭头看了一下。
大清早,山道上已有不少百姓登山,这些都是到尊者庙抢烧头柱香的。不知等下他们进入庙内发现神像破碎,会有什么反应。
很多时候,求人不如求己。将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从来不是好的选择。
常晋暗叹一声,转过头去。
尚未到镇内,远远就看到王启年站在路旁一株大杨树下等候。
“燕兄,那是我的好友王清远……先前渎水江面,他也曾目睹燕兄的神采……”
“哦?他和允升一样,也是修道者吗?”燕赤霞有些好奇的问。
“非也,清远兄只是常人。”常晋摇头。
等两人走到近处,王启年有些兴奋地跑过来,指着燕赤霞激动的问道:“允升,这就是我们当日在遇到的那位高人,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呵呵,清远兄,他是燕赤霞燕兄,三秦州人士……”
常晋为两人互作介绍,简单讲述两人在追查来世尊者真身时的相遇经过。
“允升,那邪神是否除掉了?”寒暄过后,王启年迫不及待询问。
“昨晚我和燕兄联手,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来世尊者本体连同神魂除去。从今以后,尊者会应该不能再欺骗世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
“好了,我们不要站在这里闲聊,还是去镇上吃些早点吧。”常晋又建议道。
这等小镇和县城没有可比性,早饭比较简单,他们吃了几碗豆花了事。
用过早饭,三人无意逗留,便结伴离去。
在常晋等人离开小镇不久,又有两个道人来到紫玉山下。
此刻已经接近中午,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但上山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为首那道人粗略数了一下,惊讶道:“这里每天参拜的人怕有数千人?”
“嗯”身后落下几步的道人点点头,“先前有弟子传讯,说是近几个月,每日上香的百姓有五六千,初一、十五拜神日更多。我们上去看看?”
“不了,来世尊者已死,上去也没什么可看的,反而容易引起误会,在这里查验一番就好。我们稍后还是到兰若寺看看吧。”
为首道人说完,放出神识。
只见尊者庙上方气运已经暗淡下来,虽然庙内百姓源源不断供奉香火念力,但是那气息刚刚进入庙内,随即又飘散出去,并不凝聚。
道院派他们来此地查验,就是确认来世尊者是否身亡。此等情况,说明来世尊者跌下神位无异,根本不用再细看。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返身离去。
常晋三人行至官道十字路口,重新停下。燕赤霞有事欲往北地,王启年他们则要一路向南游历,目的地相去甚远。
短短一日接触,燕赤霞已经将常晋当成至交看待。不过他们都是洒脱之人,分别之时不会做儿女态,互相道声珍重,便分道而行。
常晋和王启年此行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湖阳府城,这两日无雨,天气愈发炎热,行出十余里地,王启年开始叫苦。
到前面一处较大集市,王启年说什么也不走,直言要买一头毛驴代步。
找人问得牛行所在,他们便迈步进入其中。说是牛行,其实是俗称,卖什么牲口的有。
这处牛行不大,里边到处是牲口粪便,这种天气,味道异常刺鼻。
常晋还好,刚重生到这方世界时曾和妹妹过了一段穷苦日子,倒不觉得那味道有多难闻。
王启年就不同了,打小一个公子哥。到牛行里边,他不住开始捂鼻子:“允升,咱们赶紧挑一头毛驴吧,挑完走人,愚兄实在待不住了……”
“那怎么行,接下来走的路途不短,一定要挑两头好驴,”常晋看着王启年哭丧着脸,摇摇头道。
“好驴?莫非允升你懂得相驴不成?”王启年诧异道。
“略懂”常晋开口回应。说实话他还真懂相驴,是在前世地球上学来的经验。小时候寄宿在农村外婆家,外公是当地有名的驴经济。常晋经常跟着他去牛行转悠,倒是学了不少相驴的诀窍,没曾想可以在此地用上。
其实不懂也没关系,再不济还能通过神识查看它们头顶气运。
万物皆有灵,虽说气运和人类没有可比性,不过也能够观察一二。
“真的假的?”王启年满脸不相信。
“清远兄稍后便知真假”
“两位公子这是要买驴?”他们正谈论着,一个面色黝黑的瘦子凑过来问道。
“对呀,你家卖驴……”王启年急忙反问。
“当然,两位公子过来看看,我这驴都是从东和县贩来的,绝对上等货色。”那瘦子口中唾沫四溅,将二人领到一处院落内。
这院子倒不小,靠墙竖着几根木桩,几头膘肥体壮的毛驴探着脑袋在食槽里吃草。
“两位,怎么样,看看这个头,牛行里绝对没有第二家。两位随便挑,一头只要十两银子,怎么样?”
“十两银子,的确不贵。”王启年开口附和。
常晋听得心中直叹息,王启年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牛行开始犯糊涂了。说这种话,摆明是让人家宰割的。他扫眼过去,接着摇头道:“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允升,允升,这驴不错,你怎么走了?”王启年见同伴扭头离开,急忙追上来。
走出一段距离,常晋才开口道:“那卖驴的欺生,让我们看的都是几头病驴。”
“病驴……允升你难不成真会相驴?”王启年从头到尾都不相信自己同伴还有这本领。
“当然,几头驴外形看起来的确高大健硕,但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它们低头耷拉着脑袋,吃草时无精打采,口色灰暗。很显然,应该都有病……”常晋开口解释。
他先前用神识探查到几头毛驴头顶带有灰色衰气,心中已经了然。现在说这些话,却是随后肉眼观察所得。
“不是吧,我看它们吃的挺欢实?”
“驴子和其他牲口不同,耐受力比较强,即使患了病也能吃草喝水。若不注意观察,很难发现异常。等其不吃不喝、饮食废绝时,病就比较严重了。”常晋又解释一句。
“呃?”王启年被他说的一楞一楞,也不知是否该相信。
“另外正常的毛驴应该两耳竖立,头颈高昂,精神抖擞。尤其是公驴,相遇时必然昂头凝视,大声呜叫,跳跃并试图接近。还有它们吃草时,咀嚼有力,‘格格’发响。如有人从槽边走过,也会呜叫不已……”
“允升别说了,愚兄服了你就是。”见常晋说的头头是道,王启年有些目瞪口呆的迹象。
很难想象,一个连取两次案首的书生居然懂得相驴,如果传出去,绝对会让人大跌眼球。他不知常晋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只能暗自猜测,难不成真有生而知之者?
两人在牛行内待了半个时辰,最后牵着两头毛驴出了集市。
有它们代步,果然轻松不少。
朝前行出数里,途中见一人骑着黑驴在半道上歇息。
那人遇到他们相当热情,主动开口介绍,自称:“姓张,乃是栖霞县衙役,奉县令之命前往湖阳府城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