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前面就是白氏药堂。”沿着甜水街走出十几丈远,那引路人指着不远处叫道。
“谢谢大哥,”常晋赶忙行礼感谢。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引路人没有想到书生这么有礼貌,吓了一跳,急忙闪退到旁边。
两人分开,常晋刚走几步,忽然听到前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这位老爷,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抬头看去,才发现旁边角落里蹲坐着一老一小两个乞丐,年老的那位满头银发双目发灰,应该是盲人,另一个是小丫头,衣服破破烂烂,骨瘦如柴,脸上沾满灰迹。
小丫头饿的瑟瑟发抖,见到有人从旁边路过,立刻磕头乞讨。只可惜这年月大多数人家都不富裕,行人从旁边经过时脚步匆匆,根本没有停留。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常晋心中轻叹一口气,摸出十几枚铜钱。十几枚铜钱,够这祖孙吃顿饱饭,喝碗热汤。
他身上银子不少,但却没有掏出来。对于这祖孙二人而言,很多时候银子并非好事,反而是祸害。
铜钱握在手中,常晋猛然停住,诧异看着面前的两个乞丐。她们头顶气运前一刻还是灰白相间,现在迅速转黑,几乎眨眼的功夫,已经完全成了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惊诧不已,抬眼朝四周望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常晋眼睛很快锁定街角一位头戴斗笠的汉子,此人身上散发着淡淡杀气,站在十几丈外,目光凝聚处正是两位乞丐。
对方并没有察觉有人注意到自己,只是脸上冷冷一笑,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两个冒着热气的大包子,迈步朝两个乞丐走来。
原来如此!!常晋虽然不明白来人为什么会加害两个乞丐,但事情紧急,容不得他多想。脚下几个点动,已经阻挡在来人面前。
猛然见面前有人拦路,来人一惊,等看到是位书生,当即怒道:“书生,你干什么?”
“老张,好久不见了,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常晋脸上带着笑意,一副撞见熟人的模样,大手快若闪电,牵住对方的手腕。
那人只感觉身体一麻,接着便没了反应,张几下嘴,却始终说不出话。
“走,走,老张,我们到酒馆喝一杯,好好聊聊”常晋揽住对方的肩膀,真的好似朋友一般,快步朝旁边一个胡同走去。
旁边不时有行人路过,却没有引起怀疑。
等进了胡同,见左右没人,常晋松开手,冷眼看着对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再傻,现在也明白遇到高人。只是他不明白,对方如何盯上自己的。
“说,为什么要加害两个乞丐?”常晋不答反问,话中丝丝法力涌动。
“我……我……”来人头顶气运挣扎几下,接着便屈服下来。
“我该死,我该死,我说……是三皇祖师会张德安交代小人做的,说是事成之后给小人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张德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常晋追问。
“为了弄垮白氏药堂,那个白大夫医术好,而且给穷人治病不要钱,这些日子,很多病人都到他这里看病,没人去张大夫的医馆。所以张大夫派小人给两个乞丐下毒,再抬进白氏医馆让他们医治……”
听到这里,常晋目光愈发冷然。为了一己私利,害掉两条人命,这样的人竟然是大夫。该杀!
“那张大夫的医馆现在何处?带我去。”
“是,是”在神识压迫下,那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念头。
甜水街附近一座酒楼中,二楼雅间靠窗位置坐着四个男人喝茶。如果有人在此地,就能够认出他们是三皇祖师会的大夫。提起三皇祖师会,在湖阳府内妇孺皆知。这个行会里聚集了诸多湖阳府名医,平时这些大夫经常会聚在一起探讨药理药性,揣摩疑难杂症。
这次行会中几名大夫聚集在一起,却不是研究疑难杂症,而是被靠窗子那位长得贼眉鼠眼的老头请来。
这老头身体干瘪,一脸奸诈像,根本没有大夫应有的慈悲之色。此刻他没有喊店小二上菜,只是频频透过窗子朝街道望去。
见此人心神不定的样子,剩余几位大夫有些不满起来:“张大夫,你今天请我们来,到底有什么好戏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就是,不会是光请我们喝茶,我可没有闲工夫……”另一人接口。
“三位稍安勿躁,好戏马上就开场。”张大夫捋了捋没剩几根的胡子,得意道,“诸位还记得我们前些日子谈起的白氏药堂吗?”
“白氏药堂……”提起这家医馆,几位大夫脸上都露出郁闷之色。
自从白氏药堂开业起,他们就开始关注。这家医馆宣称穷人看病不要钱,当时众人以为是噱头,没曾想是真的。不过最初众人并没有在意,用这种方法行医,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破产关门。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几个月下来,白氏医馆不但没有关门,反而在湖阳府站稳脚跟,闯下偌大的名头,连带他们的生意也受到影响。
如今病人提起白大夫,纷纷翘起大拇指。
这样以来,三皇祖师会的大夫变得有些尴尬。他们聚一起时曾讨论如何对待白氏药堂,施压根本没效果,人家没有加入行会,自然不会听他们的。至于派人上门捣乱,这个倒试过,可惜白大夫那个丫鬟实在厉害。一通乱棒,打的捣乱者抱头逃窜。
左右不行,这些大夫才消停下来。
张大夫张德安笑道:“这些日子,老夫苦思冥想,得了一条计策,不但可以让白氏医馆关门,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什么计策?”有大夫追问道。
“呵呵,李兄稍安勿躁,马上就知道了。”张德安继续卖关子。
“张大夫,让白氏医馆关门即可,吃官司有点严重了。”
“是呀,没必要闹到这一步”
十几丈外,常晋将这些话语听得一清二楚。他本想宝剑飞出,直接将张德安几人脑袋取下了事。听完才知道此事是张德安一人所为,其他大夫并不知晓。从他们的话中,可以得知这些人良心未泯。
如今几人已经知晓张德安设计陷害白氏医馆,当然不能立即斩杀此僚了。如果这么做,只会让他们怀疑道白氏医馆身上。
略微思索,常晋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接着他随手在杀人者脑袋顶一点,浩然之气涌入,直接破除对方两道魂魄。
常人灵魂分三魂七魄,破除两道已不完全,自然变成傻子。目送此人傻傻的离开,常晋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惜。他刚才虽然下毒杀人未遂,但事情已经做出,还是要受些惩罚。
至于楼上那张德安,稍后也逃不掉。
感应清楚此人相貌,常晋才踏步离开。
走到街口卖包子的地方,常晋买了几个大包子,提着送到两个乞丐面前:“趁热吃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看到热腾腾的大包子,女孩口水立刻流了出来。
等伸手接过,她并没有塞入口中,反而送到瞎眼老妪面前,兴奋地喊道:“奶奶,咱们有吃的了,是这位好心的公子给我们买的。”
看她们吃的喷香,常晋心中微微泛酸。道家说修道之人需要在红尘中历练,儒家也提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门下弟子见识世俗种种。不过道家是为了让弟子出世,儒家则为了入世。
记得刚穿越到这方世界时,他曾在纸上写下着名的横渠四句,只觉得过于虚妄。经历过水淹万山府,再到眼前两个乞丐挨饿,常晋才明白为生民立命不是简单地一句话,而是沉甸甸的承诺。
在这方世界,儒家已经没落,横渠四句也没有被人总结出来。但却有无数儒者为之奋斗。
儒家享用人道气运数千年,便因为此。
想到此节,常晋恍然觉得心头迷雾剥开不少。泥洹宫内那杆神笔也迸发出道道霞光,当中带着一丝淡黄。
自己……似乎找到突破境界桎梏的方法了!
“谢谢你们”没想到几个大包子让他有这番感悟,常晋又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放入破碗中,大踏步离去。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你是个好人”女孩在后边大嚷道。
常晋踏入白氏医馆时,白素素正坐在桌前给一位妇人把脉。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抬头,看清楚来人,赶忙站起道:“常公子,你来了!”
“白……大夫,打扰了,你先给他人看病吧。”常晋本想喊声白姑娘,话到嘴边才想起她现在是男人装扮。
“嗯,常公子稍等,我让阿碧给你沏茶”白素素说完冲着后方喊了一声。
阿碧很快出现,只是见到他却神色有些冷淡。
这让常晋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这丫头吧。
等跟随对方来到后院,阿碧重重将茶壶放在石桌上,冷声道:“常公子,想喝茶自己沏。”
“阿碧姑娘,小生可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常晋纳闷的反问。
“你没有做错,是我们姐妹错了,说什么明日会早些过来,这都眼看中午才来,哪里将我们姐妹放在眼中……”
是怪罪自己来晚了,看阿碧抿着嘴角,气鼓鼓的模样,常晋脸上一笑。什么修炼数百年的蛇妖,分明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