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常晋表示自己也没有做出下联,但是随后一段时间,却没有人再敢上前“讨教”了。都害怕万一刁难不成,反被人家难住,那可真成湖阳府众多学子的罪人。
是以接下来的场面无比和谐,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其乐融融。
看时间差不多,常晋和王启年找到唐玄,说两人还有事情,要先行离开。
唐玄心中有计较,哪里放他走,不住出声挽留。
常晋不知此人心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始终没有松口。
见对方确实有去意,唐玄只得退而求其次道:“允升有事,我也不便多留,不过今日我们在此相聚,也算一桩盛事。久闻允升诗才过人,何不留诗一首,为文会增光添彩……”
“也好,那我就献丑了。”知道不留下诗句,恐怕唐玄不会放自己走人,常晋只好点点头来到书桌前。
看他准备写诗,周围那些湖阳府学子纷纷围了过来。
此刻已是黄昏,红日西坠,微风轻风,荷叶随风摆动。
他略微思索,已经开始下笔,写下“题唐府别院”五个大字。
“果然是应景诗……”看到常晋写的标题,立刻有人轻叹道。所谓应景诗,就是指定某一景物,现场作诗。
这种写诗方式即容易又难,说容易是要求比较简单,应景,其实就是应付了事。说难,自然是想要写的出彩很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急智的。
常晋那首《咏柳》以及万山府遇仙楼上的两首诗都算是应景诗。
众人伸长脖子,议论声不断。
常晋丝毫不受影响,唰唰唰写下四句:“两竿落日木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落日、木桥、柳树、绿荷、清风……短短一首诗,院中景物几乎写全,可以说应景之极,细细品来,别有一番滋味。
“半缕轻烟”对上句中的“两竿落日”,不仅字面上对的工整,而且串联在一起。
最后“回首”前用了“一时”两字,更将清风徐来,满池荷叶随风飘荡的姿态写活了。
这诗虽然比不上遇仙楼那两首,但也说不出的精巧。一众书生读罢,只能赞叹:“允升大才,我等佩服!”
“诸位,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常晋和王启年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飘然离去。
回去的路上,王启年自是感慨一番,连说今日之事传出,恐怕常晋的名头更大了。
对此他倒没什么在意的,志不在此,些许名头,现在常晋真的不稀罕。
两人到了客栈,刚进后院,却见李顺昌急急地迎上来。
见到他们,李顺昌脸上先是一喜,朝后看了两眼,满是失望之色:“承文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没有,他还在唐府参加文会呢”王启年随口回答。
常晋则干脆点了点头,没出声。
说实话,他们对李顺昌都没有什么好感。
“承文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李顺昌大概有急事,又追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知,你若有事情,还是去唐府别院一趟。”常晋回答一句,便和王启年同坐在石凳上歇息。
李顺昌闻言朝外迈了几步,又讪讪退回:“算了,我还是回房等待吧。”
原本以为丁跃会在唐府过夜,没曾想过了半个时辰,他也返回客栈。
这让常晋二人很有些诧异,忙问为何回来这么早。
结果丁跃苦笑道:“允升兄一副残联,让我等湖阳府学子无以应对,这文会哪里还开得下去,你们刚走没多久,便各自散去了,唐公子也没有阻拦。”
“呵呵”常晋也苦笑不已,没曾想事情倒是自己惹出来的。
听到外边的动静,李顺昌急忙又走出来,“承文,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一下午。”
“子犹兄,何事?”见同窗满脸急色,丁跃忙问道。
“这……愚兄还是想借些银子。”李顺昌红着脸开口。
“子犹兄,银子我说什么也不会借给你,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听他又说出这话,丁跃一口拒绝。
“承文,我这两天将府城的熟人找遍,一文钱也没有借到,到这种地步,你真的不肯帮我吗?”李顺昌的声音变得凄凄惨惨。
丁跃连连摇头:“子犹兄,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确实没办法帮。给你银子,你也不过是拿去填了怡红楼那销魂窟……听我一句劝,别指望给霍晚娘赎身,人家明显是看你没钱,挤兑你,赶你走的。”
“承文,晚娘不是这种人。她对我是真心的。”李顺昌面红耳赤的辩解。
“子犹兄,我曾听说关于那霍晚娘有四句口号传出,‘坐中若有霍晚娘,斗筲之量饮千觞。院中若识霍老媺,千家粉面都如鬼。’这种风尘女子,本就是看人下菜,逢场作戏,怎么会对人真心,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你若真个还乡,借几两银子当盘缠,我自然肯搭救;要三百两,那就对不住了,估计没人肯借!”丁跃再次用前日说的话语劝道。
旁边王启年和常晋听得极其郁闷,很显然李顺昌已经走火若魔,不肯听从他人全说了。
“承文,这次不要三百两,只要一百五十两就够”李顺昌急忙接口。
“哦……你从哪里借来的银子?”丁跃有些诧异的询问。据他所知,知道李顺昌借银子是为霍晚娘赎身,那些同窗根本无人肯借。
“不是借的……是晚娘这些年存下的私蓄,有一百多两……”李顺昌开口讲到。
这些日子,他借不到银子,自然不好意思再去怡红楼见霍晚娘,只是躲在客栈长吁短叹。
哪知道今天霍晚娘身旁的丫鬟找上门来,将他拉到怡红楼。
随后霍晚娘问起赎身之事,李顺昌一一告知,说亲朋好友借遍,无人肯借。哪知道霍晚娘说这些年她迎来送往,偷偷攒下一百五十两银子,让李顺昌先拿走,然后再找人凑剩下的。
“果真?”听完,院中几人都半信半疑。
“当然,我骗你干什么”为了证明自己,李顺昌立刻返身回屋拿出一个包裹,里边塞满白花花的碎银子,看那数量,应该有上百两。
在事实面前,三人很有些感叹。霍晚娘出身风尘,但也称得上是个奇女子,实属少见。
丁跃更是连连拍手:“子犹兄,小弟先前妄言了。看来霍晚娘也是有心之人,对你确实一片真情。既然霍晚娘一片真情,你万万不可辜负。
我身上的盘缠也不多,只有五十两银子,你先拿着。等明日我再去找几个同窗借,一定将银子凑够。”
常晋和王启年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王启年开口道:“承文,你莫非不拿我们二人当朋友?”
“两位兄长何出此言?”丁跃回首道。
“既然承文要借银子,直接找我们二人就是,何必那么麻烦呢。”常晋笑着接口。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多谢二位出手相助……”李顺昌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
丁跃却有些迟疑,讷讷道:“两位兄长大义,承文心领了,只是两位兄长打算游遍大燕王朝一十四州,途中花费银钱甚巨,怎么能借你们的钱。”
他还有些话没有出口,三人相交,虽然称得上知己,但是认识不过数日。而且湖阳万山二府相隔千里,到时候自己借了银子若是不还,估计常晋二人也很难找上门来。
当然,丁跃不是那种人,只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罢了。
李顺昌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赶忙点头:“是呀,是呀”不过那眼神中,满是失望。
“呵呵,承文,你我三人贵在相知相交,岂是区区百两银子所能衡量的。你若是不收下,便不把我们当朋友。”
“这……好吧,我给两位兄长立个字据。”丁跃顿了顿道。
“承文,你要是立字据我们就不借了。”王启年在旁边开口。他知道丁跃是好意,不过这字据根本没必要立。如果不信任丁跃,又怎么会把银子借出。
不多时,常晋和王启年便回房取出银票递给丁跃,每人五十两。
“多谢两位救我于危难之中,”李顺昌见转眼之间银子凑齐,又开始激动的对着他们行礼。
“呵呵,我们凑银子,非是为李兄,实乃为承文和霍晚娘之情。希望你不要辜负了霍晚娘!”常晋急忙避一步道。
自始至终,这李顺昌他都没看在眼下。此时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那个未曾蒙面的奇女子,还有丁跃。
“我知道,我知道。”李顺昌连连点头。
等常晋二人重新返回房中,王启年忍不住出口赞叹:“允升,到今日我才知道烟花柳巷中也有女中豪杰呀。”
“嗯”常晋对此深表赞同。送走王启年,等夜深人静时,他的阴神悄悄出了客栈,一直奔到白氏药堂附近。
刚到那里不久,白素素果然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照例出了湖阳府,找一处僻静之地站立,说起悄悄话来。
他们谈论的话题很简单,无非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听闻有修道者在白氏医馆附近出现时,常晋立刻紧张起来:“素素,你没事吧?”
“我没事,下午以为会有恶客上门,谁知道风平浪静,看样子那人应该是散修,误入药堂内。”
“不可掉以轻心,明日我过去看看”常晋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