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见亮，飘渺薄雾润湿着山林中的一切。
裴剑辉一行五人在一处树洞中升起火堆，在无言中默默恢复体力与精神。
锦衣青年从腰间摸出一支苍翠小瓶，倒出一粒乌丸吞下后犹豫片刻，将玉瓶递向手闭目掐诀的裴剑辉。
“我有。”
裴剑辉淡淡开口，依旧双目紧闭，御使飞剑警戒。
锦衣青年面色微窘，悻悻一笑，转手递给离他第二近的平凡少女。
相貌平平的少女略作思考，看了身旁的裴剑辉一眼，抿嘴接过了锦衣青年的玉瓶。
“韩莉在此谢过吴道友。”
韩莉一口吞下恢复丹丸，把玉瓶还给吴道生，心中暗暗懊悔没在试炼开始前再多备置些丹药。
吴道生微笑回应，又看向山洞深处正在处理肩膀伤口的青涩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取出另一支玉瓶：“萧道友，可否想服用些疗伤丹药？”
萧衍抬头看向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吴道生，面色露出几分古怪，摸了摸鼻子，反手取出与吴道生手中相同的玉瓶，如倒豆子般将期内药丸尽数倒入口中。
吴道生：“......”
树洞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一炷香后。
流光飞剑自树洞外飘入，重新归回裴剑辉背后的剑鞘之内。
“走吧，附近有几株升灵花。”
“我先斩了那护药小妖，你等准备采药。”
“切记，不可伤到升灵花的丝毫根须与茎叶，将花整株连同泥土一起挖出。”
低头调理气息的韩莉一听升灵花三字，立刻抬头，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面色红润几分的萧衍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全然没了刚才负伤虚弱的模样。
吴道生不明所以，但碍于颜面没有选择开口询问，默默跟在三人身后，眼神忽闪。
......
“住在山里面真不错。”
苏易哼着家乡的小调，在山林间蹦蹦跳跳，寻找着今日午餐的食材。
忽然，白狐停下了脚步，仔细分辨了一番空气中的气味。
有血腥味儿，很新鲜，还带点骚。
“受伤的应该是只羊妖。”
“嗯，似乎还有些灵药的香气，估计已经被羊妖给糟蹋了。
“正好做个羊肚包肉。”
苏易吸了吸口水，身形一闪，运用新获得的牛妖神通化作一道白色残影，快速向着血腥味的源头赶去。
半炷香后。
苏易站在巨木的枝干之上，轻轻碰了碰树干上的新鲜裂口，尾巴慢慢翘了起来。
只有飞剑才能在树干上留下如此平滑的伤口。
再看向地面上仍残留药香的几个土坑，基本可以判断是裴剑辉几人无疑了。
“这，我的苟命神通还没到手呢。”
“怎么办呢......”
苏易看着树干上的剑痕有点纠结。
如果他是黑暗流修仙小说的主角，这个时候肯定是得果断来一手杀人夺宝，溜之大吉。
再黑深残点，在屏蔽边缘探头探脑的话，还会表演个汉尼狐。
可惜自己是只有原则有底线的好狐妖。
若真做出这等重口味的事，苏易觉得自己以后怕不是看见红肉就会倒胃口，变成没有灵魂的素食狐。
“算了，跟上去看两眼吧。”
苏易打了个哈欠，身体前倾准备伸个懒腰。
就在这时，苏易的眼神恰巧与繁茂树叶中隐藏着的一双乌黑双瞳对上，心里顿时起了不祥的预感。
是只八哥，黑身黄爪。
“呱！！！！！”
即便有了牛妖的速度神通，苏易还是没能赶在这只黑八哥开嗓之前将其击杀，凄厉的鸣叫瞬息开始在山林间扩散回荡。
“狐妖！！！！！”
“狐妖！！！！！”
“狐妖！！！！！”
寂静的山林再次被激活，此起彼伏的兽吼连绵不绝，惊起了漫天飞鸟。
“唉。”
苏易无奈地看着撞在自己身上，瞬间四分五裂的八哥。
再抬头，无数飞禽已化作黑点，如箭雨般自天而降。
参天古树倾倒，草叶残花四散。
一切仿佛昨日重现。
“这真是……盲盒冲脸。”
“先聚个怪吧。”
跑是跑不掉的。
昨日爪子挠酸，尾巴都快抽断的苏易也曾尝试过逃离妖群包围，但跑了半天，最终只是获得了短暂的歇脚时间。
唯有清空此处山间所有被感染的小妖。
苏易深吸一口气，音道神通扩大下的尖啸声如冲击波般向整个山林扩散。
“还有谁？！！！！”
……
无名小溪边。
裴剑辉手握飞剑，轻轻将剑尖探入水中，法力扩散开来，原本略微湍急的水流顿时平缓了下来。
“将升灵花小心放入溪中，让缓水自行将其冲刷干净。”
“合计六株，我仅取其二。”
“剩下的你们自行分配。”
言罢，裴剑辉随意使了个剑诀，让飞剑立在水面之上，迈步向先前发现异样的地方走去。
韩莉、萧衍、吴道生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把各自手中捧着的升灵花放入飞剑之下，谁也没有先说话。
片刻。
面容青涩的少年萧衍向前一步，开口打破了沉默：
“一，一，二。”
“两位道友，我的老家有一种较为公平的博弈手法，名为猜拳，很适合用于本次分配。”
“具体规则是有拳头、剪刀、布三种……”
不远处。
裴剑辉怔怔看着溪边一堆非自然堆砌的鹅卵石，蹲下后扒开石堆，里面焦黑的木炭还留有些许的余热。
“这是……”
取出一团干裂的土球，其内微微逸散的些许香味，裴剑辉抿嘴稍作犹豫，轻轻屈指在土球上一弹。
土球开裂，大片土块掉落后，露出一片巨大的枯黄荷叶，香气蒸腾而起，刷着不知名香料的肥硕野鸡泛着诱人的酱黄。
“李师兄……”
飞剑仍在平定水势，裴剑辉也不嫌油脂沾手，轻轻撕下一块鸡肉放在口中，闭目细细体会自舌尖绽放开来的滋味。
从未尝过的美味。
就连自己在炼气期前往虞国国都斩妖时，虞国国君招待的奇珍海味也远远比不上这只叫花鸡的美味。
这并非处于自身仰慕之情的作用下的评价，而是摒弃杂念后客观真实的实际感受。
“如此美味……”
裴剑辉睁眼，眼中无喜无悲，周身灵气开始快速汇聚，化作漩涡倒灌其身。
隐约间，更有缥缈的剑鸣自裴剑辉体内响起。
“如此…堕落。”
“如此沉溺于口腹之欲。”
“我辈修士，自练气入体时就应辟谷摒弃贪食之念。”
“李师兄果然已被那狐妖迷惑！”
缥缈剑鸣逐渐清晰，最终变为清脆一声金铁之声，无形的剑气逸散，将裴剑辉周身五步内的一切斩作碎片。
“筑基中阶。”
“还有…天赐神通，破法。”
“果然，连天道都想让我帮助李师兄脱离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