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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吧?这般慎重?”芙蕖为她倒了茶汤。

萧玉琢抬眼看着芙蕖精致且透着清秀的眉眼。

她打量的视线,叫芙蕖有些莫名的紧张,“娘子?”

“你可想过,活动结束以后要做什么?”萧玉琢轻声问道。

芙蕖不由皱了皱眉,无奈的笑了笑,“听说前三甲,烟雨楼设有现金大奖,我只待拿了这钱财,就游历大夏的大好山河……可有时想想,看了山河还能做什么?除了这卖弄风情的琴棋诗画,我什么都不会了……”

“有琴棋诗画就够了,如今有另一条路摆在你面前。”萧玉琢忽而压低了声音说道,“花鸟使你可曾听说过?”

芙蕖皱起眉头,“略有耳闻,听说是专门为圣上在民间搜罗貌美女子,进宫服侍圣上的。”

她说完自己笑了笑。

“娘子莫不是糊涂了?花鸟使挑的都是良家子,而参加烟雨秀宛城的,可都算不上良家子呢,娘子若是将我们送给花鸟使,这容貌虽说能过关,身世也过不了关呀?”

萧玉琢摇了摇头,“也许是烟雨秀宛城的活动办得太过声势浩大了吧,不是我找花鸟使,是花鸟使找上了你们。”

芙蕖脸上的笑容立时凝结,“娘子说什么……”

“花鸟使要把前三甲接进宫中,伺候圣上。”萧玉琢缓缓说道,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芙蕖脸上只剩下震惊,回不过神来。

良久,她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得了前三甲,也是这辈子能得到的最高荣耀了。没想到……竟还有翻身的一日?进宫,宫里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我来寻你,就是要告诉你宫里是什么样的地方,若要在宫里那样的地方生存下去,你要懂得的东西。”萧玉琢沉声道。

芙蕖惊愕看她,“娘子知道宫里的事?”

萧玉琢没理会她的问题,却是将宫里有几位地位尊贵,娘家势力雄厚,千万不能得罪的娘娘跟她讲了。

又跟她讲了一些圣上的习性,喜好。

以及她刚进宫的时候,有哪些地方需要格外注意,千万不能有疏漏的。

她从回忆里能找到的东西,都告诉了芙蕖。

芙蕖是聪敏之人,进入状态很快,她连连点头,将事情都谨记在心。

“还有就是,不管你想爬上怎样的位置,一开始千万不要冒头,宫里的娘娘们,都是经过厮杀,经过千锤百炼,才爬上今日的位置,表面和气的,未必心里就一定柔软。”萧玉琢又叮嘱道,“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儿子,倒是可以亲近,先由得另外两位佳丽,在圣上面前表现,莫不要急功近利,爬的越快,死的越难看。站稳了脚跟,再谋其他。”

芙蕖深深看着萧玉琢,“娘子究竟是什么人?竟对宫中如此了解?”

萧玉琢笑了笑,“我是什么人,你不必在意了,记下我的话,也不枉我白跑一趟。”

“娘子叮嘱,句句恳切,句句是为了婢子好,婢子定谨记在心,绝不敢忘。”芙蕖起身行礼,“只是娘子说的,既要做低伏小,又要四处打点。不能让圣上忘了我这号儿人,又不能毛尖儿,这……”

“你是聪明人,自然能做到。”萧玉琢冲她点了点头。

“娘子既如此了解宫中,定然不是普通之人,芙蕖不问娘子身份,可否向娘子求个恩情?”芙蕖忐忑问道,“他日若芙蕖能在宫中飞黄腾达,必图报偿!”

萧玉琢神色一凝。

芙蕖已经弯身跪下,“宫中想要爬上高位,必定是千难万险,一个小小的烟雨楼,曾经为了争名夺利,也有厮杀,更何况宫里那样的地方。求娘子帮我,我必报答。”

萧玉琢想了想,起身扶她起来,“好,我答应你,你也记得今日的话。”

芙蕖再行礼,“娘子适才告诉奴家那么多,已经叫奴家走到了其他人的前头,奴家断然不敢忘娘子恩情。”

萧玉琢心头如风雨初霁。

陈曦月扶着她的手,悄悄离开豫和园,马车上忍不住问她,“娘子为何要帮芙蕖?怎知道她会报效娘子呢?”

“她只是烟雨楼的清倌儿,到了长安,到了宫中有什么依仗?她是聪明人,知道得为自己找个靠山,除了我,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萧玉琢笑了笑,“且如今我和她的利益没有冲突,彼此相帮,倒是互利互惠。”

“娘子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陈曦月狐疑问道。

萧玉琢眯了眯眼睛,“一时可能看不到好处,可时日长久了,谁又能说得准呢?”

刚回到玉府,便有烟雨楼的小厮又寻了来。

“月娘子,您叫盯着的那几位爷,回了趟驿馆以后,往周将军府上去了。”小厮并报说。

陈曦月连忙转向萧玉琢禀报说:“娘子,从宫里来的那几位内侍大人,往周将军府去了。”

萧玉琢脸色骤然一凝,“不好!”

陈曦月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怎么不好了?”

“将我存在聚财宝柜房的钱财票券,拿出百万钱来!”萧玉琢立即吩咐道。

陈曦月连忙应了。

“拿着现金的票券,派人送到周将军府上,一定要亲自交给他,告诉她是玉府,玉娘子送给他的。”萧玉琢沉声说道。

陈曦月连忙去找梅香要钱,又马不停蹄的叫人送去周将军府。

她气喘吁吁的回到萧玉琢面前的时候,见萧玉琢正凝眸站在窗边,心事重重。

梅香得了信儿,也和竹香匆匆赶回来。

瞧见她那般安静的立在窗边,几个丫鬟却都有些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竹香推着梅香,轻手轻脚的凑了过去。

“娘子为什么事儿操心?怎么突然要给周将军送钱?”梅香小声问道。

竹香也跟着补了一句,“如今开武馆,正是用钱的时候呢……”

萧玉琢转过脸来,看了两丫鬟一眼。

丫鬟们都不做声了,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宛城的生活好不好?”萧玉琢低声问道。

梅香和竹香连连点头,“好呀,又有事情干,又没人辖制着,想干嘛干嘛,这日子再快活没有了!”

陈曦月不知道她们在长安的时候生活怎样,但跟着娘子以后,明显比以前的日子有意思多了,见识也多多了。

她也跟着连连点头。

“可是万一有人不想叫我们过这样快活自在的日子呢?”萧玉琢又问。

三个丫鬟脸色一变,“谁?!”

萧玉琢转脸望着窗外一株盛放的腊梅花树,眼睛微微眯起。

“你们可知道,从长安来的花鸟使,是谁?”萧玉琢问。

竹香和梅香都看向陈曦月。

陈曦月连忙摇头,“我不认识的……”

“是圣上身边内常侍,梁恭礼。”萧玉琢说道。

“怎么是他!?”梅香惊叫一声。

当初萧玉琢被关在宫中的时候,可是没少见过他。

他对娘子也是异常熟悉。

当初娘子不肯见梁生,躲着梁生就是因为他义父梁恭礼乃是圣上身边第一内常侍。

“而他现在去了周将军府上。”萧玉琢又道。

梅香皱眉。

竹香却大叫一声,“周将军他知道娘子在宛城啊!先前他还被将军给打了一顿,他会不会告诉梁内侍……”

丫鬟们不说话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

梅花盛开,冷风将悠悠香气送进窗内,却舒缓不了此时一屋子紧张的气氛。

一切才刚刚开始,娘子筹谋准备了这么多事,才刚刚露出些生机和希望来。

若是这时候叫圣上知道,那……

梅香的小脸儿先垮了下来,连开武馆,准备的那些东西,她这会儿都没心思看了。

竹香抿着唇,双拳握得紧紧的,似乎想跟人拼命,又不知道该找谁拼命一般。

“他们不是来带前三甲佳丽入宫的么?他说五天后就离开。只要瞒过这五天,就不会叫圣上知道。”陈曦月缓缓的说,“周将军知道娘子在此已经很久了,他这么久都没禀奏圣上知道,如今应当也不会说吧?”

“可他原本不知道景将军也来了呀?”竹香撅嘴,“将军还在他府上,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呢,结果那天李慧芝又摔了一跤早产了……事儿赶事儿的,怎么能保证他现在不会说?”

陈曦月皱眉看着她,“竹香姐姐,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叫娘子安心么?”

“心存侥幸,终究不是办法。”萧玉琢忽而开口,“好在咱们如今也不是全无准备,去备些厚礼。倘若周炎武真的说出什么来,咱们还得往长青帮走一趟,去求助关三爷了。”

三个丫鬟应了声退下。

萧玉琢临床摆出了纸张,拿碧玉镇纸压了,在窗前练字。

人说练字最是考验一个人心性了,越是着急的时候,就越要静下来心来。

她把最坏的结果都考虑道,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练了好些张小楷,手腕都酸了。

天色也不知不觉暗沉了下来。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屋里烧着暖炉,窗外送进的寒风,和背后暖炉里的暖意对抗着,好似谁也不肯妥协。

“娘子,摆饭吧?”梅香在门口说道。

萧玉琢这才放下笔来,“好。”

她话音刚落,竹香却从外头回来。表情很有些仓惶,“娘子,周将军府上来人了。”

梅香要摆饭的动作都是猛的一顿。

“周将军派来的人说,将军请娘子过府一见。”竹香紧张的口吃都有些不伶俐。

萧玉琢点了点头,“好,他要见我,我正好也听听他想跟我说什么。”

“娘子,万一这是个圈套呢?”竹香提醒道,“万一他已经和梁内侍串通好了,就等着娘子去,好将娘子抓起来,送回长安呢?”

梅香也跟着点头,“是啊,娘子不能去!”

萧玉琢皱了皱眉,“景副帮主可曾回来了?”

丫鬟们摇摇头,“东院还没动静。”

“竹香去一趟长青帮分舵,若是我不能及时回来,就求助关三爷救我。”萧玉琢吩咐道,“曦月去烟雨楼,带几个机灵的小伙计,带着火油,悄悄埋伏在周府外头,若是两个时辰我不出来,就放火烧了周府,趁乱也能逃出来。”

“若是周府起火,婢子就带着长青帮的人冲进去救娘子!”竹香说道。

萧玉琢点头而笑,“好。”

安排好了退路,她带着梅香和菊香,往周府去了。

梁恭礼已经离开了周将军府上。

萧玉琢来的时候,周将军正坐在花厅里等她。

见礼之后,周炎武请她落座,叫人上茶。

丫鬟放下的茶盘之中,却有一叠票券。

正是萧玉琢叫人送来给他的百万钱,百万钱对于一个在长安城中位分不高的武将来说,这么多的现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聚财宝柜房的钱,可当现金花用,也可到柜前,随时取出现钱来。”萧玉琢看了看那票券,却是没有伸手拿,“怎么,将军是嫌钱少么?”

周炎武面色沉冷,眉头紧蹙,“几十万贯,实在不少了。”

萧玉琢笑了笑,“将军若嫌不够,再容我几天,待豫和园的活动结束以后,清算账目,再给将军送来。”

“我不要钱。”周炎武突然说道。

萧玉琢心头一紧,她身后两个丫鬟的呼吸也微微加重。

不怕要钱的,就怕给钱也不要的,那就不好打发了。

“我不跟你绕弯子,今天圣上身边的内常侍梁恭礼来我府上了,他跟我打听娘子来着。”周炎武说着看了萧玉琢一眼,“娘子的钱送来的倒是时候。”

萧玉琢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娘子不问我如何回复他的?”周炎武问道。

“周将军若是已经告诉梁恭礼,我就在宛城,只怕现在,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和将军说话了。”萧玉琢缓声说道。

周炎武点点头,“娘子送来钱财,叫我知道,娘子是想同我和解的。”

萧玉琢轻笑,“谁也不想惹麻烦上身。”

“娘子如今背靠长青帮,得关三爷信任,又有景将军和越王殿下愿意为娘子鞍前马后……”

“这话言过其实了。”

“这话一点儿没错!”周炎武哼笑一声,“我是男人,了解男人的心,若是我真把娘子的事儿告诉了圣上,娘子不好过,越王和景将军也会把我当仇人,我自己也不好过。既然娘子愿意和解,那和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萧玉琢微微颔首,“周将军打算如何和解?”

“慧芝一直恨恶娘子。我在更早的时候就看不惯景将军……咱们是不是也算宿仇了?”周炎武呵呵笑了一声,“可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是娘子为慧芝和我,接生出我们的儿子来……”

周炎武长叹了一声。

厅堂里除了他沉郁的叹息外,再无旁的声响。

这叫厅堂里的人,心口都有些闷闷的。

厅堂里沉郁的气氛之中,只能隐约听见冷风呼啸刮过树梢发出的呜咽声。

像是漆黑中的哀哭,叫人心头生凉。

周炎武的眼眸微垂,神色隐在灯光中,叫人看不分明,无法猜测他此时究竟作何打算。

萧玉琢盯着那跳动的烛光,没有催促,却是急速的推想着。

周炎武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娘子既接生了我儿。打从那日起,你我两家的恩怨,就算了解了吧,娘子于那孩子有恩情,不知娘子可愿……”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被他沉沉似乎暗含了许多深意的眼神,看的一愣。

可愿?可愿什么?

“娘子可愿做那孩子的干娘?认我儿为义子?”周炎武目不转睛的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则被他这个要求,弄得一愣。

一时间不甚明白他为何会有此要求。

“他虽没了母亲,却还有将军这顶天立地的父亲在,我不过一休夫寡居的女人,认他为义子,这……”萧玉琢看着周炎武的表情,揣测他的用意。

周炎武笑了笑,“娘子真是谦虚了,娘子休夫不假。可景将军亦或是越王,对娘子的情谊,周某岂是瞎子么?且娘子如今又和长青帮的关三爷交好,娘子的势力必会与日俱增。这孩子命苦,可怜。

他来到这世上之前,他娘并不多么在意他,也不心疼他。我因着他娘的缘故,也疏于对他的怜恤之情。叫他这般凄苦的来到这世上,他如今还能活着,实在是个奇迹了,也是娘子给的恩情。

娘子既接生了他,说明娘子和他有缘分。娘子多个义子,也叫我两家宿仇做个了结,如此,岂不是两全么?”

周炎武说完。便看着萧玉琢。

萧玉琢眉头微蹙,一时没有表态。

周炎武指了指她手边的茶盘。

茶盘里放着那些票券,值百万钱,“这钱我不要,请娘子带回去。圣上身边梁常侍的打听,我给搪塞了回去。他在宛城待不长,娘子避着他就是。也算是那晚,娘子救我儿的恩情,我偿还了。”

萧玉琢微微颔首,“多谢将军。”

周炎武看着她,眼中分明含着期待。

但他动了动嘴,却没有再说出口来。

萧玉琢轻叹了一声,“将军是府兵出身,却得了圣上的信任,按说将军的前途才是不可限量,可将军却要儿子认我为干娘,莫不是将军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隐情?”

萧玉琢这么一问,周炎武的脸色立时变了一变。

他看着萧玉琢的眼中,满是愕然。

萧玉琢笑了笑,“我果然猜对了。”

周炎武皱着眉头,别开视线。

难怪,难怪她已经在宛城这么长时间,圣上却还不知道她在这儿,没有派人前来将她捉拿回长安。

原以为是李慧芝想趁着她在宛城的时候,以报私仇,所以没有告诉圣上。

毕竟她被捉回京城,等着她的结局未必是死。

可如今看来,是周将军自己也不想告诉圣上,加之他府兵的出身,很有可能让他效忠的人。并非当今身上。

大夏国内,有两大类兵马。

一种是圣上亲兵,直接由国库出资供养。像景延年曾经带的羽林军,神武军等。

还有一种,是由地方政府供养,称为府兵。非战时,府兵会隔一段时间,调换到长安效职。这些兵马归兵部统筹,为南衙军。

周炎武是从南衙军里提拔上来的,他曾经也想效力羽林军,却没有被选中。

“将军既是有隐情,那我便不多问了,免得将军为难,我们之间刚缓和的气氛,又变得格外紧张。”萧玉琢笑了笑。

周炎武却是看了她一眼。忽而说了一句,“天下将不太平,我欲将儿子认在娘子身边,也是可怜他,想要多为他谋一条生路。”

“如今太平盛世,不太平这话……从何说起?”萧玉琢不由问道。

周炎武却是再不肯多说,只看着她,等她答应或是拒绝。

这时侧间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只是哭声孱弱,如小猫。

不像她家重午,那一扯开嗓子嚎哭,就是天崩地裂,房顶都要被掀翻。

当了母亲的人,可能心都会格外的柔软。

萧玉琢听闻这哭声,就有些动摇了。

周炎武又叫人将孩子从隔间里抱了过来。

萧玉琢看着那小小的婴孩,那么小。脸儿还没有巴掌大。

紧闭着眼睛,小嘴儿张着,呜啊呜啊的哭。

“他是不是饿了?”萧玉琢忍不住问道。

“娘子给个话,这就把他送回去。”周炎武说道。

萧玉琢轻叹一声,“罢了……就当我多个儿子吧。”

周炎武立时起身,拱手向她行礼。

奶娘抱着小小的孩子,连忙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

“请娘子为他赐名。”周炎武说道。

萧玉琢挑了挑眉梢。

周炎武立即解释了一句,“娘子是有鸿运之人,这孩子却命不好,早产来到这世上,若能得娘子赐名,定能好生活着,长大成人。”

萧玉琢想了想,她还真是运气好。过劳死非但没死,还让她以郡主至之尊在这世上活了过来。

或许这早产的孩子,真能沾沾自己的福气,也命大些?

“将军若盼他健康长寿,那‘长康’如何?”萧玉琢缓声说道。

周炎武连忙颔首,“多谢娘子赐名。”

丫鬟和奶娘一道上前,抱着孩子,跪在萧玉琢面前,给她敬茶。

萧玉琢正要把茶盘里的票券给那孩子,当做认亲之礼。

周炎武却再次拒绝了,“娘子若诚心认他为儿子,求娘子收起这钱财。”

萧玉琢侧脸看向周炎武,“我既是他干娘了,如何能不给他个见面礼呢?”

周炎武笑了笑,“娘子若心疼这儿子。只盼娘子能把聚鲜楼和烟雨楼的红利,给他一成。”

萧玉琢闻言一愣。

她身后站的梅香和菊香都抬眼向周炎武看去。

这周将军可真不傻!也是实打实的在为他这个早产的孩子打算。

如今这钱财虽多,可毕竟是死的。

聚鲜楼和烟雨楼的一成红利,一年两年的,他绝拿不到百万钱,但日后会越来越多,且是活用的钱。

哪怕这孩子将来不成器,也不用愁吃喝生计,可以活的逍遥自在了。

“好。”萧玉琢笑了笑,“周将军说得对,我既心疼这儿子,就该给他个长久的生计。还请将军备笔墨。”

……

萧玉琢的车架平平安安的从周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守在府外,随时等着放火烧了周家的人,略微惊了惊。

甚至猜测这会不会是周将军的障眼法。娘子根本不在车内?

却见梅香掀开帘子,把脑袋都探出车外,伸手在口中打了几声呼哨,婉转如鸟儿啼叫。

他们这才放了心,悄悄撤走。

……

豫和园会场最后几场比赛,总算是顺利的进行完了。

萧玉琢为躲着梁恭礼,不和他撞见,这几天都没有去豫和园。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陈曦月来统筹安排。

倒是把她的胆量都给锻炼出来了。

如今她也能昂首挺胸,颇一副掌家之主的模样,从容淡然的安排处理各种事物。

便是一时哪里出了纰漏,忙乱,她也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和她家玉娘子颇有几分神似了。

烟雨秀宛城的活动,最后前三甲的名次排出来。

原本能拿第一的芙蕖,却是再最后两场的表现中。出现失误,先是字写错了一个,后是弹琴错了一个音。

这让她的分数受到影响,屈居第二。

倒是那胡人甚是耀眼,一举夺魁,拿走了烟雨楼的奖励五十万钱。

“芙蕖可惜了的,出现两次那么小的失误,结果只拿到了十万钱。”竹香看着结果,摇头叹息。

萧玉琢却是笑了笑,“她这是聪明,懂得在入宫之前,就收敛锋芒。”

竹香微微一愣,“娘子是说,她是故意出现失误的?可是那钱财她就少得了好些,进宫之后,还需要上下打点。”

“她身后有烟雨楼支持,烟雨楼能给她的,又岂止十万五十万?”萧玉琢笑了笑,“芙蕖是个聪慧的,只盼我没有看错她。”

竹香连连点头。

菊香从奉了一碗茶汤进来,“娘子可要出去转转?梁内侍在宛城的这几天,娘子一直都闷在院中。婢子听外头敲锣打鼓的,应该是人已经送走了。”

“不能去送送芙蕖,倒有些遗憾了。”萧玉琢轻叹一声。

“娘子不是叫曦月去了么,意思已经到了,她定会明白娘子心意的。”菊香说道。

萧玉琢点了点头,“等曦月回来了吧,她回来,才说明梁恭礼他们是真的走远了。这几日在家,能一整天都看着重午,也没有什么闷的。”

她和景延年都住在玉府之中,却一直没有把小重午从东院挪到西院来。

一是因为她担心那奶娘不肯跟着过来,而小重午已经习惯了她的照顾,猛然换一个人,孩子定会不安。

二是她发觉东院的防卫确实较西院更为严密。她不喜欢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又担心重午的安全。

不过是自己多跑几趟腿的事儿罢了,还是不折腾孩子了。

是以这些天,她白日都呆在东院,重午睡了,或是天色晚了,她才回来。

倒是常常撞见景延年,两人拌几句嘴,打个照面,也就过去了。

这般关系,比以往的横眉冷对。似乎已进步了很多。

但两个人中间,似乎总隔着什么,不可跨越。

“娘子,曦月回来了,还带回了好些枝从十里亭折来的春梅。”梅香从外头捧着一大束将开未开的春梅。

萧玉琢笑了笑。

她看着儿子,倒不觉得闷,她身边的丫鬟,却是望着那春梅心有向往。

“走,咱们也去十里亭踏春去。”萧玉琢道。

陈曦月叫人送完了梅花,这才回到烟雨楼。

豫和园的会场正在拆卸,烟雨楼的经营,如日中天。

这会儿天色尚早,烟雨楼里却已经热闹起来。

她在后院处理着事物,安排着人清算整个豫和园活动的各项开支收入。

正忙着,却有个小伙计,匆匆忙忙的从前头大堂里跑过来,“月娘子,您快去看看吧?”

陈曦月皱眉抬头,“不是叮嘱过你们许多次了么?遇事儿不要慌,慌有用么?前头出了什么事?”

小伙计喘了口气,“外头来了几个异邦人,说他们是来大夏做生意的回纥人,听闻了烟雨秀宛城的活动,非要见见前三甲的佳丽。”

陈曦月冷哼一声,“这事儿娘子不是已经交代过了,不必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人,乃是宫里派来的花鸟使,将三位佳丽接进宫中了。”

“小人说了,可那人根本不信。硬是嚷嚷着我烟雨楼故意自抬身价,不把他们这外来的客人放在眼里,在前厅里闹事儿呢!”伙计不满道,“这会儿都有好些客官了,他们这般闹下去,影响了旁的客人!”

陈曦月皱眉,放下手里的活儿,提步去往前厅。

“少主,这烟雨楼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您要是不高兴,咱们直接砸了这烟雨楼!”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拱手,对一个身材纤细,比他矮上一个头的俊俏公子说道。

周围的人立时对他们投来惊愕的视线。

陈曦月哼笑一声,“哟,叫我瞧瞧,是什么人要砸我这烟雨楼啊?”

那俊俏小郎君抬手挡住身后那几个高大健硕的仆从,微微一笑,“妈妈你误会……”

“奴家并非妈妈,人称月娘子,这位郎君有礼了!”陈曦月上前招呼。

“我家主子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俊俏公子身后的仆从,不仅人长得壮实,说话气势更是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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