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年离开宛城已有好几日了。
这晚上,他们投宿在临近长安的庄子上。
明日天一亮,他们收拾收拾,就能回长安了。
一路上阿尔没少作妖。
看着她的侍从,不是拉肚子,就是头疼脑热的。
她几次都想跑,可惜没跑了。
景延年把她的随从,当着她的面,打的遍体鳞伤,嗷嗷叫娘,她才算老实了。
这夜里,景延年叮嘱他从长青帮带回来的侍从,要盯紧了阿尔和那几个突厥人以后,他就悄悄的离开了。
阿尔和那几个突厥人,都不知道他这会儿不在。
景延年却是悄悄的回到了长安。
他偷偷去了当初的将军府,如今已经换做了“吴王府”。
只见吴王府内外,好多的兵丁把守。
和他离开之时的气氛大为不同。
廖长生已经离开长安,去往宛城了。
他没进吴王府,看了气氛不对,就往他在西域带兵时候的副将,蓝玉府上去了。
蓝玉正在被窝里睡觉。
他敲开窗,刚跳了进去,就把蓝玉给吓醒了。
蓝玉抓过墙上的剑,朝着他那身高腿长的身影刺了上去。
景延年抬手捏住剑身,“睡在自己家里也这般警觉,有长进。”
蓝玉一听他的声音,连忙收起剑,拱手行礼。
景延年抬手叫他起来。“我瞧见吴王府外头又守了许多兵力,怎么回事?”
蓝玉无奈的挠挠头,“将军,突厥人向圣上告状说,将军已经不在府上,告病不过是不满圣上赐婚,根本没有在家好好闭门思过,而是跑出去逍遥快活。说如此,既是不忠于圣上,又是对他们突厥公主的辱没。”
景延年毫不惊讶,点了点头,阿尔没说谎,她真派了人回来告状了。
“圣上震怒,叫人到吴王府查看,当真不见将军,圣上这不就……生气了么……”蓝玉叹了口气。
见景延年并不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蓝玉绷不住又问道,“那将军这段时间是在哪儿?当真一直不在长安么?先前不是见将军请了胡郎中?圣上把那胡郎中叫去询问,胡郎中说他见了将军,确在府中,圣上还把胡郎中给打了一顿。说他和将军串通,混淆视听。”
“倒是欠了胡郎中的人情了。”景延年微微一笑,“胡郎中如今在哪儿?”
“因为他性情耿直,圣上打了他一顿,他仍旧执意说见了将军在府中,圣上无奈,把他给放回去了。”蓝玉说道。
景延年点点头,“放回去正好。我正要找他帮忙!”
“将军找他帮什么忙?如今突厥人正盯着呢,指望着从这件事上,占大夏个大便宜,让圣上和他们签订劳什子的条约,圣上正生气呢!”蓝玉说道。
景延年在蓝玉耳边,这般这般……细细叮嘱了一番。
蓝玉闻言一乐,“将军妙计!属下这就带将军去寻胡郎中!”
阿尔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以往赶路的时候,景延年简直不是人,天不亮就叫人把她提溜起来。
今天早上竟然没人喊她,让她睡到了自然醒?
阿尔伸了伸懒腰,忽觉哪里不对劲儿。
这屋里屋外的也太安静了吧?没人叫她起床吃饭也就罢了,反正今日必定能到长安,怎么她觉得连外头看守的人都没了呢?
阿尔穿好衣服,奔出房门往外一看。
院子里空空如也,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就连这庄子上原本的住户,这会儿也一个都不见。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安静的诡异,安静的叫人心慌。
阿尔扬声喊了几嗓子,可回应她的只有若有若无的回声。
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尔在院子里奔了几圈,真的是没人了!
马车行礼什么都没了,只有一匹马,还在马厩里拴着。
像是他们好心,专门留给她的一样。
阿尔心下狐疑,牵过马来,装好马鞍,翻身上马。
“驾----”
她在院子外头又骑马兜了一圈儿。
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这会儿她才确信了,自己是真的被丢下了!
景延年竟敢带走了他的人,把她扔在这破庄子上?
阿尔气得脸色大变,当即打马直冲长安。
没曾想,她刚进了长安城,还没等赶到驿馆,她就被羽林军的人给拿下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突厥公主!我是阿尔艾依克!你们敢碰我一根指头!”
阿尔还没叫嚣完,便见羽林军后头,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缓步上前。
那人脸上还带着她十分熟悉且讨厌的笑。
“蓝玉!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尔叫骂道。
蓝玉微微一笑,“你敢谋害我大夏王爷,绑了你还不应该么?”
阿尔脸上一阵茫然,“你说什么?我谋害了谁?”
蓝玉冷声吩咐道,“带进宫中!”
倒也没有真把她给绑了,毕竟是异邦的公主。
只是把她强行送进了宫中。
阿尔直到进了宫,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这跟预想之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啊?
难道被绑起来的不应该是景延年么?
难道她派来长安送信儿的人。没有到么?
阿尔在勤政殿外头站了好久,才被传召入殿。
阿尔在心中冷哼,大夏皇帝这个谱摆的还真够大的!不是他们被突厥攻打的那时候了。
进了大殿,阿尔才发觉这殿中的气氛很是不对呀?
大夏皇帝看着她的脸,都是阴气沉沉的。
“听闻蓝玉禀报,阿尔公主是从长安城外头回来的?”圣上问道。
若她不是异邦的公主,估计圣上都懒得亲自开口。
阿尔见气氛不对,连忙收敛自己身上那狂傲之气,多少有些客气的回答:“是从城外回来的。”
“朕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请公主和突厥使臣在长安城好好住下,公主带使臣离京之事儿,朕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呢?”圣上问道。
阿尔舔了舔嘴唇。
她是异邦公主,在长安蹦跶也就罢了,倘若叫着大夏皇帝知道,她还去了大夏的腹地宛城,不知道这皇帝会不会多心呢?
虽然她只是去看热闹,跑着玩儿的!
“只是在长安城附近,随意看看罢了,我不过是个女子,也就看看女孩子喜欢的热闹新鲜事儿。”阿尔干笑了笑,说道。
“哦,是这样?”圣上点点头,“可蓝将军却不是这么说的呀?”
阿尔皱眉看向蓝玉,脸上尽是狐疑。
蓝玉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圣上,阿尔公主因嫉恨景将军拒绝婚事,便心生恨意,她极为擅长下毒,趁着将军大意之时,对将军痛下毒手,将军中毒,阿尔又使突厥人把将军带出府去,藏在长安城外的荒僻农庄之上。
在此之后,又叫突厥使臣上奏圣上,说景将军并未在府上好生闭门思过,乃是出外逍遥。其实景将军当时是在他们手中。
突厥人一面陷害景将军,一面想要借此要挟圣上,在两国邦交边贸上,大占便宜!
但阿尔公主的行为,实际是挑拨圣上和景将军关系,影响两国友好,危害两国和平,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自己的面子不顾大局的小人行径!”
阿尔看着蓝玉的嘴巴一动一动,脸上完全懵了。
她像是瞬间听不懂大夏的话似得。
蓝玉说完好半天,勤政殿内的气氛沉郁得很。
阿尔才回过神来,“蓝将军,今日我算是领教了,什么叫黑的说成白的!”
蓝玉轻哼一声,“阿尔公主莫要狡辩,我圣上宽大仁慈,念在你是个小姑娘的份儿上,定会高抬贵手放过你的。你认个错,两邦的和平条约也能顺利签署。若是你执意破坏两国关系……那真是,只怕你突厥使臣也不能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毒害景延年了?我怎么可能毒害他?他昨天不还是好好地么?!”阿尔叫到。
“嗯?昨天?”蓝玉挑眉看她。
阿尔懊恼的闭了嘴。
圣上吩咐道:“带景将军。”
景延年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殿的,他身上盖着条薄毯。只有脸面露在外头。
阿尔震惊的看着躺在担架上的景延年。
他脸面上略能看见几颗红疹。
蓝玉上前,忽而拽下他身上的薄毯。
阿尔倒吸了一口冷气,“景延年,你对自己可真狠呐!”
只见景延年上身裸露,精壮紧致的胸膛上,腰腹上,全都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疹……
“经太医判断,这红疹乃是西域曼陀罗花加毒虫配置毒物所致。”蓝玉沉声说道。
“你……你们诬陷我!”阿尔气得脸面涨红,“我没有害他!”
圣上冷冷的看着阿尔,并没有说信,亦没有说不信。
殿中安静,只听得见阿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
“带突厥使臣来,朕倒要问问这事儿,他们怎么看。”圣上吩咐道。
突厥使臣瞧见此情形。自然是不肯认。
百般为阿尔辩驳。
但今日晌午,阿尔是从城外回来,乃是有许多人作证的。
她甚至连驿馆都没能回去,便直接从街头抓到了宫里。
她善使毒,也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景延年在西域的时候,就差点被她给毒死了,蓝玉此时说起来还义愤填膺的。
且景延年现如今所中之毒,又确实是西域之毒。
使臣也是百口莫辩。
蓝玉说,若不是庄子上有人举报,说一伙儿形迹可疑的突厥人,似乎绑了大夏的人在庄子上。
景将军现在还在突厥人手里受苦呢,说的异常可怜。
圣上也不禁红了眼眶。
突厥使臣见情况已经变成这样,接下来的谈判中,他们可能要占不到便宜了……
这事儿一报回去。说不定两国又要开战。
他们作为使臣身在大夏,两国这么一翻脸,他们搞不好就要被大夏的皇帝给喀嚓了,客死他乡。
一旦危及到自己的生命利益的时候,人都是自私的。
突厥使臣便放弃了一味维护阿尔艾依克。
更可况阿尔偷偷离开长安去玩乐,他们原本就不赞成。
她执意前去,还搬出父皇兄长来压这些使臣,叫使臣们觉得没面子,多少对她是含着些怨气的。
突厥人也希望阿尔能稍微低个头,认个错,把这事儿给揭过去算了。
毕竟还是议和的大局为重。
毕竟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对阿尔不利的。
还有好几个突厥人随从,此时正在蓝玉的手上握着。
阿尔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蓝玉!我叫你诬陷我!我跟你拼了!”
阿尔在大殿上就绷不住,高叫一声,抬手向蓝玉袭来。
蓝玉眼疾手快,猛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手中未抛出的东西按回到她手心之中。
“我大夏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阿尔公主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蓝玉不敢要,公主还是自己留着吧!”蓝玉捏着她的手腕,掰开她的指头。
果然看见她手掌心里,躺着几枚莹蓝色的小珠子。
那小珠子上头,似有光华流转。
“这是什么毒?”蓝玉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抿唇不答,他倒也不过多纠缠,只望向圣上道,“圣上您瞧,阿尔公主用毒的功夫,真乃出神入化,若非末将在西域之时,对公主已经有所了解,适才有防备,此时定然也倒在公主手下。”
“放手!”阿尔怒道。
她虽能使毒,奈何和蓝玉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
蓝玉叫个太监拿过一只小瓷盅过来,将她手里的东西倒进小瓷盅里。
这才放开她的手。
阿尔脸上又羞又恼。
“公主可别再动手了!”蓝玉朝她笑笑,还挤了挤眼睛。
阿尔怒气冲冲。
可就连突厥的使臣都在劝她,“公主息怒,可汗有交代,到了大夏,公主不可任性,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是公主。你们倒还管教起我来了?!”阿尔怒道,“你们跟大夏的皇帝一起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我父皇!告诉我兄长!”
阿尔又叫又哭。
突厥使臣连忙示意自己带来的随从,上前捂住阿尔的嘴,把她拉了下去。
阿尔大怒,被人拖着,还不断的扭头,不断的伸脚乱踢,挣扎不已。
突厥使臣拱手道:“圣上息怒,圣上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就是这般的不成熟,且阿尔公主是被可汗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骄纵惯了。”
“你突厥这般纵容她,来了我大夏,我大夏可不能容着一个女子这般上蹿下跳!”圣上皱眉说道。
突厥使臣连连道是,圣上问他们要解药的时候,他们到推诿起来。
明显是想要在边贸上多占便宜。
圣上看着那浑身都是红疹的景延年,犹豫不决。
蓝玉却道:“或叫我大夏太医一起会诊,岂能连一西域之毒都无法破解?还不叫人以为我大夏医者无人?”
圣上点头赞许。
突厥人等着看好戏,阿尔别的不行,用毒颇有天赋。
他们料定了大夏人解不了景延年身上所中的毒,到时候还要来驿馆相求。
那时候就是由着他们予取予求的时候了。
没曾想,没过两日,就听说长安城有位姓胡的郎中,把这奇毒给解了!
阿尔气得把自己关在驿馆里,不吃不喝。
一开始使臣们还劝她。
后来几个使臣一商量,“她就是在可汗身边被惯出的这毛病,如今在大夏,咱们若再惯着她,谁惯着咱们呀?为了她把议和之事搅黄了,回去可汗不会说是公主不对,只会怪咱们没本事!”
“这骂名,咱们可不能背,回去还要被人给看不起的!”使臣连连叹息。
阿尔再闹,他们也就不再劝了。
阿尔心冷,突然有种想要回突厥的想法。
可她又觉得不甘,她用迷香放倒了驿馆里看守她的人。
偷偷的溜出驿馆。
这几日,她在驿馆里头什么都不做,并非真闲着,她在暗中留意打听,她那几个随从被关在何处。
父汗派来的使臣不和她一条心,可她的随从却是全然忠于她的。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要回突厥,她的先把自己的随从救出来。
身边也能有个帮手。
如今驿馆里的人。她敢相信的没几个。
她觉得,那几个使臣为了利益,为了他们自己,肯定会把她卖给大夏皇帝的,这才更叫她难以安心。
知道那几个人被关在羽林军的大牢之中,她便偷偷的去了。
她身上藏了各种各样的毒药。
到了地方的时候,却发现羽林军大牢守卫十分松懈。
甚是还不如他们突厥一般的牢狱。
突厥的牢狱有地牢,挖在地下的。也有帐篷搭建的。
那守卫都是极其严密的,哪里像这羽林军的大牢。
闲闲散散的,没几个看守。
巡逻之人,也是一刻钟才经过一趟。
这时间,足够用了!
阿尔信心满满的翻墙进去,脚刚落地,墙边树林草丛中就突然冒出几个人来!
把她吓了一大跳。
火把照亮她的身形,有人伸手拽下她脸上面纱。
她呸了一声。
众人连忙闭气,“小心,别中毒!”
阿尔翻了个白眼,她善用毒,难道她嘴里都是毒吗?她就不怕毒死自己?!
那些人似乎知道她身份,也早料到她回来,并不近她身。
都拿着长枪,用枪头对准她,围了一圈,挟持着她到牢狱前头。
“蓝将军,人到了!”那些人说道。
蓝玉笑眯眯的从狱中出来,“我家将军说的不错,阿尔公主果然来了!”
“景延年他不是中毒快死了?如今好了?能说话了?”阿尔嘲讽问道。
蓝玉笑了笑,“托公主的福。我家将军已经好多了。”
“呸,托我的福?我若忍心对他下毒,岂会让他好好活到现在?我一粒毒丸见血封喉叫他立时毙命!”阿尔说着,眼眶都红了。
蓝玉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是你喜欢错了人。”
他声音很小,轻飘飘的。
阿尔闻言,微微一怔。
蓝玉却又笑了起来,“我家将军说了,公主也算是有点儿情谊,多半舍不得你这几个从突厥跟到大夏来的随从。你放心,他们都好好的。”
“既如此,把人还我吧!”阿尔闷声说道。
蓝玉挥挥手。将守在阿尔身边,拿长枪指着她的人都退了下去。
人都站远了些。
蓝玉和阿尔周遭,显得有些空旷。
春天夜里的风还有些凉。
阿尔打了个寒颤。
蓝玉抬脚迈近,“不过我有个问题,却是想问问公主。”
阿尔皱眉看他,“你离我这么近,不怕我下毒害你了?”
蓝玉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对我下毒有什么用?我若中毒,你既不能救出你的随从,自己也得搭在这儿。不能让你喜欢的人娶你不说,连命说不定都不能带回突厥去了。”
“你……”阿尔咬牙切齿,“你想问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蓝玉眯了眯眼,“在大殿之上。你为什么没有说出景将军是去往何处?在何处逗留?”
阿尔抬眼看着蓝玉,“这话是景延年叫你问的,还是你自己要问?”
蓝玉微微一笑,“是我心有好奇罢了。”
阿尔轻哼一声,“那我凭什么告诉你?”
蓝玉指了指牢狱里头,脸上带着恬淡笑容,并不说话。
但他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今她的几个随从都在他手上,说不说的随她,她的随从能不能救出来,就看他的意思了。
阿尔皱眉,“你当我傻么?若是告诉你们皇帝,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皇帝必要多疑,定会派人去寻。若是找回来,多半因着她的身份也会饶她一条命。他们若不能再做夫妻,景延年定会恨极了我,若是能再续前缘,我岂不是为他们牵桥搭线了?凭什么?”
阿尔翻了个白眼,见蓝玉仍旧看着她,目光沉沉的也不说话。
她冷哼一声,“自然了,我也并非真想她死的,我跟她无冤无仇,只是嫉妒她能得到我得不到的而已。为此,不用害她的命吧?叫她吃些苦头也就是了!”
蓝玉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不抓你,你走吧。”
阿尔怔怔的瞪大了眼睛,“啊?”
蓝玉哼笑一声,“还是说公主觉得羽林军的大牢实在不错,您不想走了?”
“我的人呢?”阿尔指了指牢狱里头。
“自然是还在里头关着了,跑不了的,您放心好了!”蓝玉笑说。
“你……”阿尔气得脸色都变了,“你问的话我都告诉你了,你为何不放了他们?”
蓝玉摊了摊手,“我可曾答应过你,要放了他们?”
“你这王八蛋,我和你拼了!”阿尔大叫一声,一拳打向蓝玉。
蓝玉抬手握住她的拳头。
她另一只手猛地往他面前一挥。
蓝玉并未放开她的手,却是摒气。拽着她的手往后飞快的退了几步。
她适才挥手的地方,立时一团白色的粉末飘扬。
阿尔见一击失手,又要再生诡计。
蓝玉却钳住她的两只手,反剪在她背后,将她束缚在自己跟前,低头看她,“若是两只手都不能动,公主还能使什么花招?”
阿尔气得眼圈儿都红了。
蓝玉的手劲儿大,把她的手腕抓的生疼。
他说话是微微低头,气息都扑在她耳畔,弄得她痒痒的。
她脸上立时红了一片。
“这么柔软的小手,干干净净的,去沾什么毒?就该纤尘不染才对。”蓝玉捏着她的手,缓声说道。
阿尔又恼又羞。偏偏不是蓝玉的对手,“你放开我!”
蓝玉呵呵一笑,“我若是不放呢?”
“我毒的你这辈子不能立起来!”阿尔破口骂道。
蓝玉闻言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他脸面一黑,一只手钳住她两个手腕,腾出另外一只手来,在她屁股上猛拍了一下。
“小姑娘家家的,说的什么话?”蓝玉冷哼了一声。
阿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不要脸……”
“谁更不要脸?”蓝玉皱眉问道。
“你更不要脸!”阿尔不假思索的说。
说完,才觉这话不对,似乎钻了他的套了!
阿尔顿时哭得更加委屈。
蓝玉皱眉,看她哭得伤心,终有些不忍,他手上力气稍微一松。
阿尔立时挣脱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摊手吹出一团黑色的粉末来。
蓝玉立即闭气,但还是猝不及防的吸进去了些许。
阿尔抬腿就跑。
蓝玉让人都退的有些远,他张嘴想要呼喊人拦住阿尔之时。
直觉喉咙似乎给人扼住了一般。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地上。
周遭人见事不对,连忙围上来。
“将军,将军?”
蓝玉却直挺挺躺着毫无反应。
一些人忙着救蓝玉,忙着请大夫,还有几个去追阿尔,可阿尔身上不知带了多少毒。她拿出个帕子一晃,便有阵阵异香。
那几个人不敢追的太近,还是让她给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回去看看将军吧!”几人折回。
蓝玉被送回府上,圣上听闻此事,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来。
并命人包围了驿馆,责问突厥使臣。
突厥使臣也无奈得很。阿尔知道这回的事儿大了,她根本没回来。
圣上问他们要人,他们到哪儿找人去?
突厥使臣向圣上保证,此事的来龙去脉,他们定会如实禀报可汗。
几个人还为此,代表突厥公开的道了歉。
这会儿不管阿尔出不出现,道不道歉,错都已经归在她身上了。
两邦的磋商洽谈,甚至初步的边贸合作,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阿尔仍旧不知去向。
蓝玉被救醒之后,仍旧浑身麻痹,在床上躺了数日才起来。
勤政殿的圣上听闻此事,轻叹一声,问梁恭礼道。“这突厥公主如此不明事理,骄横跋扈,比曾经的寿昌郡主还有过之无不及的,我却硬要年儿娶她,是不是……太……”
梁恭礼觑了觑圣上脸色,小心翼翼道,“圣上当初也不了解她的为人,只道是突厥的和亲公主,到了异邦,定会小心做人,岂能料她非但没此觉悟,反而愈发张扬?”
“倒是对年儿不公平了……他分明得胜归来,我承诺他的未曾做到,还收回了他的兵权。封了他王,却并未公开他的身份。”圣上长叹一声,眼中有不忍之色。
“圣上也是为吴王殿下好,圣上是爱之深责之切。”梁恭礼连忙说道。
圣上不管错了没错,他自己说得,旁人如何敢说?
圣上轻叹一声,“他儿时朕没有照顾过他,让他受尽磨难的长大,如今为朕建功立业,朕却处处为难于他,朕……有愧于这个儿子呀……”
圣上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梁恭礼安慰许久,也不见圣上眉头舒展,他忽而眼中一亮。小声在圣上耳边道:“不若圣上悄悄去吴王府看看?皇宫这地方太有天家之气,太过威严,圣上亲自去吴王府探望吴王,吴王定会感动,少了皇宫里的威严之气,也多几分平常人家的亲情。”
圣上一听,连连点头,“甚妙!朕的身边,真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你呀!”
梁恭礼一面在宫中安排圣上要微服出宫的事儿,一面偷偷叫人将此事告诉景延年的母亲,如今的德妃娘娘。
德妃立即命人悄悄将此信儿送出宫去,告知在府上的景延年。
是以圣上来到吴王府的时候。
景延年正一面喝着酒,一面耍着剑,边耍还便吟唱着:“欲报国而无门。欲忠心而遭疑,欲尽孝而被弃……”
他周遭都是浓浓酒味儿,原本他手中凌厉宛若游龙的剑,此时却多了几分怅惘无力。
听着他沉沉的嗓音里,含着的那股无奈的味道。
他俊逸无双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尚未褪干净的红疹。
圣上瞬间就湿了眼眶。
待听清楚他一面耍剑,一面吟唱的内容,圣上不禁背过脸去,拿着帕子,好一阵子都没转过身来。
直到喝酒的景延年将剑扔在一旁,倒在一块大石头上,安静了。
圣上才抹干了眼睛,缓步走到那大石旁,“年儿。年儿?”
圣上喊了两边。
景延年慢腾腾的睁开眼,他原本明澈如潭水一般的眼睛,这会儿却有些混沌发红。
他咧嘴嘿嘿笑了两声,“我这是做梦了么?竟瞧见一身常服的圣上了?”
圣上皱了皱眉,“不是梦!”
景延年抬手按了按额角,“这梦不醒才好,二十多年没有爹了,梦里多见见也好。”
圣上鼻子当即一酸,他亲自弯身,将景延年从大石头上扶了起来。
梁恭礼连忙在一旁忙帮。
“虽春暖花开了,但这石头上太凉,要睡回床上睡!”圣上这会儿到真像是个平平常常的老父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