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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月颔首退出去。

她一面叫人去请梁生来,一面到楼下王家人面前安抚。

梁生赶到烟雨楼的时候,陈曦月正被王家人给劈头盖脸的骂。

这会儿王家人是真疯了,逮谁骂谁。

梁生进门,死的那郎君家叔叔,王家的二老爷只当没瞧见他。

仍叫家丁破口继续骂。

陈曦月脸色尴尬。

梁生倒是面上淡然,一直垂手听着,并不着急。

王家的老家不在这儿,晋城离这儿远着呢。

是以王家人动口动手,梁生都不怕。

王家的家丁骂的没词儿了,王家二老爷觉得这气势也摆的差不多了,这才招了人回来,“杀人性命那人呢?你烟雨楼要包庇凶犯?!”

梁生摆摆手,叫陈曦月等人出去。

“烟雨楼何须包庇旁人,开门做生意的,来往都是客。那位是客,王家公子也是客,对烟雨楼来说,都是金主。”梁生说道。

“梁会长,实不相瞒,我王家也是冲着广源商会来的,我昨日才报名要加入商会,今日就出了此等事。你既然出面,我就看你的面子,你若是不能公平处理此事,不能给我王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哼,我就把你广源商会处事不公,不能保护与会商户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王家二老爷脸面之上尽是恼怒之意。

“到时候看看,还有谁会加入你这劳什子的商会!我们商户,可是交了会费的!”

梁生连连点头,拱手道:“多谢您信任,梁某来到烟雨楼并未去见那人,先来见您,自然是要问问您的意思,看您想如何解决,毕竟……唉,人死不能复生,死者为大。”

王家二老爷抹了抹眼睛。

梁生见过人多,察言观色不在话下。

王家二老爷明显是愤怒多过悲痛的。

死的是长房的嫡子,又不是这二老爷的亲儿子。

侄子再怎么亲厚,毕竟还隔着一层呢。

梁生心头更放松了些,脸上也更显的柔和。

“你既然问我了。我便跟你交个底,我这侄儿是兄长家的独子,自幼被寄予厚望,可谓我王家将来的梁柱子!他这一推,把我家的梁柱子都给推倒了……这是要灭我王家呀?!别的不说,我王家儿孙的这条命,不能白死,我要他赔命!”王家二老爷说道。

梁生点了点头,“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您想过没有,便是赔了一条命,这王郎君也活不过来了……”

“你这话……”王家二老爷当即就怒了。

“您息怒,且听我把话说完!”梁生连忙按住他肩头,“你叫他赔命,人都是求生不求死的,他定然也要挣扎,不瞒您说,里头那位也是长安城有身份地位的人。若是两下撕破了脸,非要你死我活,那最后……”

梁生轻哼了一下,屋子里静了片刻。

王家二老爷皱眉看他,脸上尽是不忿。

“您且叫旁人都退下,我也给您交个底。”梁生说道。

王家二老爷看着他将信将疑。

但梁生是广源商会的会长,他是打听过梁生品性的。

犹豫片刻之后,他挥手叫王家人也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屋里只剩下梁生和王家二老爷两人。

“王家远在晋州,这次来的是二老爷和那位郎君,定是王家要二老爷带着郎君出外历练的。”梁生说道。

王家二老爷皱眉点了点头。

“郎君已死,这事儿更改不了了,倘若王家定要那人赔命,最后折了整个王家进去,二老爷想想,王家其他人事感念您重情重义?还是会埋怨您轻重不分?”梁生问道。

王家二老爷脸面一凝。

“你休要吓唬我!”

“换位想想,倘若今日出事儿的是上头那位。而动手的是王家郎君,人也要王家赔命,王家人会交出王家郎君么?”梁生摇了摇头,“只怕不会,王家定然是想赔钱了事。”

王家二老爷皱眉。

“可那家人若是不肯罢休,把这事儿折腾大,让王家人骑虎南下的时候,只怕赔上王家的势力,也要保住王家郎君吧?”梁生说道,“更何况。王家郎君尚年幼,是个晚辈,上头那位的年纪,在家中也是家长之辈了。”

看王家二老爷的脸色,梁生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听进去就好。

梁生抿了口茶,让他自己想了一会儿。

“听说,他是朝廷中人……并非商贾?”王家二老爷看来并没有冲动发疯,他还是很冷静的打听了的。

“我也是听说。”梁生道。

王家二老爷气哼了两声,“朝廷中人,就更不能罢休了,大不了告御状!”

“您这话就是在赌气了,若是告御状,能叫王家儿郎起死回生,别说您,我梁某人头一个替您告御状去,可当真有用么?不过是出口气罢了!咱们都是行商之人,当从最坏的事情中,谋求出对自家最有利的路,而不是拉着一家人赴汤蹈火!”梁生顿了顿,“难道王家二老爷想要的最终结局,不过是人亡家又破么?”

王家二老爷闻言一震,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着梁生。

“你这话是吓唬我!”

梁生摇了摇头,“若是无足轻重的人,我何须在这里跟您费口舌,叫您不待见我?难道我不想维系住王家这样的人脉?何苦为了个无名小卒,来得罪王家?”

广源商会如今在宛城,便是在整个大夏,也是有一定声威的。

这个会长亲自出面说和,说明上头犯事儿那人,当真是不简单的。

王家二老爷气哼一声,“我是他叔叔,带他出来历练,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光劝我没用,若没有个说法,我如何回家见我的兄嫂?”

梁生连忙点头。

有了这话,下头就好说了!

只要他不死磕要人赔命,要说法,那还不好找么?

梁生请他稍坐,说是上去为他讨说法,定能叫他回家交差。

出了门,梁生往楼上走。

萧家大老爷还在姑娘屋里坐着。

陈曦月在外头廊间站着,她见梁生上来,连忙迎了几步,“楼下,怎么说?”

梁生点点头,“有门。”

陈曦月松了口气。

“娘子可还好?”梁生问道。

陈曦月微微一笑,“娘子在后院等着郎君呢。”

梁生微笑,“告诉娘子,放心。”

他声音沉稳,叫人听来安心。

陈曦月看他一眼,“梁掌柜在此,娘子必会放心的。”

梁生去见萧家大老爷。

萧家大老爷原本看不上商贾,便是个会长又怎样,不还是商贾么?

可这会儿他顾不上商家下九流的说法了,竟起身朝梁生拱了拱手。

“麻烦梁会长走一趟。”萧家大老爷说道。

梁生拱手与他打招呼,他脸上一直没有笑,沉重的叫人有些微微透不过气,“王家人那儿……不好打发,他们不要钱,定要一条命啊……”

梁生这般语气神态,萧家大老爷脸色愈发难看。

“听说您是官身,可梁某却记得在商会的集会之中见过您,不知您究竟是……”梁生忽而转言道。

这是当面试探,叫他交底呢。

萧家大老爷皱了皱眉。

“您请我来帮忙解决这事儿,您什么都不说,这事儿我不好办不是?”梁生缓声道。

萧家大老爷犹豫再三,长叹一声。在桌边坐下,“唉,乃是圣上亲自派我,前来看一看这声势不小的广源商会究竟是怎么回事!虽说如今朝廷鼓励商贾,圣上也有意叫大夏发展经济,提高百姓生活,可……圣上怎容得下不受控制的势力发展?”

梁生微微点头。

“这广源商会发展的太快,太迅猛。且是在宛城这地界上!梁会长想想,自打越王殿下来了封地以后,宛城出了多少次风头了?越王殿下是圣上的亲儿子没错,可一山难容二虎,一国难容两君……”

萧家大老爷说完,抬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笃笃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响在人心头上。

梁生重重点头。“原来是圣上怀疑了,可我们这广源商会,同越王殿下并无牵扯呀?我们都是正经的商贾,不过是如今行商多有苦难不便,走商遥远,路上侠盗横行,商会谋得不过是个平安。”

“您是这么说,可圣上哪看得到您是不是这么做?且我来了宛城,还看到那文武学馆声势浩大,这事儿若是报给了圣上,您想想,圣上还能容得下这广源商会么?”萧家大老爷低声说道。

梁生朝萧家大老爷拱手,“圣上看不到,如今您就是圣上的眼目。您可得为广源商会说话呀!”

萧家大老爷松了口气,“可我也得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好好的说上话不是?”

梁生微微皱眉。

“倘若是叫王家把事情闹到了长安城,我说的话,还有几分分量呢?圣上还会相信我么?免不了要派旁的人来呀!”萧家大老爷缓缓说道。

见梁生面上为难,他反倒轻松起来,心里也略有些得意。

好似是他拿住了梁生的把柄,拿捏了广源商会一般。

却不知梁生在上来之前,已经差不多说服了王家人,如今等的就是他的应承了!

广源商会出面,拿不到好处可不行。

梁生叹了口气,“王家的情况,想来您也略知一二了,这事情难办,不折一条命给王家,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萧大老爷一听就怒了,“你……”

“您息怒,梁某这里有个拙策,既可安抚了王家人,又能保全了您的颜面,只是您还是要受些委屈了。您看?”梁生缓声道。

“说!”萧大老爷皱眉。

“推人致死的不是您,乃是您身边的随从。”梁生说道。

萧大老爷微微一怔。

“您手下随从这条命,定然要赔给王家人了。”

萧大老爷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来。

当时许多人都瞧着呢!

可大早上的,瞧见的人,多半都是烟雨楼里的人。

只要烟雨楼决心捂住这事儿,王家人不往外说,那自然没人说得清楚。

“王家人能……同意?”萧大老爷皱眉。

“梁某这就去同他们商量。”梁生拱了拱手。

萧大老爷连忙起身,“有劳有劳!”

梁生下去见王家人,让王家的随从都推了出去,梁生将这弃车保帅的法子一说。

王家二老爷肯定不同意呀。

“我家儿郎的性命,他就折一个随从来赔?梁会长眼里,我王家儿郎的命,就这般低贱么?”王家二老爷怒道。

梁生不慌不忙,“王家儿郎的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莫说一条人命了,便是百条千条命来陪葬,也换不回他一条命,这命是无价的。”

王家二老爷心气稍缓。

“可活着的人还要回去跟活着的人交差,二老爷是带着满腔仇怨回去,以后打不清的官司,得罪了圣上身边官员。闹得人尽皆知家中不和好呢?

还是了结了这事儿,日后晋州,汾州,蒲州,郑州一带的煤炭买卖,都用王家的煤矿,只要王家的煤能跟得上,就不愁销量。虽没了侄儿,可日后王家的生意更是如日中天,愈加兴旺好呢?”

王家二老爷瞪眼看着梁生。

梁生道:“广源商会别的不敢说,这承诺还是能给您的。”

王家二老爷张了张嘴。

长房独子没了,可他自己有儿子呀!

老三家也有儿子呀!

老四虽未成婚,可日后必定也是儿孙满堂啊!

大哥没了儿子可怜,日后还可过继兄弟们的儿子给他。可若是争一时高下,把整个王家赔进去,那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梁生又劝了几句。

“您不是为自己,乃是为整个王家考虑,便是叫王家人知道了,也只能赞您大义!”梁生道,“且当时看见的都有谁?不过是王家郎君身边的那个小厮,他护主不利!难道还敢在这事儿上嚼舌根子吗?”

王家二老爷果然被说动了心思。

梁生游说之下,萧家大老爷交出了身边的随从给衙门。

王家人指认说,就是这随从推了他家的郎君,害的郎君摔死。

衙门里的人抓走了萧家的随从,在衙门里,当着王家人的面,将人给活活杖毙了。

萧家大老爷没去看,却也在姑娘的房间里,涕泪横流。

梁生安慰他一番。

萧家大老爷还以为虽然赔了条命,但少不了还要拿一大笔银钱赔给王家。

岂料,梁生竟然说,不用了。

“广源商会答应了日后王家煤矿的煤产不必发愁,销路皆有广源商会负责。”梁生笑道,“所以,只要广源商会能够好好发展,您和王家的仇怨也就彻底了结了。”

萧家大老爷长叹,这世上哪儿有白占的便宜?

他莫说在圣上面前说广源商会的坏话了!日后还不得天天盼着广源商会越发壮大才好?

萧家大老爷临行前,外头还抬来了一顶轿子。

他掀开轿帘一看,里头坐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正是当初他想要为她赎身的那位。

那姑娘是清倌人,他在烟雨楼里为她豪掷千金。她连手都不让摸一下。

如今要走了,竟然得这了美人。

萧家大老爷的沉郁的心情,总算见着了点光亮。

那姑娘巧笑嫣然,仿佛能解百愁。

“是楼里的娘子命你来的?”萧家大老爷问道。

那姑娘笑着摇头,“烟雨楼的掌事娘子从来不胁迫奴家等人,是奴家自愿来的。”

她清浅笑容,柔柔声调,叫萧家大老爷心神荡漾。

“因着那日的事情,叫奴家觉得,爷并非一般人,定能给奴家更为安稳的生活,是以奴家愿追随爷。”

萧家大老爷连连点头,温香玉软在怀,什么犯愁都往一边去了。

解决了王家的麻烦。还摆平了圣上的耳目萧家大伯。

萧玉琢的心情好极了。

她在聚鲜楼里摆了宴席,请梁生吃饭。

自然是为了感谢梁生,他跑前跑后,上下说和,免不了要与萧王两人虚与委蛇。

梁生说当不得谢,是他分内的事情。

但萧玉琢请他吃饭,他也并未拒绝。

梁生是主客,作陪的人也不少。

魏子武,廖长生,还有萧玉琢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来了。

曾经不起眼的丫鬟,如今放在宛城,都是独当一面的女中豪杰了。

哪一个拿出去,叫人看了都是堂堂的掌家娘子的模样。

一点儿不像唯唯诺诺,毫无身份的小丫头。

“梁掌柜这事儿办得漂亮,娘子在家里赞叹了好久呢!”刘兰雪嘻嘻笑道。

梁生客气颔首,“是娘子提前有交代,梁某不过是跑腿儿罢了。”

“梁掌柜太客气了。”萧玉琢道,“利害都是明摆的,怎样说到人心坎里,才是本事。”

“您就不要客气谦虚了!”刘兰雪上前,为梁生倒了一杯酒,“那日我也在的,我在后头就只能干着急,不知道能帮娘子什么,一路上简单的跟您说了,您立马就知道该怎么做,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梁生笑了笑。

刘兰雪端起酒杯来塞进梁生手里,“我敬您一杯。”

梁生接过酒,面色略有些生硬。

梅香在一旁笑,“哟,兰雪,你这敬得是什么酒啊?也没个说法么?”

刘兰雪脸上微微一红,“怎么没说法?我佩服梁掌柜,不行啊?”

“佩服自然是行的,你佩服梁掌柜什么?单就这件事么?没有旁的事情了?”梅香笑着揶揄她。

“梁掌柜一表人才,事事聪慧有谋略,我不单这件事佩服梁掌柜,事事都佩服!”刘兰雪不似一般女孩子那么害羞。

她力气比男人还大,心也大,说起这话来,虽脸有些红,可眉目更显清朗豁达。

梁生脸面却略略尴尬。

他端着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梅香发现梁生窘迫,玩笑道,“你这话赞的,梁掌柜酒都不好意思喝了呢!”

刘兰雪侧脸看梁生。

见梁生恰瞥她一眼,适才梅香揶揄她,她没害羞。

梁生淡淡一瞥,她的小脸儿却是红透。

梁生别开视线,眉头稍蹙。

气氛似乎有些僵滞尴尬。

刘兰雪轻咳一声,“那个……干喝酒吃菜没意思,我武套剑法给大家助兴吧?还是关三老爷在这儿的时候教我的!”

梅香闻言连忙按住刘兰雪,“别……”

刘兰雪狐疑看她。

梅香咧嘴一笑,“这不是班门弄斧了?魏郎君在这儿坐着呢,你武什么剑?”

刘兰雪不明所以。

魏子武轻咳一声,看向梅香,“梅姐姐,你这可是卖我的丑呢!”

梅香呵呵一笑,“怎么是卖你的丑呢?当初在长安的时候,看君一袭舞,至今未能忘!我分明是夸你来着!”

萧玉琢想起当初在松竹馆看魏子武舞剑。

他舞剑确实好看,她不懂,以为好看的都是花花架子,以为魏子武也是中看不中用。

后来才知道,他竟是那般的厉害。

梁生轻叹一声,想到了当初那晚,和萧玉琢相识的情形。

他还亲自送萧玉琢离开松竹馆……

好似萍水相逢,却有不解之缘。

“舞一曲吧,子武。”梁生缓声说道。

他声音沉沉。像是落进了回忆里。

刘兰雪看向梁生,却见梁生的目光正灼灼望着萧玉琢。

她连忙垂首敛目,低声问梅香道:“魏郎君……果然舞剑很好看么?”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梅香笑了笑。

魏子武拿了竹竿作剑。

梁生起身抚琴。

琴声起,魏子武手中的剑像是活了一般。

随着他手腕翻转,犹如灵活的蛟龙。

宴席上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痴痴的看着魏子武。

他身姿精瘦,却是宽袍广袖,舞动之间,衣袂蹁跹,像是落入凡间的谪仙。

“真好看……”梅香望着那蹁跹的衣袖,宛若游龙的青竹,不由喃喃轻叹。

廖长生皱眉看她,只见她目光痴痴。

他忽而起身,问小二要了根竹竿,翻身跳入场中。

魏子武原本独自舞剑。

啪的一声。

廖长生的竹竿正敲在他“剑身”之上。

两只青竹碰撞之声,甚是清脆好听。

两个人切磋的舞剑,比一人独舞更是精彩好看。

梁生的琴声铮铮然越来越快。

两人的动作也跟着越来越急。

众人眼中一宽袍广袖的谪仙,一紧袖束腿的罗刹。

乒乒乓竹竿击打。

分明是舞剑,却叫人觉得凌厉,好似有剑风扑面。

“好!”刘兰雪抚掌大呼。

她的目光却是瞟着抚琴的梁生。

也不知她是说琴弹得好,还是剑舞的好。

琴声停下。

魏子武的竹剑直指廖长生面门。

廖长生的竹剑,却堪堪停在魏子武胸前。

“好凶险!”竹香低声道。

刘兰雪却猛灌了一口酒,“分明是好精彩!”

正在这时,雅间的房门却忽而被人推开。

“看来吾还是错了过了一场热闹了?”含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

小二一脸为难的站在门边,“小人拦不住,他硬要上来……”

“越王殿下。”萧玉琢起身。

屋里的人也都纷纷站起来,朝李泰行礼。

李泰摆摆手。“都免礼吧,这么热闹,玉玉怎么不请我来?”

萧玉琢无奈,“想来越王定要许多公务要忙,且此晚宴乃是为了酬谢……”

“玉玉不用谢我么?”李泰挑了挑眉梢,“玉玉曾经不是也为了谢我,而送我席面么?那味道,真是叫人难忘呢!”

梁生闻言,脸面略僵。

萧玉琢皱眉,上次在越王府扎了他两簪子,他这么快就忘了?

他这是记吃不记打呀?

李泰迈步进门,走到萧玉琢旁边,直接伸手要拽她的手。

刘兰雪竹香反应最快。

两人立即扑上来,将萧玉琢挡在身后。

“越王殿下自重!”竹香沉脸说道。

“我来。乃是有事要和玉玉说的!”李泰笑道,在屋里扫视了一圈。

廖长生和魏子武都捏紧了手中竹剑,杀气腾腾。

“这么多人,看来硬抢不行了,玉玉,免得动手,你还是主动跟我走吧!”李泰笑道。

“越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廖长生上前问道。

李泰皱眉看他,像是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过了片刻,他才哦了一声,“景延年还没死了心呢?自己不在这儿,倒留了犬牙在此?”

廖长生面色难看。

原本歌舞升平的雅间,这会儿因为李泰的到来,变得气氛紧张,好似战火一触即发。

“越王殿下究竟有何贵干?”萧玉琢开口道。

李泰朝她勾勾手指,“我不想叫他们听到,只告诉你一个人。”

萧玉琢皱眉,“殿下爱说不说。”

李泰轻叹一声,“是跟你有关的,你也不想知道么?”

“跟我有关的事情多了,殿下指的是哪件?”萧玉琢哼笑一声。

“将要发生在今晚的一件,”李泰笑了笑,“我可是来救你的,你在这里多磨蹭一时,便凶险一时。”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面色都有些紧张。

众人都担忧的看向萧玉琢。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玉玉想想,我可有什么时候骗过你?”李泰眼眸深深的看她。

萧玉琢闻言,又不急不忙坐了下来,“既如此,越王若不愿说,还请回吧。”

李泰无奈,“你知道我不忍看你落入凶险,我对你的情谊,你又不是不知……”

“你闭嘴!”萧玉琢脸面发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泰还真好意思说!

萧玉琢瞪眼看向他,他却轻笑,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萧玉琢往他面前走了两步,“你要说什么?”

“你跟我走,我叫你看看,是什么人想害你。”李泰说道。

“我若不走呢?”萧玉琢反问。

李泰叹气,“你若不走,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害,自然还是要救你的,只是如此,你岂不是落了被动?叫那人在暗处,你在明处了?”

萧玉琢皱了皱眉。

“你在明处被人算计的还不够么?且跟我去看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李泰呵呵一笑,凑近她道,“难道你怕我吃了你不成?”

萧玉琢脸上发烫,往后退了一步,撞进刘兰雪怀中。

刘兰雪连忙扶住她,“你敢!”

李泰看了刘兰雪一眼,笑着摇头,“你有这么厉害的丫鬟。我自然不敢的。”

“娘子,婢子们陪你去!”刘兰雪说道。

竹香菊香,也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屋子里的人一时都好奇极了。

怎么个被动主动的?

真有人要害娘子么?

“你不放心的话,就带着人在身边嘛。”李泰朝她挤挤眼睛。

萧玉琢轻哼一声,“也好。”

屋里人呼呼啦啦都要往外走。

李泰立即摆手,“那可不行,你们该唱唱,该喝喝,都走了,谁在这儿引人上钩呢?人又不傻,你们都撤了,人家还会动手么?”

萧玉琢回头看了一眼。

“娘子去吧,婢子留下。”陈曦月当即说道。

李泰看她一眼,“你在越王府的时候,怎没发现是这般赤胆忠心?”

“婢子在越王府的时候,越王殿下可曾知道婢子这号人?”陈曦月立时反驳,面对她昔日的主子,她脸上倒没有半分惧色。

李泰笑了笑。

“那我也在这儿等着吧。”魏子武扔下竹竿,坐了下来。

“尽多带一两个人就够了,人多了麻烦,且叫旁人生了防备。”李泰说道。

萧玉琢最后只带了竹香和刘兰雪在身边。

临上车的时候,李泰却说刘兰雪喝了酒,喝酒误事,又把她给撵了回去。

萧玉琢身边只跟着竹香,悄悄从聚鲜楼后门离开了。

越王并没有带她去越王府,而是到不远处的客栈之中。

越王好似已经包下了客栈,夜色之中,客栈里没有什么声响。也没有闲杂之人。

李泰带她来到客栈二楼临街的房间。

“你叫我看什么?”萧玉琢问道。

李泰吹熄了屋里的灯烛。

房间里立时暗了下来。

萧玉琢微微一愣,竹香已经摆好架势,守在她跟前。

“过来看。”李泰站在窗边,将窗子稍稍推开。

萧玉琢摸索着走到窗边。

李泰抬手向对面指去。

这窗子恰能看到聚鲜楼,南侧的院墙。

他们适才坐的雅间,就在聚鲜楼南侧二楼。

此时那里亮着灯,听不到里头谈笑之声,但隐约能见人影晃动。

梁生他们没有走,此时还在那雅间之内。

“要看什么?”萧玉琢狐疑。

如今街面上清净,嫌少有人走动。

酒肆多半已经歇业了。

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玉玉要有点儿耐心嘛!”李泰哼笑一声。

萧玉琢微微皱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

倘若他们真的在喝酒,这会儿酒也该喝高了。

街上更为僻静,几乎没有行人了。

就连巡街的人,这会儿都未见走动。

“来了!”李泰轻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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