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眉毛一挑,问道:“那中空的城墙,岂不是很容易给打塌?让我军的投石车对着那些夹壁墙砸就是了,岂不省事?”
来护儿正色道:“圣上应该知道,这些夹壁墙只是在城墙的某些部位里临时挖的一些只有几尺宽的小室,不是整面城墙都中空,而且观察的时候往往只抽开一块砖头,看完后又会把砖头填回,甚至会不停地在城墙上把这些挖开的夹壁墙给重新填上,以增加城墙的厚度和强度。”
杨广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叹道:“这么说来,是不太可能正好砸中那些夹壁墙了?即使砸中了,也不可能一下子砸塌整块城墙吧。”
来护儿马上回道:“圣上圣明,所以我军这样雨点般的攻击,一方面是想压制城头的敌军,另一方面也是想碰碰运气,也许正好砸中一处夹壁墙,就有打塌一段城墙的可能,前几次攻城的时候,我军曾经误打误撞地打塌过两段城墙,砸出了几丈宽的豁口,只是对于我们的大军来说,这个宽度还是不够,魏军又是拼死抵抗,终于还是把这缺口给堵上了。”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一指西城墙上的那道约半丈宽,明显是新砌好的一堵砖墙口子,说道:“崇善说的可是这道豁口?”
来护儿点了点头,道:“是的,就是这道口子,当时一下子砸塌了这段之后,我军全军尽出,拼命地想攻进去,徐盖也是不惜伤亡,调来了最精锐的家丁部队,就在这口子和我们死扛,甚至还派出不少敢死队缒城而下。切断我军的后路,制造混乱,城内的人是边打边立新栅,如此这般连立了三道栅栏,才把口子给扎住。我军在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有一半都是在那次攻缺口时留下的!”
杨广叹了口气,正色道:“实在是可惜,崇善,你应该知道目前天下的形势,时间不等人,屯兵坚城之下,向来是兵家大忌,我军的粮草不多了,李密随时会来支援黎阳,我军现在就是要抢时间,以后若是有这样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抓住战机,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从缺口里打进去!”
来护儿恭声保证道:“老臣谨遵圣命!”
“崇善,你不是挖了地道进攻吗?难道也失败了!?”杨广忽然想起,乃问道。
来护儿一拍大腿,恨恨道:“魏军怕是早就防着我们这招了!当我军用锄槁挖地道时,他们故意装作没发现,等我军夜晚准备从地道进攻城门口时,却被埋伏在外的魏军打了一个正着,我军损失了千余名精悍跳荡兵!”
闻言,杨广遗憾地问道:“是不是你们挖的地道深度太浅了?朕从兵书上阅得,挖地道不能挖太深,否则不仅耗时耗力,而且容易崩塌,挖太浅了则又会破坏植物根部,使得草木枯萎,或者是地表震动,引起敌人的警觉。”
来护儿摇了摇头,道:“老臣行军打仗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依老臣看来,我们的地道进攻,应该是被城内的人用翁听之法破解了!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我军挖地道攻城的这个法子他们早就防着呢!魏军肯定早早的就在城内挖好了密道,将大瓮放置于地下,然后在大瓮上在盖上一层牛皮,派专人时刻监听。结果不言而喻,我军不仅失败了,还为此耽误了不少功夫和时间!”
杨广勾了勾嘴,道:“这徐盖不过一商贾出身,还有这能耐?”
来护儿答道:“依老臣所见,这黎阳仓城守备充足,城防在原先的基础上修缮了不少,城墙被加高了三尺,厚度被增加了一些,连城内的甬道也被拓宽了,看起来,这些应该是徐世绩早早就做好了的准备!”
杨广将眯眼睛眯成一条缝,道:“看来这徐世绩在黎阳的几个月没有闲下来啊!如此说来,我军取巧是不行的了,得拿人命填,强攻下去,直到魏军支撑不住?”
来护儿抱拳道:“是的,我军现在想拿下黎阳,强攻笨是笨了点,但却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我军精悍,老臣请求圣上亲自对将士们许以重诺,把赏赐和战功提高的平时的三倍,对于率先登城的勇士给予高官厚禄,以此来激发将士们的战斗欲望!”
杨广一口答应道:“没问题!今天是谁负责前线的指挥?”
来护儿回道:“是独孤盛将军!”
杨广点头道:“好,朕等会亲自去他的方阵前讲话,对于有功的勇士,朕从来不吝啬封赏!”
正说话间,远处的石块袭墙之声渐渐地小了下来,城墙脚下除了那上万具两军将士的尸体外,上面又覆盖了一层厚薄不等的石块,足有两尺多高,这正是今天这阵子投石攻城后留下的战果,城墙之上给砸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至少几十个城垛子直接不见了踪影,那些魏军的大旗,也全给砸断了旗杆。整个城头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只有城垛口的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青苔上长着的杂草还在迎风飘扬着,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
杨广摇了摇头,问道:“怎么,这么快石头就全打光了吗?黎阳临近大运河,朕记得河岸边有很多石头啊,应该不会缺乏弹药吧?”
来护儿解释道:“圣上,我军是四面攻城,摆开了的投石机有两百多部,耗石量惊人,而且打到现在,石块打击作用已经不明显了,接下来,我军是要用箭矢来压制城头的守军,掩护步兵攻城了!”
杨广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崇善,你是大帅,仗怎么打,你说了算,朕不干涉你的指挥。朕就在这里坐镇监督,鼓舞士气,近看三军将士如何为朕打下这黎阳仓城来!”
闻言,来护儿见杨广对自己仍然很信任,乃松了口气,对身边的传令边沉声道:“传令,弓箭压制,五十轮急袭,城头不许有活着的魏军上来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