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临时编出来的谎话很不高明,因为书包明明就背在他肩膀上。但是那俩家伙的脑袋也不怎么灵光,不由自主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趁两人转头的功夫,沙乐天一个侧步从胖水缸身边绕过,接着便拔足狂奔。瘦竹竿略一迟愣,叫骂着转身追了上去:“小厮孩子!你别跑!”
“他妈的!敢耍我!”慢半拍的胖水缸紧随其后。
沙乐天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信心的,不过与高中生相比毕竟存在年龄和体格的劣势,只
奋力蹿出十几米,身后的脚步声便逐渐逼近了。
仓促之间,沙乐天看到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长途汽车,一位客人刚刚下车,车门正在关闭,看样子马上就要开动了。他不及思索,反手将攥在掌中的两枚游戏币掷向追来的二人。
只听一声“哎哟我操”,也不知道是否命中了目标,但明显阻滞了对方的追击速度。沙乐天顾不上回头,直奔缓缓启动的长途车而去。
老式长途汽车通常将大件行李放置在车顶,为了方便乘客存取,车后面往往会加装一部梯子。他大步流星追上汽车,朝着车屁股纵身一跃,整个人稳稳挂在了梯子上。
再回头看时,只见瘦竹竿和胖水缸还在奋力追赶。然而长途车越开越快,他们又跑出十几步便叉着腰停了下来,气急败坏的站在马路边骂骂咧咧。
“哈哈!两个白痴!”沙乐天长舒一口气,潇洒的侧身站在梯子上,排气管冒出的黑烟混在拂面春风之中,虽有些煞风景,倒也能令他产生意气风发的错觉。
这个方向的长途汽车都是开往火车站的,中途会路过他家附近。沙乐天知道车辆路线,所以并不着急,只待长途车再次上下乘客或是等红灯时,便可以轻松下车,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尾气。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长途车突突突跑出两三里路,竟然是一路绿灯,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
眼看马上又要驶过自己家旁边的路口,沙乐天心中一慌,冒冒失失的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第一次跳车的人很难在落地瞬间巧妙化解掉惯性和重力带来的双向冲击,何况他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沙乐天自认为长途车速度并不快,但一着地便狠狠摔了个狗啃屎,踢里扑棱滚出好几圈才停在马路中间。
幸亏他危急时刻的自我保护意识还算到位,背后的书包也在翻滚时起到了一定缓冲作用,只有手心和下巴火辣辣的,被粗糙的沥青路面擦破了一大片皮。
骑自行车路过的人们向他投来或惊讶或奚落的目光,还有人抿嘴微笑。沙乐天摔了个七荤八素,一阵天旋地转后才缓缓翻身爬起。
抬头一看,三米开外有个交警正站在安全岛上冷冷瞪着自己。沙乐天拍拍衣服上的土,冲他心虚的一笑:“哎哟伐,可摔死我了。”
“脸摔破了吧?”交警慢条斯理的问道。
“破了。”
“疼吗?”
“疼。”
“活该!让你小子不学好!把腿摔断就老实了!”交警抬手扶了扶帽檐,脸上带着淡淡的怒容:“熊孩子,你说你干点啥不行?非得扒车玩儿,真是吃饱了撑的。赶紧回人行道上去,小心看车!”
沙乐天尴尬的咧咧嘴,转身一瘸一拐的回家了。
今天这个跟头摔的实在惨不忍睹,想到刚才逃跑时还扔出了两枚游戏币,折合人民币六毛六分六,沙乐天一阵心疼,又倍感窝火。
第二天来到学校,班主任看见他下巴壳子上一大片紫药水,便出言询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摔成这样?”
“昨天放学碰上劫钱的了。”沙乐天可不敢坦白自己去游戏厅的事实经过,只说是在路上遭遇二人,搏斗中不慎摔了一跤。
“小王八羔子!居然还敢为非作歹!”马善友火冒三丈,带着沙乐天来到办公室,打电话召集来了几名年轻男老师。
“各位老师,你们看看,都看看!”他指指沙乐天的下巴,一张大脸气的煞白:“我们班的学生,昨天在路上被人劫了!咱们不能放任这种状况,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是啊!太不像话了!”文质彬彬的美术老师使劲一跺脚:“我看应该让校领导出面,交涉一下!”
“上学期已经去谈过一次了,没用。”潇洒不羁的数学老师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搭在小腹上:“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总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去挨个指认吧?再说了,就算真的能从找出行凶者,人家如果不承认呢?你能拿他怎么样?”
众人默默点头,稍年长些的历史老师仔细看了看沙乐天的伤,摇头叹道:“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咱们只有初一年级呢,学生年龄太小,在校外受欺负是难免的,何况咱们老师数量也不多,根本管不过来。我看呐,过两年自然就会慢慢好转了。”
马善友眉头微蹙,咬着嘴唇没表态。靠墙站立的体育老师轻轻咳嗽了一声:“郭老师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也不能眼看着学生们现在受欺负吧?总得...采取点措施。”
“对!我同意!”马善友伸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宋老师,你提个建议,咱们怎样做才能保护好学生?”
“这个嘛…估计还是得用以前的笨办法。”姓宋的体育老师环顾一圈,轻轻在胸脯上拍了两下:“我先代表体育组全体教师表个态,以后我们俩人每天放学后在门口站半小时岗。学生只要在附近遇到,就立刻往回跑,我俩争取当场逮住他们!”
“也算我一个!”美术老师愤愤举起右手:“咱们是人民教师,理应把学生的安全作为首要责任!”
“我也去!”马善友恨恨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妈的,我就不信治不了这帮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