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温暖,阳光如温手轻拂。
到了青园街的珍宝斋前,江淮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扶着苏绾从里面下来。
如此仅次于花君的绝世美人,一露面就吸引了各路人的视线。
但旁边站的是江淮,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趁不注意时偷摸扫一眼。
那贪婪的目光带着星点的脏,苏绾这块净瓷怎能被他们污染,江淮蹙眉,冷声道:“北堂。”
那人面色铁青的坐在马车前的车板上,一扬鞭子,斥责道:“找死吗!”
闻言,周围故作繁忙的百姓登时做鸟兽散。
苏绾有些不自在,她从前在平梁的时候,就偷偷出过一次宫,还被乔承劫持在了邺城,因着母后总教导她,一国公主是不能太过亲民的。
这便是皇族和平民的最大区别,永远都要高高在上。
嫁来大汤,虽没有那么多密不能出的规矩,但毕竟连续一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猛地见了人,还是这么多人,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江淮见势,侧身挡住她,伸手推开珍宝斋的门。
苏绾提着那价值不菲的裙子,轻跨过那已被踩出凹型的门槛。
江淮回身扫了一眼,紧随其后。
门框上的铃铛声响起,年迈却甚是慈祥的老板丁尚抬眼,见是江淮,忙要从摇椅上起身,却见那人挥手:“不必。”
丁尚点点头,瞥了一眼旁边的苏绾,这女子实在是惊鸿美貌,连着他这般的朽人也不由得痴了一痴,但毕竟活太久了,自制力极强,又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能让江淮亲自陪同出门的,想来身份也不会低到哪去。
因着宫廷所挟,苏绾的眼界极高也极窄,她好奇的打量着屋里,这里四面墙有三面都摆满了木质架子,上面列着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还有一面是个长方形的木质柜台,上面扣着极为罕见的透明玻璃,里面的红绸上摆卖了玲琅玉饰,虽然样式较皇室所用的简单了些,但如此朴素,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江淮拄着玻璃盖子,问道:“丁老板,有没有那种纯天然的翡翠,没有加工过的。”
丁尚淡淡起身,摇着蒲扇:“有,什么成色的都有。”
“要最好的,全要。”江淮利落道。
苏绾转头,略有些羞涩:“不用那么多的。”说完,纤手搅了搅,“我没带那么多银子出门。”
“我出。”江淮道。
苏绾眸中一动,小声道:“谢谢。”
丁尚从左边端出来一个长方形的木盘,上面盛了十几枚未经雕琢的翡翠玉石,大小都差不多,颜色从深到浅摆的十分平整,轻笑道:“大人上眼。”
苏绾往前凑了凑,却听江淮在身后冷笑道:“丁老板,你这可就不地道了。”
丁尚面色一紧,随后讪笑两声:“大人,我这……”
江淮眼睛微眯:“你是觉得我出不起这钱?”
丁尚忙摆手道:“当然不是。”
江淮坚硬的手指骨节用力敲了敲那玻璃盖子:“那还不拿好的出来。”
丁尚小鸡啄米的点头,本来年迈的身板子一下健步如飞,三两步就跑回了后屋。
苏绾在一旁看着,疑惑道:“怎么了?”
江淮摆弄着那几块玉石,淡淡道:“他把好货都给藏起来了。”
苏绾道:“你怎么知道?”
江淮将掌中的玉石放回去,漫不经心道:“我不知道,我就诈他一下。”说完,自顾自的笑了笑,“没想到他还真有珍藏。”
苏绾的星星眼中漾出一抹佩服来,捂嘴笑道:“真有你的。”
她干净的小手扒着柜台,隔望着里面的一行玉饰,好半天没动。
江淮斜眼,没说话。
不一会儿,丁尚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绒面的红色锦盒,小心翼翼的放在玻璃柜台上,往前推了推:“大人瞧瞧这个。”
江淮百无聊赖的拄着下巴:“嫂嫂先看。”
苏绾应了一声,轻手打开那个盒盖子,里面装着一枚小指盖大小的翡翠,成色果然是方才那些不能比的,剔透玲珑,透光如水,便是如此轻小,也得不下百金。
而一旁的丁尚听江淮叫她‘嫂嫂’,浑身的血都凉了,心道这女子果然是平梁嫡亲的文修公主苏绾,怪道如此身段容貌。
江淮也觉得这块翡翠不错,意味深长的抬眼瞥向丁尚,那人心做贼心虚,只得回以讪笑作为尴尬的掩饰。
她又低下头,轻声问道:“嫂嫂,这大小可还合适?”
苏绾谨慎的拿起来,放在掌心,白净的肌肤和碧绿的玉石相衬至极,她比了比,满意的笑道:“正合适。”
江淮挑眉:“那条百玉钏嫂嫂戴着绝对比我大哥好看,要不然别给他了,嫂嫂自己留着得了,给那个死木头桩子,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苏绾笑容温软,声音柔柔:“不行,这可是我们家乡的习俗。”
江淮哦了一声,再想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响,极为突兀。
江淮吓得肩头一缩,苏绾更是尖叫了一声,那块珍贵的翡翠玉石登时脱掌而出,坠向地面!
丁尚的心‘咯噔’一下。
但好在江淮眼疾手快,以迅雷之势抄住,免得损坏。
苏绾拍了拍胸口,接过那块玉石,愧疚道:“都是我不小心。”
“别这么说。”江淮淡淡道,“便是你将这个珍宝斋砸了,我也赔得起,不必介意,只要嫂嫂高兴就好。”
苏绾垂眸,小声道:“谢谢。”
江淮指了一下这几个柜台:“嫂嫂看着,若有喜欢的一通包起来。”说完,瞟了一眼屋外,“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绾点头。
江淮看了一眼丁尚:“有什么好东西就都拿出来,你知道这位是谁。”
丁尚也点了点头:“是。”
江淮转身出门,见周围的百姓都往右边涌去,说说笑笑的,热闹得很。
江淮嘟囔道:“什么事啊?”
北堂站在马车上望了望,片刻,淡淡道:“哦,是咱们街上新开了一个酒楼,那牌匾还挺大的,叫云……云客来。”
“名字还挺好听的。”江淮蹙眉,“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北堂也摇了摇头。
……
正当她们主仆二人都看向云客来的时候,一名男子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一直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那枚玉佩,也没注意到她们。
转身,进了珍宝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