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在江淮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阴了下来。
江檀拽着慕容葏等人往这边赶,听到这话,也停在了院门口。
一行人里,郭瑾也在。
她躲在慕容葏身后,着一袭粉裙,嫩的犹如初春待放的杏花蕊,听到江歇道出自己的心中所爱,神情已是极度落寞,本想走,却被江璟拦住了。
他扶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院里,两人针锋相对,并未注意到挤在院门处,挡在树叶后的那几个人。
江歇眼中驳杂,他不知道陆颜冬的真正出身,现在看来,她如此要强的原因也昭然若揭,如此身世,怪不得。
他长呼了口气,眸光中云雾散开,有亮光漾出,亦如眼下心境般透明。
“不管她什么出身,我都喜欢她。”他淡淡道。
“你!”
江淮切齿,怒意涌上来,手也不自主的抬了起来!
江歇心眼不乱,虽然怕的咬牙,却分毫不动。
“你给我住手!”
慕容葏看到这里,举着拐杖喊道。
江淮蹙眉转过头,声音微提:“母亲?您怎么来了?”说着,又扫了一圈,发现家里这几个人都在这儿。
江歇站在原地,幼苗硬起来,犹如雨后春竹,直到慕容葏由绿真扶着小跑过来,将他护在怀里。
老太太脸色通红,她最见不得家里人窝里斗,更何况是最亲的儿女。
她指着江淮:“君幸,你想干什么!你要打你的亲弟弟吗!”
江淮道:“母亲,你别管。”
慕容葏手拿拐杖用力的拄着地面,斥道:“我凭什么别管!你是我的女儿!他是我的儿子!你们这么在家里内讧!我就得管!”
说着,把江歇往自己身后一拢,走到江淮面前,拽着她的手臂,气呼道:“你在外面如何如何我都不管,杀人放火随你,但你不能用这套来对付你的亲弟弟!”
江淮知道现在讲道理已经没有用了,忿忿的摆手:“母亲,你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
慕容葏扬声:“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将江歇拽过来,“他不就是说自己喜欢陆家那丫头吗,怎么了?犯什么错了?大汤有哪条律法上写了江家儿子不能喜欢陆家女儿了?”
江淮头顶冒烟:“母亲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强什么词夺什么理了!”慕容葏道,“我只知道你们是亲姐弟,是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内生矛盾!”
江淮心道多说无益,最后冷冷的扔了一句:“我不跟你们吵,只要他不再去找那个陆颜冬,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一切照旧。”
慕容葏暗松了口气,这丫头若是真的动了怒,怕是侯府谁也奈何不了,就是江璟开口,也是无济于事。
她忙把江歇推得往前一步,仰头瞧着自己儿子那分明有致的下颚角,心焦道:“听到没有,还不快答应你二姐!”
谁料到这个少年撑着一肩怒火,仍是不改初心:“我喜欢陆颜冬。”
江淮眼底翻覆,隐有怒浪拍出来。
眼瞧着对面人真要动怒了,慕容葏气的直拍江歇的肩膀:“你个混小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跟你二姐服个软就不行吗!陆家丫头的事好说,小心她真的打你!”
江歇是铁了心要脱离江淮的掌控,逆风而上:“要打就打!”
江淮最后一层理智也被他这四个字给激破,身型飞驰而来,眼瞧着那只玉手就要落在江歇的身上,慕容葏吓得头皮发麻,却见江璟赶来,将她拦住了。
江淮眼中阴鸷:“大哥,松手。”
江璟握着她的手腕,哪里敢松:“有话好好说,别和自家人动手。”
江淮声音无情:“事到如今,教育已经没有用了,得教训。”
话音落了,手再起,江璟也拦不住了。
“我知道你想让我娶沈柠!”
江歇蓦地开言,江淮的手也在他身前一寸的位置停住。
慕容葏顿时泄了气,吓得手指尖都僵了,她搂着江歇的身子往后,催促道:“现在娶谁都早,快和母亲回去。”
江歇不肯,而母亲年迈已然奈何不了他。
“二姐,那日花君姐姐和我说的就是沈柠,我只是骗你才说是瑾儿。”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谁也不喜欢,我只想要陆颜冬。”
院门处的郭瑾红了眼睛,趁着泪水溢出眼眶的前一秒,拔腿离开。
路过前院的时候,正巧碰见四处找人的苏绾,她疑惑的想拦,却没拦住,回头望了望后花园的方向,不解道:“人都跑哪儿去了?”
这边,江淮收了手,负在背后,冷言道:“最多侧室。”
江歇则坚决不让:“要给她就是最好的,二姐若是非逼我,那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娶正室,这辈子,我江歇只对她陆颜冬一人好。”
江淮再次转头,怒火挂在睫毛上,颤抖的厉害。
江檀站在院门口,她不懂别的,只听了这句话,呢喃道:“小叔不害臊。”
一旁的红袖蹲在她身旁,闻言,酸了鼻子,心道三少爷真是太帅了。
“我逼你?”江淮声音微浮,“我这是在为你考虑。”
江歇语气复杂:“二姐,我什么事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你就算是现在打死我,我也不会听你安排的。”
江淮微垂视线,声音平缓而惊骇:“那我现在就打死你。”
慕容葏心惊,却听身旁的江歇一瞬爆发道:“二姐!”
江淮侧眼,眸中有着一丝精光逐渐湮灭。
江歇推开慕容葏的手,又推开江璟的手,激动道:“这八年,全家上下什么都得听你的!你安排了这个安排了那个!却从来都不顾我们的感受!旧臣的一切你都要专权独断!美名其曰为我们好!其实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个!”
慕容葏气的红了眼睛:“你……你给我住嘴!”
江璟见势,忙扶住自己母亲。
江歇的心情跌宕在舌尖,继续化为话语涌出:“全天下就属你最在乎身份的高低!你看不起陆颜冬!看不起慕容琦!看不起兰桑!除了你以外的世人皆如蝼蚁!是生是死你根本不在乎不是吗!”
“我胡说八道!”
江淮厉声反驳,胸腔起伏的十分剧烈。
“什么胡说八道!”江歇到底是气上心头,什么也不顾了的说了出来,“你当时若不是嫌弃锦瑟嫂嫂的医女出身!为何见死不救!”
此话一出,连着风声都死透了。
从前院赶来的苏绾,也连着四面院墙,一同愣在了原地。
怎么又是……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