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左嫌山茶动作太慢,便直接将瓷壶夺过来在手里,道:“你先下去吧。”
山茶早就不想在这里陪他们胡闹了,登时如临大赦,紧赶慢赶去后面了。
这边,宁容左晃了晃瓷壶,不满道:“怎么只有半壶?”
贺子沉见他都醉了还硬挺着,冷哼一声:“够了。”说完,拿起面前那杯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舌根发苦,咂了砸嘴巴,“这是什么酒,怎么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是你舌头出问题了。”宁容左懒懒的道了一句,也拿起面前的那杯来喝了,只是这分明不是酒,所以下肚冰凉微苦,驱散了嗓间的火辣,竟舒服起来了,“这啥玩意儿,苦了吧唧的。”
贺子沉应了一声:“那别喝了。”
宁容左摇头,好容易逮到一个不那么火辣呛鼻的,怎能轻易放过,便道:“不行,得喝,还必须都喝了,一滴都别剩下。”
两人喝到这个时候,争风吃醋的氛围稍稍减弱,贺子沉点头道:“那就喝吧,又不差这几杯。”
宁容左咣咣几杯下了肚,蹙眉道:“这是什么酒,这不会是解酒的吧,我这喝了,倒是头不晕了,手不软了。”
贺子沉也不明所以,当然,他不知道,这春露药劲儿散发,浑身燥热,酒气都随着毛孔和汗液蒸发出去了,所以会觉得有些解酒舒服。
“说不准。”
贺子沉摆弄着那酒盅,奇怪道:“只是没想到,盲儿也有需要解酒药的那一天,还真是稀奇,小时候烧刀子当水喝都不眨眼睛的。”
宁容左眉头微松:“小姑娘家家的,竟爱喝酒。”
他这会儿解了酒气,而春露的药劲儿还没完全散发,清醒了些,看了看满桌的狼藉,为难道:“这……算咱俩谁嬴啊。”
贺子沉喝到这份儿上,有些疲累,仰靠在椅子背上,百无聊赖:“咱俩这样空肚子喝都没喝出个名堂来,罢了,待会儿酝酿一泡尿出去,各回各家睡觉吧。”
宁容左无奈的笑了笑,这半壶春露,他要比贺子沉喝得多,几乎是那人的一倍,所以药劲儿迅猛,这说话的功夫便涌了上来。
他眼盯着贺子沉那清晰且极度具有男子魅力的喉结,恍然神迷,呢喃道:“你说,咱们两个在这里争个什么劲儿,喝了半天,一壶解酒药全都给解了。”
贺子沉内力雄厚,只把这股药力当成酒力往下压,还没什么异样,只当是宁容左的怅然,遂道:“话说,这好像是咱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喝酒,我只和清子一起喝过,他的酒量可比你好多了。”
宁容左浑身急躁,大量的血气都在往一出涌动作祟,霎时间变得抓耳挠腮起来,但因为喝了酒,他也全当是酒力所致,沙哑道:“清子回西昌了吧。”
贺子沉点点头,又闲聊几句,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他和那人一样,只当是酒劲儿上来了,便倒了杯清茶递过去。
宁容左接过,手指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掌心,那滚热的温度和薄茧的糙感传来,不知为何,他狠狠的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把水给碰撒了。
贺子沉疑惑道:“你怎么了?”
宁容左咳了几声,扯了扯衣摆,眉头皱的有些紧:“没事,可能是酒上头了,或者……这解酒药的药劲儿上来,有些不舒服。”
贺子沉也是同样,点了点头:“那歇一会儿吧,这样回去怕是不行。”
宁容左附和了两句,抬头瞧着贺子沉,脸色没来由的浮上一层绯红,嗓子里面干的直冒烟儿,茫然觉得面前人是从未有过的顺眼,讪笑两声:“那日说你长得高,晾衣服倒也没错,只是看的也远。”
而贺子沉被药力催的,也觉得宁容左这张小脸儿耐看起来,淡笑道:“你长得矮,虽然能扫塌底,但也实在玲珑。”
山茶刚要从后面走出来,一听到这席莫名其妙的对话,脚步戛然而止。
但那两人还不知道,于是宁容左继续道:“是说你黑,但也健康。”
贺子沉盯着他,眼里漾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你白的好,显得气色好看。”
宁容左清风一笑,不由自主的往前靠了一下,伸手拍在贺子沉的肩膀上,五指带着万分的温柔缱绻捏了一捏:“你瞧你长得这么壮,是不是……各个方面都挺厉害的。”
贺子沉取下他的手,却没松开,只握着他那修长的手指,沉声道:“你看你瘦的,还是多吃些东西补一补才好。”
宁容左被他这么攥着手,心里面扑通扑通跳的像只兔子,当然,他摄入太多春露,要比贺子沉敏感许多,只慌乱的抽出来,不安道:“是,得补一补。”
贺子沉捻着指尖的留香,说出来的话有些不经过大脑:“是,食补药补,也得用别的补一补。”
宁容左一咽口水,四肢都充满了酥麻之意:“别的?”
贺子沉眼睛里面有着隐火:“对……别的。”
宁容左微微屏住呼吸,瞧着他的手顺着桌面伸了过来:“什么……别的?”
贺子沉的理智被驱于下风口:“就是……”
……
……
“殿下,师兄,你们……干什么呢?”
江淮从司天台回到上御司,就见到这么一幕——两人喝的迷迷糊糊的,各个脸色绯红欲滴血,在花桌之上,互相……牵着手。
宁容左听到江淮那清冷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浇头,恍然清醒,一下子甩开贺子沉的手,但药劲儿未退,动作却是舍不得的轻柔。
而贺子沉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安静的低着头,心里已是炸开了锅。
但最最最惊愕的,还是看到了桌上那瓶春露的江淮。
她快步过去,拿起来问道:“你们把这个喝了?”
宁容左不满道:“你这是什么酒啊,一点儿都不好喝。”
贺子沉也同样道:“味道怪怪的。”
江淮万分为难,又实在觉得好笑,不知道怎么宣之于口,好半天,才说道。
“这不是酒,是……春露。”
此言一出,万籁寂静。
桌前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冲了出去。
江淮憋着笑回头,瞧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山茶,她端着酒壶,一脸疲惫,像是看到了什么创伤性的场景,受到了打击,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还多。
……
……
翌日,宫中快报。
明王殿下因为整夜洗冷水澡着凉而不能上朝。
六道阁少宗主同上。
……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