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月——”
花君闻得皇后的声音,停下身子转头看她,疑惑道:“皇后娘娘?”
一旁的长欢公主见她停下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和泰然,提着那大红色的裙摆,漫不经心的掠过,由望云扶着回去了。
而皇后脸上挂着一丝担忧的神色,走过去握住花君冰凉的手,像是故意不叫她走,停了两秒,才低声说道:“今日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花君莫名其妙,回头瞧了一眼越走越远的皇帝,有些捉急:“没有,只是长春可怜,好好一个清白身,被人给轻贱了。”
皇后点点头,仍是不肯松手:“说来也是她倒霉,谁承想李大公子素日那么一个正经的人,会有如此恶念,这不是毁了长春吗。”
花君抿唇,心早就飞到皇帝身边了,可被皇后攥着的手忽然一痛,她轻嘶一声,却见江淮眼眸微深,走出去又转了回来,不着痕迹的推开皇后的手,淡淡道:“娘娘,深夜露重,您还是快回去休息吧,长春公主的事情,皇上和我等会尽快处理的。”
谁知皇后手上动作极快,又一把抄住江淮的手,脸上尽是愁容:“只是长春也是本宫看着长起来的,如今她被人迫害至此,本宫心疼啊。”
江淮知道皇后在这里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就是为了拖住花君,遂道:“皇后娘娘放心,李子清是胆子冒了,才干出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至时自有律法讨伐,加以严惩,叫他付出代价。”
皇后见她心里有数,深邃的眼眸一现精光,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是啊,李子清有罪,要罚,世人犯了错,伤了人,伤了心,都要付出代价。”顿了顿,又感叹道,“还是御侍大人最会讲理,最通人情。”
江淮正琢磨着她这一席话,左手的尾指突然受力,她眼中一瞪!
抬头,皇后仍是笑意吟吟的,殊不知,她掩在宽大华美袖袍下的掌心中,正禁锢着江淮的左手,并且捏着她的尾指向后不留情面的掰着。
这一切,花君都没有注意到,她只看着江淮的脸色霎时间惨白,眼下皇帝也走远了,她来不及追,只得道:“君幸,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无妨。”
江淮整条左臂在袖中发抖,疼的双唇都合不拢,却还是得维持着恭敬得体的笑意,对面的皇后瞧她这样,还是觉得不解气,想起宁容左近来的憔悴,干脆用力到底。
只听一道细微的‘咔嚓’声从两人握着的手间传出。
江淮猛地咬住嘴唇,然后闷哼一声,额头蓄满了汗水,眼角也蹦出数根血丝来,再抬眼,视线透过汗湿的发丝,多了一丝冷凝。
皇后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说道:“御侍大人,好走。”
江淮整个左手都没了知觉,后退一步,有些气喘,却还是举起双手行了一个礼,这才淡笑着说道:“微臣告辞。”
*
太医署,桌前烛台下。
那影绰的火光映在墙上,斑驳的像是秋后风卷起来的落叶。
江淮已是浑身大汗,对上崔玥谨慎的视线,说道:“快点儿吧。”
崔玥颔首,掐住她那根被掰的通红的手指,用掌心比了比,猛的一按!
江淮登时咬牙,另一只手直接把桌沿儿攥住一道裂缝来,花君在一旁搅着帕子看着,心惊肉跳的,小声道:“阿玥,要我帮忙吗?”
崔玥摇了下头:“只是断了,夹回来就好了。”说罢,拿起旁边放的两块棕色夹板儿和白色绳带,细细的处理了一下,“你修炼过断骨大法,手上的伤一向恢复的快,皇后虽然是从中间给你掰断了,但半个月后应该就能活动了。”
江淮浑身汗透,有冷风刮过,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多谢。”
崔玥蹙眉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花君也在一旁满眼担忧:“是啊,怎么你们两个摸了下手,皇后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把你的手指给掰断了啊?”
江淮斜睨着这两人,疼的有些虚脱:“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为了宁容左。”
崔玥闻言,无奈的皱了皱眉:“还真是舐犊情深。”
花君万分不甘,气的狠命拍桌,不快道:“话说回来,她还一直拽着我,不叫我去向皇上告状。”眼珠骨碌一转,盯着江淮,“君幸,难不成,长春失身的这件事,是皇后和长欢合谋为之?”
江淮方才已经听她说了关于长欢下手的来龙去脉,疼的哑了嗓子,摇了下头:“不像。”
花君气怒:“那她为什么拦着我?”
崔玥在一旁思忖着开口:“能让李家遭殃,为什么不拦?”
花君一愣:“你说什么?”
江淮接过话茬,眼中颇有意味:“阿玥说的不错,除去旭王,眼下朝上谁不希望李家倒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皇后当然会护着长欢,不叫你道出真相了。”
花君心下不安:“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长欢捣的鬼?”
“她和宁容左没动手,旭王更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这三党,就只剩下长欢了。”江淮思量着,说道,“牵扯上李家,长春失身的这件事,就不单单是后宫的事情了,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决断呢。”
崔玥点了点头:“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到皇族,李子清怕是难逃虎口了。”再一拍江淮肩膀,“总之这件事你只需三缄其口,千万别插手,也别落井下石。”
江淮颔首:“我知道,只是没想到长欢这么心急。”
崔玥冷笑一声:“她前段时间因着科举的事情风光的不得了,如今李侃元回京,满朝的春色要和旭王平分,她怎么会同意,想要一枝独秀,就要先下手为强,这样不仅阻止了李家再添羽翼,反而还重将了一军,她还真是胆大心细。”
花君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叹了一声,扼腕道:“只是这个长欢,实在是心狠手辣,长春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就这样把她推入火坑。”
江淮眸光深邃,似笑非笑:“花君,你幸好只是个郡主,不是皇女。”
花君皱着眉回头,却见她又敛了笑意,用另一只手点着桌子说道:“咱们也快休息吧,明日退朝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花君想着,点了点头,恍然又道:“我今日和阿玥睡在一起。”
江淮一愣,起身道:“不去我的上御司了?”一个醍醐灌顶,她苍白的脸上一闪笑意,“怎么?白日骆择善的话,你还真听进去了?”
花君瘪瘪嘴:“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男女通吃的变态啊。”
江淮挑眉,随即转身,大马金刀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