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王?
灵位?
皇帝闻言,好像被一箭穿透了太阳穴,头痛欲裂!
而这麒麟殿中的近三十位公卿也纷纷哗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入目皆是一张张惊愕的脸,两秒后,众人一起看向文官列尾的郭凛。
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想要伸手去拿茶水,可激动之下手都在抖,将要碰到茶杯边儿的时候,硬沉下声音:“郭凛。”
那人垂眸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举着笏板阔步至殿中,跪地恭敬道:“微臣在。”
皇帝的眼角开始发红,眉尾也逐渐竖立起来:“刘青浦说的事,可是真的?”
郭凛波澜不惊,摇了下头:“回皇上,微臣从未听父亲提到过这个灵位。”瞥眼面容上愤怒和不安交杂的刘青浦,冷淡道,“想是府尹误会什么了?”
“误会?”恒王横插一脚,想要落井下石,“你父郭绝可是长信王的表弟!”
宁容左斜睨着他,眸光一闪不快。
郭凛倒是不惧,只轻蔑的勾唇一笑,自当坦然。
江淮斜睨着恒王,桀骜的反驳道:“那殿下还是长信王的亲生侄子呢?”再一拱手敬右上方,猛地扬高声音厉斥,“当今太后还是长信王的生母呢!”
恒王一噎,气的满脸憋红,忍不住上前一步:“你!”
“够了!”皇帝拍案而起,震得众卿跪地,再一挥手,气喘吁吁的指着江淮,“君幸,朕要你亲口说,刘青浦所说之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淮背脊挺直,面容冷冽:“回皇上,这分明是刘青浦不肯赴死,想要无中生有,蓄意报复旧臣!皇上明鉴!”
刘青浦用眼刀狠割着她,不屑道:“江淮,容不得你狡辩!”抬眼对皇帝恳切道,“皇上!此事并非罪臣无中生有!若是您不信,大可派人去太师府搜查,必定可寻一二!”
慕容秋跪在一旁,面色阴沉似土,恨不得把刘青浦的背看出个洞来
愚蠢!
鲁莽!
收买潘浥尘的事情,皇帝既然能如此轻罚,很明显,他在不想追究江淮的同时,也是在变相明示众人,他现在还不想动弹江淮,一样是警告在座,不要再在她的身上做文章!
刘青浦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争这最后一时意气有什么用!
若是再扣个诬陷当今太师的罪名,怕就不是抄家,而是诛三族了!
慕容秋在嘴里把牙齿咬碎嚼了,气的是浑身抽疼,从前只以为刘青浦鲁莽,看来这人不光沉不住事,更是愚蠢至极!
再看向李侃元,他唯有恨铁不成钢。
老狗贼,这都是你胡乱挑唆的下场!
这边,皇帝从震怒中冷静下来,挥手叫众公卿起身,锋利的视线从所有人的身上一一割过,最后用力的扎在江淮身上,道:“君幸,你说!”
那人低头,眼珠左右转动两番,心道自己不能太过自信,否则对手必然会心生怯意,从而不敢继续往坑边走,遂微咽口水,换了一种说法:“回皇上,微臣虽不知此事其中的详细,但郭太师的为人,微臣还是敢笃定的。”看向刘青浦,“灵位的事情,怕是刘青浦误会了。”
刘青浦打量着她,也略微思考起来。
他现在就是要赌。
赌的就是灵位还在不在。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对皇帝道:“皇上,空口无凭,这样在殿中唇舌争锋自然辨不出什么黑白来!还请您快快下令,让李统领带着禁军去太师府搜查!”
邓回看不下去,想要开口,但江淮忙示意他别为旧臣说话,随后自己出言厉斥道:“郭太师可是太后的亲侄子,又贵为朝中一品重臣,乃两朝元老,岂容你放肆!”
刘青浦顶风而上,势必要和她撞个山崩地裂:“放肆与否,只等郭太师清白已证之后再说吧!”冷冷一笑,“御侍大人,除非你们这些旧臣心里有鬼,私下的确给曾经的旧主立了灵位祭拜,否则,为何要千百般的阻拦?”
江淮面容凝冷,却没说话。
而她越是如此,刘青浦的心里就越笃定,灵位必定还在!
他抬眼看着皇帝,眼中期盼:“还请皇上快下决断!”
皇帝心下颇为茫然,况且,从江淮的反应上来看,灵位百分之八十还在太师府立着,若是当真派人去搜,朝上势必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当年的佛门之变,他明令禁止任何人祭拜长信王,更不允许他葬入黄土,命人当场火化,可眼下,郭绝也实在是性情之举。
只不过,他犹豫的是江淮。
若让灵位重现天日,首当其冲的便是这孩子受罚。
旧臣党首。
这个位置实在是难。
可要是不管,自己身为皇帝的威名何在?
皇帝想了想,还是得让人去查,不过查到之后,简单处理也就罢了,这样既能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还能卖旧臣一个好,更能让天下人知道,他宁历并不是那么心狠手辣,戕害手足后毫无怜悯之心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李侃元:“你去,朕命你带一百禁军前去搜查太师府,看看刘青浦所说的那个灵位是否是真的!”
刘青浦闻言,眼中一亮,紧绷的心也稍微松泛下来。
江淮则把头低得更深了,只是那抓在地砖上的手,也缓慢的松开了些。
刘青浦啊刘青浦,你这次是自掘坟墓,可别怪我。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
她脸上的笑意浓滚。
……
……
南塘街,糟乱异常。
太师府的门前,李侃元所领的一百禁军蓄势待发,各个屏气凝神手持长枪,不多时,那红漆的阔大府门敞开,迎面是门槛内,坐在木轮椅上的郭绝。
两人对视。
李侃元渗渗的打了个寒噤,虚汗从最高的一根发丝流到了脚跟。
不愧是曾经的汤朝猛将,便是被困在这轮椅上,郭绝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得住的,单着素衣,却足以匹敌当世精甲。
旁边站着的是穆青柠,面色同夫君一样冷淡而沉静。
李侃元这个时候已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上,一拱手:“郭太师,得罪了。”
郭绝淡淡开口:“搜府可以,但不许弄乱老夫院中的一草一木,也休要碰坏了老夫妻子精心布置的一物一件儿,否则,你们别想活着出去。”
李侃元咬牙,蹙眉挥手:“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