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两人离开后,江淮转头看着那个晕厥的老『妇』,百无聊赖的『揉』了『揉』眼角,顺带着指了一下高伦,淡淡道:“拖走。”
高伦点头过来,抓住曹妈子的腿,想把她给拽出去,谁知道这老『妇』重量不可小觑,再加上他被那毒蜘蛛熏得头昏眼花,根本拽不动。
慕容清瞧着高伦那排场不顺的表情,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江淮横他一眼,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的老管事,便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找人把曹妈子弄走。
谁知老管事面『色』难看的摇头,道:“殿下,方才大王传口谕来,叫您即刻入宫一趟,说是……有事和您商量。”
江淮的手停在半空中,问道:“现在?”
老管事点头:“说不能耽搁。”
慕容清脸上的笑容逐渐被谨慎代替:“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老管事为难道:“没,只叫殿下入宫。”
“我同你一起去。”慕容清果断道。
江淮思忖几秒,眉间聚着一抹慎重:“怕是程卿儿的事情。”抬头含恨道,“难不成这府里,不止曹妈子一个眼线?”
慕容清却否认道:“有也是给曹妈子帮衬的,今日流光来,也只有她看到了,咱们都在这儿,谅这老『妇』也送不出去消息。”
江淮见他态度坚定,可想了想,还是拒绝道:“罢了,不管是好事坏事,总得是去了才知道,你待在府里,等我的消息。”
说罢,将吃牛『乳』糕时卷上去的袖口放下来,便要往出走。
慕容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底深邃,毫无往日戏谑之意:“叶征的为人,我比你了解,这样深夜传召,多半是没什么好事。”
江淮闻言轻笑:“你怎么这么确定?”
慕容清一言蔽之:“以现在的处境,还会有好事落在你头上?”
这句话说到了重点,江淮勾起的嘴角逐渐落下去,思量几秒,她伸出手来,轻吹了一声哨响,立刻飞来一道黑影。
原是那只乌雀。
“如果是因为程卿儿的事情,我到底还有办法。”江淮面容秒趋严峻起来,“但若是旁的,能应付的最好,不能应付的,我会把这只乌雀放出来给你传信,你见到它……”
慕容清心急的『插』话道:“你放心,我必定会入宫救你。”
江淮微微一怔,旋即清淡一笑:“我是说,你见到它,就快些离开西昌,回去大汤,叶征的手再长,也怕你父亲的刀。”
高伦在旁听着,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自家大人怎么突然这么说。
她素日可不是这种舍身忘死的奉献『性』子。
果然,慕容清一听这话,眼底浮出疑『惑』和气恼夹杂在一起的光,攥着江淮胳膊的手也猛地用力:“你胡说什么!我怎会一人逃走!”
江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但话既出口,已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瞥眼高伦,欲言又止。
高伦机灵,连忙和老管事拖着曹妈子的身子出去了。
江淮这才斟酌了措辞,稍微侧身道:“我不会在宫中留宿,如果今夜只是虚惊一场的话,天明之前我必回府,倘若不是,你便趁着日出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叶征要杀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清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你别胡说。”停了停,又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说了这么一句,“算我求你。”
江淮因是侧身,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一意孤行道:“大事当关我从来都不儿戏,这你是知道的,咱们两个,总得有一个活着,去和皇上说,这西昌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清的声音越来越轻,冷风从他的袖口擦过,却不如他那垂在身侧的手指凉寒,微微攥拳:“君幸,你说这样生分的话,是在拿刀扎我的心那,我怎么会弃你而去,独自苟活。”
江淮的嘴唇有些干,话语混杂的堵在一起,『乱』的很。
叶征今夜的传召不是空『穴』来风,但她明知是狼『穴』虎渊,也要硬着头皮闯一遭,可其中的凶险,谁人不清楚。
贺子沉死了,她不能叫慕容清也重蹈覆辙。
她的命,还没这么值钱。
她自己,还没这么自私。
慕容清曾经舍命救过她许多回,这便足矣了,总不能因着他的心甘情愿,而一次又一次的叫他迁就涉险,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欠她的。
越是在乎的人,越不能。
于是,江淮又道:“我不是叫你苟活,我是叫你去给皇上传话,再者说了,叶征今夜若是想杀我,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两个人抱团死而已,你什么时候这么死心眼儿了。”
慕容清似笑非笑,扳过她的身子,咬牙切齿的质问道:“可是你死了,我去给皇上传话又有什么用!”
江淮看着远处,话没底气:“我有万全之法。”
“放屁!”慕容清是真生气了,眉头皱的骇人,“有万全之法你还会叫我走?叫我逃离西昌?”
急喘两口气,他抓着江淮的手,把她用力的往院门处推,不耐烦的说道:“罢了,你还是快入宫去吧,免得在这儿气我。”
江淮被他推得踉跄,回头看他,无奈道:“我……”
“我警告你。”慕容清截住她的话,可是奇怪,明明出口的语气是命令『性』的,可到了后半句,却略带复杂恳求,“不许瞒我,若是叶征传召的目的不善,立刻放乌雀回来,叫我……知道你出事了。”
江淮聚拢的眉头闻言松泛开来,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轻微的点了下头,转身出去院门。
那最后一丝影子消失的刹那,慕容清猛地前行了两步,心里的担忧在这夜『色』下成倍的增加,快要压过脑中的理智。
“出事了,放乌雀回来!”
他莫名其妙的大喊了一句,那声音『荡』在空院里,撞上那冰冷的院墙又撞了回来,迂回在他的胸口,深种了其中的寒意和紧张。
不过江淮走远了,没有回答的声音传回来。
慕容清伫立在原地,微微转身,瞧着檐廊下那个孤零零的茶杯,走过去拾在手里,垂眸低低道:“出事了,千万要放乌雀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