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在万枝县,王泗杀了一箩筐的人,且不少都是富家人,比宁容左穿的更阔绰的,他都杀过,自然不会把面前座上那人放在眼里。
不过由不得他目中无人,宁容左倒是先懒散的转过头去了。
满院子的人清了,戏台上的一男一女脸『色』十分不好,不过并非是难看,而是被王泗吓得,恨不得戏也不唱了,直想下去赶紧叫上周家班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不要命的来了。
这么想,也就要这么做,那男子推搡了一下身旁的女子,两人对视一眼,急匆匆的就要下台逃命去。
“别走。”
宁容左呷了口茶,淡淡道:“你们接着唱,我赏钱。”
那台上的男子看了看王泗,又看了看他,迟疑道:“这……”
宁容左放下茶杯:“这园子里有多少位置,我就按多少人的赏钱付给你们,不但一分不少,还按三倍数目给你。”
钱是好东西,但也得有命花啊。
男子固执的摇了摇头,拉着女子就要下去。
“站住!”
那个王泗蓦然开口,声音沉得很。
可也怪了,宁容左金口玉言留了两次都没留住的人,被王泗一句话给镇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不敢移动半步。
宁容左很不喜欢有人挑战他的权威,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信承微微皱眉,半侧身子对园子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喊道:“都干什么去了!回来听戏!小爷我不喜欢园子里冷清!”
那些百姓又不认识他和宁容左,自然不会听,倒是王泗回头扫了一眼,那墙头上立刻没了人影,都哆哆嗦嗦的躲在墙角下。
信承有些生气,回头对宁容左道:“公子别理,咱们听咱们的。”一指台上局促的两人,命令道,“给我唱董家女。”
那对男女又互看一眼,竟然一脸谄媚的对王泗道:“七爷想听什么?您尽管点,我们兄妹俩免费唱给您听。”
信承这回是真生气了,拍桌而起:“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那男子见他发火,也不像是善茬,但恐怕再恶也恶不过那个杀人犯去,便硬着头皮说道:“公子别恼,这……这……”
正说着,王泗阔步走到近前来,就坐在宁容左的旁边,二郎腿一翘,对着后面喊道:“上茶!”
“茶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戏园的蔡老板屁颠儿屁颠儿跑了出来,亲自给那王泗端上一壶好茶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沁人的香气。
估计比宁容左喝的还好。
不过王泗并没有领情,他把蔡老板奉来的茶杯推远些,浑身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我今儿个,想一个人听戏。”
蔡老板根本就没有考虑宁容左,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好。”
信承可算是爆发了,站起身恼怒道:“姓蔡的!你什么意思!我们家公子不缺钱!”指着那王泗,威胁道,“你把他给我赶出去!叫外面的人都进来听戏!要不然!我拆了你的园子!”
与此同时,院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中,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了旁边的江淮,唏嘘道:“这人看着白白净净,怪彬彬有礼的,没想到也是个火头,气『性』这么大啊,好家伙,还要拆园子。”
江淮被推搡的走不开,索『性』也留了下来,听到女子这样说,不禁轻笑两声,信承可是金羽卫的首领,向来是走到哪儿被捧到哪儿,何时受过这样冷待,难保要生气。
“姓蔡的!”
正想着,信承又大喝一声。
那蔡老板到底也是怕了,只得先行安抚好王泗,再转身去和宁容左说和,他倒也聪明,看出来这人才是信承的顶头上司。
“这位公子,我……我求您了,您改日再来听行吗?今日的票钱我给您免了,不,改日来我也给您免费听,行吗?”
蔡老板说着,胡子一抖一抖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台上那两人见状,也赶紧求情,只盼着宁容左离开,千万不要激怒旁边那位,王泗要是动起手来,又得死人了。
而另一边,女子又对江淮道:“你说,那位到底是谁啊,竟然见到王泗也不跑,这不是……这不是只等着见阎王吗。”
江淮眉梢一挑,不知道怎么开口。
再看过去时,她发现宁容左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脑袋正在往自己这边转来,遂一个凌身窜到女子身后,小声道:“娘哎。”
而蔡老板瞧着宁容左一言不发,还转头看向院门口,赶紧也把视线拽了过去,疑『惑』道:“您……您这是瞧什么呢?”
信承闻言,也看过去,只不过又看到了那抱孩子的女子,不解的挠了挠头,心道这女子容貌平平,已是有夫之『妇』,自家殿下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没瞧什么。”
宁容左眼底滚过一道浓黑,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蔡老板松了口气:“那您……”
宁容左重新执起茶杯来,利落道:“听戏这东西,就是哪天来了兴致哪天听,我就是想今天听,不行吗?”
蔡老板急的满脑袋是汗,知道面前这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回头看了一眼面『色』越来越难看的王泗,干脆想要趴在宁容左耳边,告诉他,今天和您抢地儿的这人是个刽子手,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不过谁让这两人坐的太近,他怕说了,让王泗听见。
就在他两难之际,身后投来一道阴影,直把他和旁边的两人都给罩住了,蔡老板紧闭双眼血一凉,知道王泗站起来了。
果不其然,那人一把将蔡老板扔得老远,站在宁容左身侧,微微睁大了狰狞的眼,垂冷道:“我说,我今个儿想一个人听戏。”
宁容左嘴角蔑笑,拿了瓣儿橘子吃:“谁在说话。”
王泗铁青的脸瞬间涨红,拳头也攥得咯咯作响。
园子门口看热闹的不解了,这王泗向来都是拳头走在话语前的主,怎的今日这般好耐『性』,还好心的提前警告宁容左。
而江淮听他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心内泛冷。
就说这世上没有怕死的人。
那王泗见宁容左衣着不菲,又甚不害怕自己,知道这主和自己从前杀的那些废物膏粱不一样,遂才小心翼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