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江璟成功捂热了苏绾的这颗心后,两人也就从锦园搬回了驸马府,另一边,江歇夫妇在南疆安稳,江淮在朝中势盛,世子江彦的身子还算不错,慕容葏终于放下心来,这一家子总算安定了下来。
更何况,江昭良和苏绾同时有喜。
前者在宫里被众星捧月,后者则在侯府成了掌上明珠,因着当年生江阙和江姳的时候难产,江璟便格外注意这次的照顾。
清晨要过月门去侯府用早膳,江璟又要抱着她去,气的律儿不顾规矩打在他的胳膊上:“这还不到两月,用不上这般小心!”
江璟却不在意,直要伸手去抱那人:“我就小心。”
苏绾哭笑不得的推开他:“你个傻子,你忘了崔玥怎么交代的,孕期要多活动的,否则对孩子也不好。”
江璟这才作罢,扶着她起来,怕外面风冷,拿过那厚厚的披风来给她穿好,仔细的系着扣子,但因着手笨遂动作有些慢。
律儿在旁偷笑,先出去了。
而苏绾见那扣子太小,江璟的手指又太粗,笑着伸手:“你瞧你这笨样儿,还是我自己来吧,一会儿母亲又该催了。”
江璟就那样负手看着她,淡笑道:“不急。”
苏绾将扣子系好,这才挽着他的手臂亲昵的往出走,等到了侯府慈心居的时候,发现花君一行人早就到了,欢喜的打招呼。
慕容葏见人齐了,忙吩咐上桌。
花君眨了眨眼:“君幸呢?”
江璟帮苏绾解开那披风,交给绿真:“早去上职了,不用管她,她现在身为正二品御侍,吃穿用度金贵着呢。”
花君笑着点头,正好坐在苏绾身边,闻到一股清香:“公主,你这衣服是用什么熏得啊,可真好闻。”
“好闻吗?”
江璟闻言凑过去闻了闻,给她夹菜道:“一般。”
苏绾瞥她一眼,回头道:“是顺意坊的蜜荷香,我有次和律儿上街的时候买的,特别喜欢,送你一些可好?”
花君点了点头:“当然好啊。”
“好什么好,喜欢自己去买。”
江璟把搅温乎的粥推到苏绾面前,冷淡的拒绝。
花君皱眉:“你何时这般抠门儿。”
慕容葏看的发笑,对苏绾道:“绾儿啊,你这次有孕,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你上次有喜,一直喊着难受来着。”
苏绾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淡淡道:“还好,可能是月份还小。”喝了一口清粥,“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小腹坠累,隋郎中说没事。”
宁修吃了口菜,斜睨着苏绾:“虽说已经有了阙儿和姳儿,但看着公主方才走过来的样子,到好像比刚嫁来时还要清瘦啊。”
花君瘪嘴,冷眼盯着他。
宁修轻咳两声,又忙改口道:“腰可能……粗了一圈儿。”
江璟抬眼,一副你找死的表情:“你再说,我让你眼肿一圈儿。”
众人哄笑,屋内气氛一时热络,实在难得祥和。
只不过边吃边聊,便将早膳吃成了午膳,入秋的晌午没有太阳,一众人就坐在屋内闲聊,不知不觉说到腹内胎儿的性别问题。
江璟首先发表意见:“女儿最好。”
花君轻笑:“为什么?”
江璟想了想,这才道:“阙儿懂事听话,又聪明勤学,所以我已经有了个很满意的儿子。”
宁修斜靠着喝茶:“得亏檀儿和姳儿不在,否则非要闹你不可。”
话说到这儿,花君才想起来:“孩子们呢?”
苏绾道:“去学斋了。”
花君瞪眼:“这么小?”
江璟不快的皱了皱眉:“这话你得问他们小姑。”放下茶杯,“阖府里谁能拗得过她去,非要早早就开蒙。”
慕容葏笑道:“行了,君幸也是为了他们好,多学多看总是有用处的,以免将书到用时方恨少。”
江璟得意轻笑:“我的孩子,必是一骑绝尘而去。”
花君撇嘴:“你就吹吧。”
众人再次轻笑,很快时至午后,苏绾有孕贪睡,江璟便带着她回去驸马府休息,慕容葏则亲自送花君两人至门口。
她拉住花君的手,眸光感慨:“一看到你们两个过来,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拍了拍手背,“既然在一起,就要好好的。”
花君也不舍的点头,微泛泪花。
慕容葏面对着这个亲生女儿,不忍多说,生怕泪珠掉落,转头看着旁边面色温润的宁修,低低道:“照顾好花君。”
宁修颔首:“您放心。”
慕容葏怅然道:“你们两个,也不要听外人胡说,他们被皇上遮目避耳,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日子是自己的,要心里明白。”
宁修道:“这是自然。”
慕容葏淡笑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松开手,“回去的路上小心,记得有空再过来。”
花君轻应,随后和宁修一同离开。
慕容葏站在门槛内,依依不舍的目送他们离去,绿真瞧着,有些担忧的说道:“老夫人,郡主和十三爷……”
慕容葏叫家丁关门,转身往回走:“你想说什么?”
绿真不知事情真相,遂蹙眉道:“这……不合伦理啊,郡主和十三爷可是亲叔侄,您怎么……还纵着他们呢?”
慕容葏则坦然道:“这不是你分内的事情,少说多做。”
绿真闻言,又想起方才她说的被皇帝遮目避耳,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但事已至此,她乖觉道:“绿真记住了。”
经过这么多,好容易流年太平。
她只道罢了罢了。
……
……
白日的平静,至傍晚时分被打破。
长欢上午果不其然去了御景殿,和太后话里有话的说了花君和宁修的事情,入夜便如约来了随安堂,准备结果了里面那人。
望云扶着她过去,瞧见那长街无人把守,低低道:“公主,今夜本是游龙卫当值,奴婢已经安排好了,您快些进去吧。”
长欢环视周遭,眼底的色彩比这浓夜还要漆黑,伸手道:“你在这外面守住了,把东西给我。”
望云犹豫几秒,这才将那条白绫子拿了出来。
“公主,还是奴婢去吧。”她小声道。
长欢将那白绫子叠好放进袖子里,一脸冰冷:“不,我亲自动手。”
望云担心不下:“可是那韩婕妤若是发起疯来,拼死挣扎,再伤了您怎么是好。”顿了顿,“还是奴婢进去吧。”
长欢冷笑:“伤了我?她若是有那能耐,还能被困在这里?”转身拿出钥匙打开重锁,推开红漆木门,侧身走了进去。
望云眉间聚愁,但又不敢违背长欢,只好将门掩好,蹲在角落里面等着那人出来,秋夜寒凉,她拢紧了衣服。
而门那边,长欢穿院至正殿前,深吸一口气,毕竟她这么多年一直是借刀杀人,亲自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慢慢就会习惯的。
她双手推开殿门。
“吱——”
一条月光漫入殿内。
那白瓷的地砖上,倒映着长欢的黑色身影。
斜靠在软榻上的韩婕妤猛然抬头,像是受惊的毒蛇,未点火烛,在那一片漆黑的朦晕里,她瞧见长欢从殿门处走进来。
“宁容姬?”
韩婕妤蓦然心悬,她现在被幽禁在这随安堂,三年不得出,长欢这时候应该庆幸没和自己联手,怎的还特地过来了?
难不成她还没有放弃联盟的想法?
可是成王也已经薨了啊?
心里这般想着,韩婕妤的表情便十分谨慎,她扶着案几起身,瞧见长欢款步而来,阴冷道:“你怎么来了?”
长欢面色如常,淡笑道:“我怎么不能来?”负手合上殿门,“瞧瞧这才关了一天啊,韩母妃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韩婕妤被困,更摸不准长欢今日来的目的,遂道:“你别得意,本宫迟早会出去的。”
长欢眉梢微挑:“这话就说笑了,韩母妃就不想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韩婕妤试探道:“你还不死心?”
“说的好像韩母妃死心了一样。”长欢冷笑,“如今老六和广亲王都薨逝了,除去太子,就剩下端王和誉王了。”
韩婕妤重新坐在冰冷的凳子上;“你想怎样。”
长欢眼珠骨碌一转,夜黑却看不清:“我想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韩母妃愿不愿意和我联手,剩下的我自会办妥。”
韩婕妤犹然抬眼,不可置信道:“本宫受困于此,皇上下令三年不得出,便是想联手,也爱莫能助啊。”
长欢轻轻摇头,叫她站起身面对着窗户,指了指那月亮:“韩母妃这就说错了,咱们人被困住,可心却永远都困不住。”
韩婕妤茫然以为长欢是来再次求和的,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紧盯着那轮明月,低低道:“你想怎么办?”
长欢在她身后轻笑,缓缓从袖子里面抽出那条白绫子来。
“那就看韩母妃愿不愿意配合了!”
她眼神猛然凶狠,一把将白绫子绕过去勒住韩婕妤的脖颈,随即不怕疼的向后倒去,无论如何,都双手攥紧不肯松!
而韩婕妤只见眼前一闪白色,不及反应,脖颈受力,整个人也随之倒去,可那人用膝盖顶住她的后背,叫她前后被夹无法实力,只得去脖颈处拽那白绫子,却是无济于事!
长欢心跳如雷,却是带着讥讽的笑,两人的挣扎掀翻了桌椅,可因着游龙卫都被遣走,谁也不会来救她。
凌乱间,韩婕妤被她压在地上,头脑发胀,只觉的那白绫快要陷进肉里去,眼珠子也要被挤爆了,她拼命的拍打着地砖,那锋利的护甲在上面扫出刺耳的声音,却不如长欢的笑声刺耳。
“原来……杀人也不难……哈哈哈哈……”
长欢双眼血红,已入丧心病狂的地步,她打滚的站起身,用脚踩着韩婕妤的上半身,可攥着白绫的手却不断往上扥!
拼尽浑身力气!
韩婕妤脑袋抬得极高!
“韩惠!你今日之死!便是成全了我!”
长欢尖叫着,只听嘎吱一声细响,她蓦然停手,韩婕妤的身子也顺势往旁边滚了滚,黑朦中,那人身首的位置极其诡异。
被活活勒死了。
长欢扔下白绫子,气喘吁吁的看着她,然后借着月光打量着自己的手,发现掌心也被那白绫勒出了淤青,却狠狠的攥了攥拳。
微咽口水,她俯身捡起从韩婕妤怀里掉出来的一个纸包,打开来却发现里面全都是粉末,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正是陆誉当日弄来的药。
长欢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不简单,便包好收起来,抚了一下零散纷乱的发髻,发现方才扭打间丢了个玉钗子。
不过她思忖片刻,却径直出去了。
一路出了那院门,惊醒了望云,那人见长欢如此狼狈,但是面含嗜血微笑,她虽然担忧,却知道韩婕妤已经死了。
“公主,您没事吧?”
杀完人的长欢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好容易喘匀乎了气,打量了一下长街路口,这才带着望云往断月楼的方向走。
望云跟在身后,发现长欢头上少了一个玉钗子,心头一跳:“公主,您头上的玉钗子怎么少了一个?会不会是掉在随安堂了?”
长欢也不回头,淡淡道:“掉就掉吧。”
望云不安道:“这可不行啊,若是被皇上得知是您杀了韩婕妤,这可如何是好啊。”踌躇停住,“还是奴婢回去找一找吧。”
长欢闻言侧身,似笑非笑道:“韩惠被我勒断了脖子,死不瞑目,你有胆子回去找玉钗子吗?”
望云脸色微白,没敢说话。
“不过是一个钗子而已。”
长欢转身继续道:“我还巴不得父皇知道呢。”
望云不解:“公主这是何意?”
长欢平静道:“韩惠一连克死两位皇子,父皇必定恨极,只是碍于她广邳娘家的面子不好下手,久而久之成了心病,但今夜我用白绫勒杀了她,便是了结了父皇的心病,那个玉钗子放在那里,就是想让父皇知道,这个明面不能表的功劳,是我的。”
望云猛地打了个寒噤:“可是……成王殿下已经……”
“无妨。”
长欢笑意寡淡:“不是还有我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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