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月楼里,长欢正坐在妆奁前由彩云蓖发,沈萧和郑徽接连被江淮弄倒,相当于活生生的斩断了她的臂膀。
在朝之上,她彻底失势了。
“公主,您这里有根白发。”
彩云怯生生的说道。
长欢瞧着那镜子里的那根银丝,在阳光下刺眼的很,转头不假思索的说道:“拔掉,赶快给我拔掉。”
彩云不安道:“拔掉?”
长欢不耐烦道:“还不快点儿!”
彩云点头,只好照做拔掉。
长欢皱眉,只觉得头皮传来一瞬针扎般的痛楚,那根突兀的白发便脱离了黑发群,无力的落在了妆奁上。
“公主别生气,奴婢近来听到个有趣的消息。”彩云道。
长欢闭目修神,冰冷道:“什么有趣的消息。”
彩云忙道:“奴婢近来听说,那司天台庞密占卦,称近来南疆和朝上多事,是因为不洁之身控政。”
长欢闻言,猛地睁开锋利的双眼:“不洁之身控政?”
彩云忙不迭的点头,明知故问道:“公主以为,这话是说谁?”
长欢心头立刻生出一计来,愁云惨淡多日的面容终于化开一抹薄雾散去的笑容来,却是那样让人胆寒,点头道:“真是个好消息啊。”
彩云见她如此,也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公主高兴就好。”话锋一转,“可是……这屎盆子如何扣到御令大人身上。”
长欢已经开始筹谋,自然不怕道:“她和太子的事情阖宫皆知,我还愁没有下手的地方吗?”拿起玉坠在耳边比划,“不洁之身,好一个不洁之身。”
彩云头脑不如长欢,一时想不了太长远:“可是……公主您如今势力倾颓,御令大人又如日中天,怕是轻易动不了啊。”
长欢则胸有成竹道:“无妨,我自会好好准备,更何况……”起身整理着衣袖,“父皇怕是也后悔了放虎归山,自会站在我这边。”
彩云醍醐灌顶:“公主说的是,还是您想的周全。”
长欢眼底的光越来越冷,明明是夏日,却好似腊月寒冬:“不是我的想的周全,而是我要最后一搏,如今成王死了,我安插在朝上的人脉也尽数被除,太子又无动于衷,我只得和她拼了。”
彩云乖巧的点了点头。
“公主!公主不好了!”
望云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脸色煞白:“公主出事了!”
彩云见状,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了,顺便把门合上。
而长欢极其不快的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都跟了本公主这么多年,遇事怎么还这样慌张!”
望云扑通跪地,抬头咽了咽口水,害怕道:“公主,方才小游子传来消息,说漠岭族长为了平息两势战乱,求请汤公主和亲,听闻您美貌一绝,加之年龄也不小了,遂想要让皇帝将您下嫁!”
此话一出,长欢浑然僵住,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望云捉急道:“奴婢没有胡说!公主您快想想办法啊!”
长欢伸手乱摸着坐下,脸色铁青:“为何不叫长泽去和亲!她可是嫡血公主又正当妙龄!”
望云忙俯身道:“公主息怒,真是因为长泽公主是嫡出,皇上才觉得不能抬举漠岭,而谁知当年您的绝艳画像流传中原,那漠岭族长早就垂涎您已久,这次咱们大汤和他们漠岭僵持不下,才想要求娶您以结束乱战啊!”
长欢这辈子最大的弱点不是道德和智商,而是耐心,一旦遇到大事便沉不住气,这会儿更是手足无措。
“和亲?我不能和亲,绝对不能。”她喃喃道,“我若是和亲去了漠岭,别说是这大汤的政权,就算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长欢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那般的美艳动人,她可是中原榜上排名前三的绝世美人,这般美人是绝对不能葬在漠岭的。
而望云见她不说话,更加悬心:“公主。”
长欢还是不发一言。
望云心里没底的抬头,却发现长欢坐在那镜子前,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镜中的自己,修长的尾指划过白皙的肌肤,在思忖着什么。
望云低低道:“公主?”
谁知长欢沉默片刻,猛地拉开那妆奁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锋利的银簪子来,她拿着在自己的左脸上比划两下,就要动手。
望云吓得魂都要没了,赶紧一把握住她的手:“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这张脸可是千金难换那!”
长欢和她僵持着,血红着眼:“漠岭族长有胆子求和亲,必有胆子求娶嫡亲公主!”拼命争抢,“他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那我就把这张脸毁了!想必漠岭族长便会放过我了!”
望云泪流满面,劝阻道:“不可啊公主!女子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了!您不能毁了这张脸啊!”
长欢恶狠道:“那是于你!于我来说这张脸根本不算什么!本公主要的是这大汤的政权!是那九五皇位!不是这张脸!”
望云根本不敢松手:“公主!还会有办法的!”
“我没有选择了!”
长欢发了狠,一脚踹在望云的身上,那人被迫松手,那银簪子瞬间冲她刺了过来,伴随着望云的尖叫,长欢也向后倒去!
“公主——”
望云撕心裂肺的喊着,想要爬起来去看长欢,那人却忽然自己坐起来了,她一下愣在原地,心脏一抽一抽的看着自家公主。
长欢坐在冰冷的地砖上,那簪子孤零零的落在手边,冗长的发丝便是披散着也是那样的美艳绝伦,她伸手撩开左颊前的头发,露出那被簪子划伤的位置,就在左颧骨处,约莫二寸长短。
那伤口不算长,但却极深,遂血流的也不多,只三两滴点缀,好像嵌在肌肤上的红珍珠。
长欢的脑海里似乎还在回响着那锋利的发簪尖端刮过骨头的窸窣声音,刺刺尖尖的,因着动作太快,痛意是一点点袭来的。
望云将要晕厥:“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长欢伸手叫她不要过来,费力的扶着椅子起身,探身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轻触,那血珠啪嗒落下,在桌上摔成两瓣。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长欢放声畅笑,痛快的攥拳砸着桌面,好悬背过气去。
望云见状,惊恐的瞪着眼睛。
“公主……”
…
因着上次休妻的事情,骆择善消停了好一阵儿,本想着安安稳稳的做太子妃,可是她不久前又听人说,太子和御令大人又趁夜在北宫东私会,还留宿了,且丝毫不背人。
骆择善自是气怒上头,但被多次教训过后的她也不敢冲动,想来想去选择曲线救国,便托修仁联系了太仆寺少卿娄玉。
那人很快动作,称得了一位江南美人,想要进献给太子殿下,但外臣不能随意入宫,便托江淮送进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淮冰雪聪明自然不会介怀,便大大方方的带着那江南美人入宫,一路不发一言的赶去北宫东。
可也巧了,在那佛门长街上,正好碰见了带着修仁往这边走的宁容左,江淮挑眉,行礼道:“请太子殿下安。”
那江南美人见到宁容左如此英俊,又听到江淮喊他太子殿下,这才知道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一时动心,忙抿唇轻笑道:“清婉给太子殿下请安。”
修仁在旁看着,甚是满意娄玉安排的这个清婉,遂帮衬着,想要将宁容左的注意力拽过去:“这位清婉姑娘是?”
而宁容左则紧盯着江淮,问道:“开春天寒,怎么穿这么少?”
江淮所答非所问道:“太子殿下,这位清婉姑娘是娄少卿特地从江南寻来的可谓万一挑一的美人,他不便入宫便托我送进来,太后和皇上已经同意了,您便收了做个良娣良媛什么的,只有太子妃一人怕是不够。”
修仁见状,连忙招手叫清婉上前,给宁容左引荐道:“有劳御令大人辛苦一趟了。”转头道,“殿下,您瞧清婉姑娘这般好模样,可见娄少卿有心了。”
可宁容左看也不看,只拽着江淮的手臂再次问道:“本太子问你话呢,开春天寒,你又病着,怎么穿这么少的衣服。”
修仁脸色微讪,那清婉更是尴尬,遂温柔道:“殿下?”
宁容左这才不耐烦的转头看去,冰冷的视线上下一扫:“清婉?”
清婉忙浅浅一笑,美妙的很:“是。”
“庸俗,俗不可耐。”
宁容左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娄玉什么时候这样无趣儿,就算要给我献美人。”举着江淮的手臂,“也该是这样的,三成像也好。”
江淮一愣,一把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神经,这种货色也能和本官相提并论吗?”说罢,转身便走。
说娄玉无趣儿,要她说,这场闹剧才叫无趣儿。
宁容左失笑,想要抬步跟上那人,却被修仁拽住,那人瞧了一眼脸色铁青猪腰色的清婉:“娄少卿好心好意,您就收下吧。”
宁容左上下打量他一眼,忽而冷下眼色,指着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贱妇的猫腻儿。”转头看清婉,“这人哪儿来的,给我送回哪儿去。”
说罢,拂袖随着那人去了上御司。
清婉愤袖转身,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怎么回事。”
修仁叹了口气,连连啧嘴:“失策啊。”
…
另一边儿,江淮飞快的回去上御司,一进院门便要回身关门,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叫那人按住,她现在身体不好,便松开了手。
院内宫人忙行礼道:“太子殿下。”
宁容左正经的点了下头,拉扯着江淮进了正殿,殿里备茶的山茶和玫儿见势,皆识趣儿的出去了,顺便关上殿门。
江淮切齿,用右手肘抵着那人:“你做什么!”
宁容左故意道:“当然是享用娄少卿献来的美人啊。”
江淮不满的皱眉道:“那个清婉想必已经送去北东宫了,美人在榻待采撷,你跑我这儿来胡闹什么,还不快松手。”
宁容左却笑道:“什么清婉,方才我只见到了你,想必你就是娄少卿献给我的美人了。”轻而易举拿开她的手,“既然你都说了,美人在榻待采撷,那本太子也就不客气了。”
说罢,俯身吻住江淮的薄唇,一不留神便探舌而入。
江淮猛地瞪眼,竟不知道那人青天白日便如此大胆,两人就站在临窗的书案前,那窗子半开着,院里的情形一览无遗。
宁容左见势,挥袖以风力合上那窗户,再一抬手,直接将江淮放在那书案前,右手划拉,案上物品全都掷到了地上!
“宁容左你放肆!”
江淮惊呼,却被他死死的压在身下,转头瞧着地上,她极其愤怒且焦急的说道:“我的笔墨纸砚!贵死了!”
宁容左轻笑道:“我赔你,双份儿都不是问题。”
说罢,搂抱着她的身子走入寝殿,不待那人动作,亦是怕她拒绝自己,宁容左率先扯烂那人的裙子,解开裤带,撩开挡着的衣摆,伸手绕到她身后,往上轻抬弧度,就势顺利的埋身进去。
没有前戏,江淮疼的躬身轻嘶,咬牙切齿道:“痛……”
只不过这句痛很快便淹没在重喘轻吟中。
许是因为白日太过刺激,两人都极其动情,因着担忧江淮的身体状况,宁容左则异常温柔,于是乎这场欢爱持续了不下两个时辰。
年节时江檀给江淮做了一个小银铃铛,那人甚是喜爱便挂在了寝殿床头,这会儿伴随着那床榻晃动,不断有清脆的铃铛声在合乐伴奏。
江淮朦胧的双眼盯着那摇晃的铃铛,意识也越发稀薄,只知道紧搂着那人的宽阔腰背,不放开,永远都舍不得放开。
而后,她太过疲惫而昏厥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傍晚戌时,身上的寝衣更换过,除去腰肢肌痛,倒也没什么。
该死的宁容左。
玫儿悄悄进来伺候,瞧着那人醒了,关切道:“大人醒了,大人饿坏了吧,奴婢给您被膳。”
江淮皱眉:“那人呢?”
玫儿道:“太子殿下已经回去了。”
江淮无奈颔首:“知道了,备膳吧。”
玫儿得令出去,迎面瞧见山茶跑了进来,焦急道:“大人!大人不好了!方才断月楼传出消息!说长欢公主毁容了!”
江淮一怔:“你说什么?”
山茶道:“长欢公主被簪子划伤了脸!”
江淮眼珠轻转了转,无奈的垂眸手指:“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