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择善那一声‘打’说的甚有底气,随行来的那些宫女姑姑立刻上前将山茶和玫儿抓过来按在院中的地上,又叫人控制住小城子,随后进殿去搜。
听着殿里面传来的嘈杂声响,玫儿气的咬牙切齿:“放肆!谁叫你们乱动我们家大人的东西的!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水墨在旁冷笑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太子妃可是奉皇后命搜宫,御令大人再如何势盛也只是臣子,自然要服从主子,别说是进去搜,就算是把这上御司一把火烧了,你又能怎样!”
玫儿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粗壮嬷嬷给按住,胸口剧烈起伏:“水墨!你个狗仗人势的贱蹄子!看我们家大人回来怎么收拾你!”
水墨哪里会怕,锋利的指尖点了那她的额头:“玫儿,不必你在这里嘴硬,江御令回来又能怎样,只怕你活不到那天!”
玫儿恼怒,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
水墨只觉的食指快被咬断,疼的大声尖叫,涕泪乱飙,一旁的众嬷嬷也连掐带打的拽着那人,好容易松了口,那左手已经鲜血淋漓了。
水墨恼羞成怒,一脚踹在玫儿的身上:“贱婢!”
“够了。”
骆宛竹不快的说道:“水墨,你休要胡闹。”
水墨不甘心的红眼道:“可是大人……”
“还不快回来!”
骆宛竹猛地提高声音,吓得水墨赶紧照做,那人剐了她一眼,今日本来是有备而来,被水墨这样一闹,倒像是小人得志似的,真让人不愉快。
“太子妃娘娘!御司大人!”
而与此同时,方才进去搜东西的嬷嬷跑出来一个,右手举高,那掐在手指里的东西不是金钗子又是何物,不像是国库的宝贝,倒像是贡来的奇珍异宝。
玫儿早有预料,她由山茶扶着身子,咬碎牙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骆择善接过那金钗子收好:“你出身永巷,竟还会说这样的话。”指着玫儿的鼻子问道,“这金钗子是不是你偷走的!”
玫儿本身清白,自然不会承认:“不是我偷的!”扬高下巴,“这东西分明是你们为了诬陷我和大人,故意藏在上御司的!”
水墨不长记性:“你凭什么这么说!”
玫儿则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大人不喜金银,偏爱玉石一类,素来也不喜欢戴这些繁琐的物件儿,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上御司的!”
骆宛竹笑的古怪:“这东西自然不是江淮的,这是我二姐的!”冲后面挥了挥手,走过来两个内监,正是在暴室里专门用来刑拷的正副精细公公。
“偷东西还不承认,证据确凿还嘴硬,就算江淮不会偷拿,那必定是你和山茶两个狗东西花了心肠!”
骆宛竹道:“给本官打,打到她们招罪为止!”
眼看那两个内监冲着玫儿去了,骆择善却道:“这丫头一看就嘴硬。”指了一下旁边看上去好欺负的山茶,“给她用刑,叫她脱口。”
“是。”
那两个内监见着山茶的好模样,立刻皆露出一副阴笑来,他们身患残缺,又在暴室常年施行,心灵上遂也有些变态之处。
而玫儿见势,一把挡在山茶面前,厉声道:“你们两个阉货!可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就敢这般!”停了停,“这可是江大人的义妹!”
那两个内监如何会在乎,只叫人把山茶按住,从袖子里拿出拶子来,将山茶那纤嫩的手指套进去,左右各拉住绳子,稍微用力。
这拶刑疼的是手指,俗话说十指连心,山茶疼的脸色霎时惨白,被控制住的玫儿见状,含恨道:“你们两个阉货!竟敢私自对宜浅用刑!我可警告你们!这要是被大人回来知道了!要了你们两个的狗命!”
小城子也在一旁申诉道:“她今日来上御司探望!许久不在宫中!和那金钗子又有何干系!就算是要处以刑罚!也该是我和玫儿!还不快放开她!”
那两名内监充耳不闻,对视一眼,然后不怀好意的用力,那拶子飞快的收紧,伴随着山茶的惨叫声,被挤压的双手迅速流出刺目的血来。
玫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瞥眼那对骆家姐妹,知道她们今日就是趁着江淮不在耍威风的,遂道:“你们不能对宜浅用刑!她可是御令大人从永巷就一直带出来的宫女!实乃心腹!大人最看中了!你们敢伤她就是不要命!”话锋一转,“倒不如来给我施刑!我跟随大人不久!兴许你们能问出些什么!”
那内监闻言,回头看着骆择善,那人颔首,他这才奸笑道:“好一对姐妹情深啊,那本公公就成全你。”
说罢,他和同伴取下山茶手上的拶子,想要套去玫儿的手上,谁知那人看准机会一脚踢在他的裆上,趁着周遭嬷嬷愣住,直接起身扑开那些人,她可是永巷出来的宫奴,力气大得很,竟然被她逃出了院子去!
骆宛竹一骇,立刻道:“还不快去追!”
那些嬷嬷听令,马上成群结队的跑了出去。
而那内监痛苦的躬身倒在地上,同伴看了一眼,又听骆择善厉言道:“那个跑了还会再回来!先给这个贱婢继续上刑!还不快点儿!”
余下的宫女嬷嬷赶紧又按住山茶,由着那内监使出浑身的解数去折磨她,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讥讽道:“姑娘!你就招认了吧!太子妃心慈!会饶了一次你这手脚不干净的!”
“就是,这般好模样,真伤了可怎么好。”
“那个玫儿都跑了,你就别帮她遮掩了,这二位公公可不是吃素的。”
山茶大抵猜出来玫儿拼死跑出去是为了什么,又因忠心江淮,自然是咬死了牙一个字也不说,这般倔强也惹怒了那两个变态,遂刑罚也原来越重。
而另一边,玫儿疾奔的长街上,身后是一众张牙舞爪的嬷嬷,她不敢回头,只一路跑去了佛门下,见到齐夺在那里当值,松了口气:“齐统领!”
齐夺闻言回头,见玫儿如此狼狈,身后又有一堆豺狼虎豹,忙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叫人拦住那些嬷嬷,“可是上御司那边?”
玫儿跑的胸腔火辣辣,险些提不上气儿:“是……是太子妃和……骆御司……去上御司闹起来了……她们说……我们偷东西……正在给山茶用刑呢!”
正在给山茶用刑!
齐夺听到这话,整个人立刻狂躁起来,爱妻是他今日亲自送来的,怎么才一会儿就出事了,遂马不停蹄的往上御司赶去。
而他的副将命人将那些嬷嬷控制住,也带着余下侍卫紧随其后。
等齐夺赶到上御司的时候,山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虽然身上没有重大的创伤,可那小伤却足以让她浑身鲜血淋漓,气息奄奄了。
从玫儿去报信儿到他一路赶来,这期间也不过是一刻钟,山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足以见得那两个内监下手有多阴狠。
而那对骆家姐妹瞧见齐夺带人赶来,也是一愣,不快道:“齐夺!谁让你过来的!这里不干你的事!”
齐夺此刻眼里只有爱妻,山茶早上还好好的,还甜美的和他吻别,怎的才一会儿不见就这般憔悴,自是心疼的紧,遂骆择善的话也没听进去。
而倒在地上的山茶瞧见齐夺,气若游丝的唤了一句:“……失也。”
这两个字戳中了齐夺的软肋,他恨不得现在就拔刀杀了那两个贱妇,跑过去一脚踹开那两个内监,扫开众嬷嬷,将山茶手上的拶子取下:“宜浅!”
副将等人和玫儿也赶到,立刻包围住了上御司,而后者去看山茶,瞧见她这么快被折磨成如此样子,心酸落泪道:“宜浅,你怎么样了?”
山茶受得都是皮外伤,并没有生命大碍,只摇了摇头:“……疼。”
听她说疼,齐夺更是心痛欲裂,恶狠的转头看着骆家姐妹:“敢问太子妃和御司大人,为何要这样对待属下爱妻!”
骆宛竹见齐夺动怒,也有些担心他武人的鲁莽,倒是骆择善仗着今日奉皇后之命,言之凿凿道:“齐统领,我丢了一根金钗子,在这上御司找到了,于情于理都要审一审这上御司的人,你难道说这有错吗?”
齐夺切齿道:“这当然没错,可宜浅已有两月未曾入宫,就算这钗子出现在了上御司,你们也不该对她用刑!”
骆择善闻言,只觉得太阳穴一蹦一蹦的,气的是肝肠燥热,这个齐夺可是江淮手下的人,仗着那人为靠山,竟这般不敬自己,索性公报私仇:“齐统领,你有几个脑袋敢和我这么说话!来人!给我继续对这小蹄子用刑!”
“你敢!”
齐夺一把将爱妻抱在怀里,以下犯上道:“宜浅乃御令大人义妹!又是本统领的结发妻子!怎可这般用刑!太子妃实在是太过分了!”
骆择善猛然瞪眼,上前一步,指着他道:“齐夺!你好大的狗胆!”
骆宛竹也怒了,今日过来示威,不但被上御司这几个奴才顶撞,谁承想齐夺也耍起了威风,遂命令道:“给我上!剥了那贱人的皮!”
“放肆!”
齐夺怒吼道:“本统领看谁敢动我爱妻!”
他这样一喊,那些跃跃欲试的嬷嬷立刻停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打头阵,毕竟当年齐夺一怒之下杀了四门馆院首亲儿子的事可在宫里流传甚广呢,这人发起怒来,可是个不顾一切的。
而骆宛竹见她们在原地犹豫,气的更狠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
玫儿则凌厉道:“我可警告你们!谁要再敢在上御司胡闹!齐统领立刻摘了你们的脑袋!”上前示威道,“来啊!我看你们谁敢!”
“这……”
众嬷嬷面面相觑,有些萎靡。
而骆宛竹恨铁不成钢道:“一群废物!作何要怕一个永巷出身的贱奴!有太子妃在这里给你们撑腰!看谁敢摘你们的脑袋!”
而玫儿冷笑着威胁道:“太子妃又如何?长安城最重视出身,这九重宫闱也是一样如此,就算宜浅是宫女出身,可她现在是江家名正言顺的三女儿!”
齐夺附和道:“不过,就算你如今成了太子妃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奉怀司马的女儿,宜浅如今可是江家女儿,江家乃大汤历年百里挑一的望族,而御令大人的脾气想来你们也最清楚不过,你们打了宜浅是小,伤了江家颜面是大,看她回来,不把你们一个个剁了熬汤喝!”
齐夺这样不顾及身份规矩的说完,那些对山茶动过手的嬷嬷立刻慌张起来,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这更让那对骆家姐妹颜面扫地。
“好你个齐夺,看我回去告知太子殿下,把你五马分尸!”
骆择善指着那人,气得浑身发抖,大汗淋漓。
而齐夺冷笑道:“好啊,太子妃尽管去告,看看太子殿下知道你今日带着人跑来上御司胡闹,辱了御令大人清誉,他准备把谁五马分尸!”
骆择善闻言,猛地向后踉跄两步,一股生硬之气在腹内乱窜,骆宛竹见势连忙扶住她道:“二姐。”压低声音,“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者,咱们在这边拖着,修仁那边的事想必已经成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骆择善瞧着齐夺怀里的山茶,这般狼狈,倒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如果在这样僵持下去,怕是会把事情闹大,更何况真正目的已达到,遂留下两句狠话,带着人离开了。
待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后,齐夺忙查看怀里的山茶,玫儿捉急道:“还是先送去太医署吧,崔太医不在,好歹还有曹太医当值!”
齐夺忙不迭的点头,抱着山茶便往太医署赶去,谁知在半路上,这三人听到了更让人骇人听闻的消息。
原来方才有人在御花园看到了天槐和小隆子的尸体,正准备去灼华宫通知江昭良的时候,发现誉王也被打伤了掩在草丛里,此刻正昏迷不醒。
而最关键的,今日随着郭瑾入宫的江檀也不知去向,江昭良心急如焚,皇帝赶来命孟满阖宫搜寻,却毫不见那丫头的踪迹。
郭瑾受惊见红,好容易才稳定下来,孩子将将保住。
玫儿听到这消息,急似火烧,一边心焦江淮不在不能主事,另一边又想起江淮曾经说起的,江檀那命中一劫了。
将苟今改名江逐送去善缘寺替江檀受戒,没想到也只换了不到两年的平安。
小小姐,难不成是如今劫数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