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盒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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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崔玥和江淮终于马不停蹄的赶到侯府时,还不等到房里,只在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江彦撕心裂肺的声音:“瑾儿——”
这一声像一道重鞭,狠狠的将江淮抽的趔趄,崔玥也暗呼不好,拎着药箱跑了进去,那门扇左右晃动,悬悬欲坠。
江淮在原地站了站,这才踉跄着走了进去,扑面是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像是湿毛巾般捂住她的全身,遂试探道:“瑾儿?”
转去卧房,她刚要撩开那帘子,崔玥却从里面出来了,她脸色铁青,见江淮想进去赶紧拦住她,哽咽道:“别去了,瑾儿……怕是不行了。”
江淮脑袋轰的一下,眼睛瞬间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崔玥眼泪簌簌而落:“孩子平安,只是瑾儿……血崩了。”
江淮咬牙,一把推开她撩起帘子进去,绿真和一行下人跪在旁边,而床上的郭瑾气若游丝,双眼灰蒙,大片的红浸染了她的身子,江彦抱着爱妻,目光浑噩,只不停的细微呜咽着,痛不欲生。
慕容葏坐在床边,还在握着郭瑾的手,悲痛欲绝:“……瑾儿。”
江淮只觉得头重脚轻,颤抖着走过去,垂眸看着那个丫头。
郭瑾的面容苍白,费力睁大双眼,好容易从中泛出一抹欣慰来。
“瑾儿?”
江淮轻唤着:“姐姐回来了。”
郭瑾哆嗦着伸手,江淮赶紧握住,竟然直接跪在了床边,脸色捉急:“你别害怕啊,姐姐救你,姐姐救你。”
她说着,在身上不停的摸索着,然后叫律儿去留心居取广陵仙来,谁知那人扑通一声跪下来,泪流满面:“大人,已经没有那药了。”
“你说什么?”
江淮不可置信道:“明明还有一颗的!”
律儿摇着头:“您忘了,最后一颗……您在广邳给了顾无瑕了。”
江淮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尽,却听崔玥霍然道:“我有!”
她说罢,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来,紧张之下竟然拔不开那塞子:“这……这虽然不是广陵仙,却也是我照着方子配的,这么多年……好容易配了几滴,不知道能不能……救瑾儿的性命。”
江淮眼底锃亮,催促道:“快些!”
崔玥也跪倒旁边,将那瓷瓶的红塞子拔出去,对着郭瑾的嘴唇就要喂给她。
“……别。”
郭瑾艰难的把头转过去,声若游丝:“我知道……我身子……要不行了。”微咽口水,呼吸有些急切,“这药……太珍贵了。”
江淮红眼厉斥道:“再珍贵也没有你的命珍贵!快给我喝了!”
郭瑾摇了摇头,苦涩的笑道:“君幸姐姐……你的命要比我贵重……这药还是留给你……我真的……不中用了。”
她说着,忽然猛地弓起身搂住江彦,所有的话在嗓子口呜咽着,想必也只有被抱着的那人才听得清。
所有人见江彦呆呆的望着前面,一手环着郭瑾的腰不肯松开,几秒后忙不迭的点着头,哽咽道:“好,彦哥哥答应你,都答应……”
话没说完,郭瑾的身子悄然软了下去,如水般靠在江彦的胸口,那人心痛的低下头去,眼泪大股从颊侧滑落:“……瑾儿。”
他说完,屋内瞬间被哭声灌溉,刚出生的孩子尤为明显,明明是盛夏,院里的那颗杏树却纷纷落花,似是在为郭瑾祭奠一般。
江淮也猛地坐在地上,她死咬着嘴唇,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耳边依稀是郭瑾的俏皮笑声,谁能想到这般灵巧的人,居然也会突遭此难。
“……瑾儿。”
她失神的呢喃着。
而慕容葏痛苦的闭上眼睛,睫毛被泪水浸湿,悲痛得很。
再抬眼,她瞧见浑噩在地的江淮,满腔的怒火一瞬沸腾,积压了许久的情绪被今日郭瑾之死给勾了出来,遂起身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啪——”
这一声清脆如裂,江淮浑然僵住,捂着脸不可思议道:“母亲?”
绿真也吓坏了,赶紧起身扶住那人:“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而慕容葏双眸含恨,指着江淮,那表情恨不得撕碎了她:“都是你做的好事!都是你害死了瑾儿!都是你造孽的报应!”
江淮不明所以,呼吸短促:“……什么?”
绿真无奈垂泪:“大人您不知道,瑾小姐今日难产,请了隋郎中来,谁知……那人竟然在催产药里下了活血的药,这才叫瑾小姐血崩而亡的。”
崔玥闻言,忙叫人拿来那剩下的半碗汤药,抿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是被人下了药了。”转头看着江淮,皱眉道,“和公主所中的药一模一样。”
江淮无措的站起身,眼底闪过一抹杀意:“隋郎中人呢?”
绿真道:“被发现后……吞毒自尽了。”
江淮抬头,咬碎牙齿:“这般毁尸灭迹,必定是受人指使。”转身就往卧房门外走去,“我去查,要那人偿命!”
“你给我站住!”
慕容葏在后面愤恨的叫住她。
江淮刚转身,又是一掌掴来,只把她的鬓发打的垂落,而那人也被这第二个巴掌给打蒙了,眼睛眨了眨:“母亲?”
崔玥等人也忙道:“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就见慕容葏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江淮的鼻子,痛心疾首道:“你……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执迷不悟啊!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吗!”
江淮闻言,不能控制表情的失笑:“母亲的意思是……是我造成的?”
慕容葏目眦欲裂,这近半年的母女僵持彻底爆发:“冤冤相报!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是你结了仇家!可报应却落在了瑾儿和檀儿的身上!”
她老泪纵横在脸上,是对面前这个女儿的失望:“我无数次劝你向善!可你呢!执迷不悟”指了指外面,“你升了御令又如何!你把前朝弄得乌烟瘴气!汤境百姓受累于你的淫威!你毁了我江家的名声!难道你如此牝鸡司晨是你父亲和长信王想要的?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而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她洋洋洒洒一席话,听得江淮犹如心被刀割,似笑非笑道:“我把前朝弄的乌烟瘴气?我牝鸡司晨?”深吸一口气,“母亲难道不知我是为了什么吗!”
慕容葏丝毫不惧,一言中的道:“你是为了你自己!”上前一步,“是你私心想要这大汤的政权!你现在和长欢公主有什么区别!”
江淮皱起眉头,放下捂着脸的手,态度逐渐认真起来:“母亲,你怕是被瑾儿的死给刺激到了,说话都糊涂了。”
慕容葏愤怒道:“我没有糊涂!是你!是你忘了初衷!”颤抖着,“你当初不同意瑾儿嫁给世子,不就是怕生了儿子会成为你上位的阻碍吗!”
这一席话化作银针刺透江淮的心,她猛地后退一步,神色有些闪烁。
慕容葏气极反笑:“怎么?被我说中了?”紧追不舍,“江淮啊江淮,你这两年弃用旧臣培植自己的党羽!不就是自己想做这大汤的第二个昭平皇后吗!你生了这样的心思!你对得起你师父和你父亲!还有长信王的遗托吗!”
江淮脸色冰冷,眼底深处更迭着深深的欲望:“遗托?遗托不就是要我把这大汤江山归还给长信王一脉吗?”停了停,“我不就是长信王之后吗?”
她说完,周遭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意思。
而慕容葏听完这话,心如刀绞:“可你是女子!”
“何必妄自菲薄!”
江淮眼神阴狠,态度决然:“男人如何!女人又如何!褪去这幅皮囊,也不过都是这万千俗世中的一个!谁说男子中没有昏懦,要我说,女子中遍出巾帼!他日若得这大汤政权在手,我非要休去这女官制度,叫女子正大光明的入仕!我要叫这天下人知道,休说皇帝,就是这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亦能奈我何!”
话音砸地如雷,终究劈碎了那仅存的母女情分。
江淮说的坚定不移,可听在慕容葏耳朵里,却如同寒心的冰,自江淮封了御令之后,她便一直在担心,没想到千防万防,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江淮,陷入了政权的漩涡。
“君幸。”
慕容葏无奈摇头:“你从前不是这般样子。”
江淮无情:“从前哪般?”
慕容葏面色颓败失落,嘴唇哆嗦着:“你从前……最重自由,我知道,你想扶统大任完成之后,和丹鸿去游历天下,怎的如此……这般丧心病狂,你杀了朝上的异己我不管,可是那些中立的忠臣,你也忍心下得去手!”
江淮面色凌然:“是啊,不听我话,不站在我这边的,都得死!”
“不站在你这边……都得死?”慕容葏酸楚:“难道……我这般阻拦反抗你,你也要像长欢那般弑母吗!”
绿真哭噎道:“老夫人,大人,你们别说了!”
高伦和一众下人也不停的劝阻着,连着磕头咚咚出声。
江淮见状,蔑然轻笑:“好一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母亲……若我不在前朝苦苦维持!哪儿来你们在这侯府的平定安宁!没有我江淮的作恶多端!就没有江家和旧臣如今的辉煌!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
她说着,上前扯下慕容葏手腕上的佛串,厉声道:“没有我,哪来这太后都用不上的好东西!”一把掷得粉碎,“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看的慕容葏心颤,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清泪簌簌而落如那脱线的佛串般:“好啊,你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江淮眼底浮着一丝红,低冷道:“母亲,事到如今你就承认吧,你还是芥蒂了我不是你亲生女儿的事实,你恨我逼走了花君,对不对?”
屋内一众仆人抬头,惊愕不堪。
御令大人竟然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慕容葏被戳中软肋,狠命的跺着脚:“你们还不快出去!难不成还期盼着在你们得知了真相后……她不会杀人灭口吗!”
她说完,屋内的仆人这才醍醐灌顶,纷纷躲着江淮跑了出来。
而崔玥扶住江淮的手臂,为难道:“君幸,要我说……算了吧。”在那人冰冷的目光中又道,“就算皇帝当年杀了长信王,可这二十五年……他也不是昏君,这天下百姓在他的统治下,也一样过得平安喜乐,不是吗?”
江淮哑然失笑,讥讽道:“好啊,看天下皆是菩萨,唯我一人是凡夫。”一把打开崔玥的手,凛冽道,“只是别做梦了,我心如磐石,虽死气沉沉,但千万人不可动摇。”
崔玥无可奈何:“君幸!”停了停,考虑道,“小世子还小,你的身子也快不行了,就算小世子上位,你能保得了他吗?”
江淮面无表情:“那我就在临死前,把所有的威胁除掉。”
崔玥痛心:“君幸!”
“够了!”
江淮双眼极红,可怖的重喘着:“是你们一个个逼得我如此!如今我不能回头了!又虚情假意的来劝我向善!你们……你们才是最自私的人!”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却又无人能撼动:“我如今……就是要以我之手,遮天下人之眼,从此以后,我江淮说的话,每一句都是这大汤的法,谁人敢阻!”
崔玥有些害怕道:“你疯了。”
江淮冷笑:“不是我疯了,是你们把我逼疯了。”停了停,“我命不久矣,但只要我活着一天,这大汤的政权,必须在我的手里!”
“噗——”
她说完,一旁久未开口的江彦忽然呕出一口黑血来,他松开怀里的郭瑾,痛苦的倒在床上,脸色也逐渐转青,快要说不出来话。
“世子!”
崔玥惊骇,忙过去把了一脉,旋即单手捂脸,泣不成声。
“世子……也不行了。”
江淮瞳孔猛地一颤,和床上无法重新开口的江彦对视着,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复杂的交织,直到那人……彻底的阖上双眸,与爱妻一同去了。
崔玥哀戚道:“世子……心内受创,这么多年终于是油灯枯尽了。”
江淮左眼底噙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伸手轻轻拭去,狠心道:“无妨,还有小世子在,瑾儿说了,要叫他江未君。”
“你……你……”
慕容葏半撑着身子,以手指着她:“迷途不知……返,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气急攻心之际,她也甩出一口血来在地上,失力的倒了下去。
绿真骇然:“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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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爱听歌但是耳蜗小的人,戴耳机真是太痛苦了,每次戴上去摘下来的时候,总觉得我的耳机想要杀了我……然后关于今天的更新ennnn,晾本身也很难过,你们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