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作舟照常走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把石子,远远的抛向雁栖湖中,引来一阵野鸭怒骂似的嘎嘎声。
“茂德兄,你看那孔知?”
与陈作舟同行的亦是大小商贾子弟,待他看时,只见孔知乖巧的走在孔宣身后,只张宝根和那两个新来的走在前面。
“看来这孔子清还是很怕他这位族兄,不着急,慢慢来他孔宣自恃清高,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定辱他一番不可”。
赵文振和孔知的相近让陈作舟看到了希望,平日里虽说恼孔宣,但是也没有办法,这日他已是查清了赵文振的来历,知他就是江州未试加了青衣的那位,父亲还是侍御史。
便想从中挑唆孔宣嫉恨赵文振,到时两人相斗孔宣败了自是欢喜,就算是赵文振败了也跟他没多少关系。
陈作舟等商贾子弟大多都是在草堂不远的地方,置几间竹屋,一来到草堂也近,不用连日在柴桑城与草堂之间奔波,二来离了家宅无人教管,少了拘谨,自是快活。
和张宝根那木屋相比,陈作舟等人住的地方,称得上真正的竹林小筑。
这帮平时yin奢惯了的公子哥,云吞面肯定是吃不惯,便叫了厨子,每日所食与家中无异。
待张宝根取来书卷,赵文振三人便同上了马车,往柴桑城而去。
晚霞锦簇,夕阳在山顶将落未落,曲径更添风味。
到客栈后,苏一尘勤快的奔走,央掌柜准备了最好的饭菜,等二楼靠窗那桌的客人走后,赶忙叫来赵文振和张宝根占住了座位。
赵文振笑道:“从墨兄,今日我算是跟着你沾光了,子启可从未这样待我”。
张宝根笑道:“明诚兄说笑了,像一尘哥这般诚挚的人甚少,是我之幸”
“一尘哥?”
赵文振疑惑张宝根对苏一尘的称呼,不免出言相问。
得知张宝根和苏一尘,已在今天自己不在的时候结拜为异性兄弟,大感意外,他没有想到像苏一尘这般的人也会跟张宝根结拜兄弟。
结拜之事在绿林草莽中常见,儒子中是颇少的。
见苏一尘拿着坛酒来,赵文振打趣道:“子启竟已和从墨结拜兄弟,看来我终不如从墨兄合子启心意”
苏一尘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未告知明诚兄,当是我之过,我自罚一杯谢罪”
不多时伙计端上来来福客栈的特色菜品,色味俱佳。
此时暮色侵染天空,果如赵文振之言,月色甚好。
一轮弯月升上屋顶,荷塘中蛙鸣阵阵,晚风袭来,暗香浮动,薄酒添醉,更有诗词下酒。
赵文振行令连句,这是大梁学子惯用的酒令,由第一个人出第一句,余者连出下句,要求对仗工整,最后需得是一首完整的诗来。
如此第一位连句的人就极其的重要,不但决定了诗的韵脚,还决定了诗的平仄。
赵文振脸颊微红,已有几分酒意,笑道“我这第一句便是皓月金波满,从墨连来”
张宝根饮了一杯酒,往窗外看了一眼,一拍桌子笑道:“有了,荷塘墨色新”
苏一尘一展纸扇,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转了几圈大喜道:“疏影与流艳,并弄一塘水”
张宝根笑道:“你这虽连出两句,可对仗全无,只凭眼中景色,全无诗意,还是早些喝尽杯中酒的好”
赵文振击掌大笑,直言从墨解的妙。
苏一尘有些不服道:“依我看,明诚兄这第一句就太不言谨,也当罚来”
赵文振笑道:“哦,子启以为何处不妥?”
苏一尘走进窗边,指着外面的弯月道:“今晚只是残月,明诚兄却连皓月金波满,此非不严谨?”
从墨含糊道:“一尘哥说的甚是,明诚兄当饮此杯”
赵文振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甚是好笑,也不计较什么,本想背首诗糊弄糊弄,不想这细节竟被苏一尘发现了。
赵文振和苏一尘共饮了一杯,这局算是张宝根赢了,当由他来连下局的第一句。
张宝根平日里不甚喝酒,今日欢愉已是七八杯酒下肚,刚才连句之时就已晕晕乎乎,连赵文振句中的错处都没有发现,这会更是支撑不住。
等赵文振和苏一尘喝完了上局输的酒,叫张宝根开局时,发现张宝根已趴在桌上乎乎睡着了。
两人相视一笑,将张宝根扶入了房中。
赵文振和苏一尘复坐,便不再连句,只是聊着天,喝着酒。
“明诚兄,明日我想去竹林木屋住”
赵文振没有吃惊,道:“这么快就扔下我跟着你小兄弟跑了?”
苏一尘笑道:“明诚兄误会了,和从墨结拜实是我想帮助他,以他之才将来定有所为,不能让钱财绊住了步子,以他的性子定不会接受馈赠,结为兄弟帮助他,不至于唐突”
这一点苏一尘说的倒是事实,想张宝根为了束修之礼,甘愿每日打扫草堂,又怎么会接受他们的馈赠呢。
赵文振轻抿了一口酒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从墨家中的情况你也了解些,我怕到乡试时他没有盘费,若如此错过了,当真是憾事”
赵文振很认同苏一尘的说法,他与从墨可是相谈欢心。
“那我也便随你一同去住木屋,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实是无趣”
赵文振多少有些私心,住木屋的话,离草堂近,自己不但午间能学木艺,晚间也可以学。
这样就能早日造出火炮的模型,每次想到自己还寄首在宣和皇帝那,脖子上就感到一阵寒意。
苏一尘喜道:“那太好了,原先没有邀明诚兄本以为你不愿”
赵文振和苏一尘计划着,明日就带着随从过去,将竹林中的木屋修整一番。
听张宝根说,那些木屋原本是以前的学子所留,自己就随便找了一间住在里面了,其他寒门子弟多是如此,每年来草堂求学的寒门弟子都不少,建了木屋也没人拆去,留着给后面来的人用。
月以上中天,困意袭来,赵文振起身,拍了拍苏一尘的肩膀,道:“子启快些休息,可别忘了答应从墨明日要早起去草堂,今日没能看成书,明日起来怕是要怨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