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古历,小满过后,雨水渐少,天干物燥。
可这日,柴桑却是风雨大作,竹叶被吹零了一路,尽见萧索。
赵文振穿着张宝根不知从何处找的一件破旧蓑衣,冒雨来到了草堂。
草堂离柴桑城有四里多路,大雨如此,走读的学子大多没有赶来,只有住在竹林中的寒门子弟到齐了。
赵省斋先生走上堂来,面色愁倦,像是一夜没有睡好,看着堂下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疲惫的说道:“今日你们就且自温习,雨停了就回去吧,明日再来”
说完便走入堂后,赵文振见赵省斋先生精神如此萎靡,心想“先生是碰到了什么事?”
赵文振虽到柴桑只月余时间,但在他心中赵省斋的位置极高,不仅是因为赵省斋先生博学,他是一个纯粹的文人。
白日听赵省斋讲学,闲时又跟着他学习木艺,此时见先生满面愁容,他如何视而不见。
先生走后,赵文振便合上了书卷,告诉苏一尘和张宝根,说自己要出去一下。
为了不引起别人说闲话,他从先生讲学的草堂出来,从后面绕到了先生住的草堂中。
此时雨已经小了一些,张宝根给的蓑衣实在太破,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赵文振便没有再穿。
赵文振来到后院,站在门外,恭敬的喊了声“先生”
这里除了赵省斋夫妇之外,还有先生的一女,赵文振在此学木艺时见过一次,好像是有不足之症,赵文振没有多问,只是在先生日常的话语中听到了这些,先生的妻子算是贤良之人,每日除照顾先生的起居之外,就是照顾女儿。
赵省斋走了出来,见是赵文振,强打起精神问道:“明诚是有什么事?”
赵文振面有担心的问道:“学生见先生面色不佳,不知可是得了病,前来一探”
赵省斋欣慰的笑了笑,说道:“老夫倒是无事,就是小女,从昨夜就一直闹腾,今早又发了烧,本以为是感了风寒,煎了服药,吃下去都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见好转,我和你师母一晚上没睡,这可愁死人了”。
先生四十六岁才成亲,生了这么个女儿,虽有不足之症,但是却是异常的疼惜,那些用竹子做的楼阁玩具,都是给女儿的。
“我能否看看?”
知是先生女儿病了,赵文振试探的问道。
赵省斋让到了一边,让赵文振进了门。
房内充斥着一股草药味,一旁的火炉上的药罐还乎乎冒着热气,赵文振走到床边,见先生之女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涂了胭脂一般,不停的蹬着被子,手在空中乱舞着。
先生妻子坐在床边,偷偷的摸着泪水,见赵文振进来悄悄转到了一边。
赵文振又走到药罐前,拨动了一下药草,问道:“先生,可是只有小柴胡一种药?”
赵省斋道:“只此一味”
赵文振之所以要来看,是因为看过那本《岐黄之术》,记得几个治风寒的方子,见先生女儿的症状,却是风寒无疑,便坐到了床边,伸出一只手,有模有样的症起了脉。
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赵省斋放心,不然自己随便说一服药,先生怕是也不肯给女儿服用。
“明诚你还懂得医术?”
“跟乡野郎中学过些,看看风热寒症还行”
赵文振虽不会诊脉,辩脉搏缓急还是可以。
装了一会样子,收了手,说道:“还好,脉搏清晰有力”。又问道:“前日还好好的,怎么昨夜就感了风寒?”
先生的妻子,走过来边哭边说道:“这都怪我,傍晚推出去,洗衣做饭,便忘了再推进来时就…”
赵文振安慰道:“师母请放宽心,赵姑娘只是感了风寒,我这里有一方子,正好对症”
说着便取了笔墨,将一张方子写了出来,赵省斋虽不懂医术,但对药理还是知道些,看了赵文振写的方子道。
“明诚这几位药是不是太过凶险,我怕蝉儿的身体受不了”。
赵文振接过方子,指着其他的几味药说道:“先生放心,你看这几味药,就是为了缓解其他的几味的药性,药性中和之下,治病却不伤身,不会有事”。
赵省斋点了点头,对赵文振他还是信任的。
“这方子有了药却到哪里去寻,雨下的这么大”
赵文振确实听见雨声又急了起来,道:“先生放心,我到柴桑城中去寻”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去,我看还是再喝些小柴胡,说不定会有好转”
赵文振叹了口气,一向睿智的先生,这会怎么变的愚昧起来。
“小柴胡要是有效果,这会都好了,您就听我的,我坐上马车还怕雨不成”
赵省斋也不再阻拦,找了一件蓑衣让赵文振穿上。
赵文振匆匆回了茅屋,将老董喊了起来,套上马车,就往柴桑城奔去。
当日姚渡那老丈将《岐黄之术》交给赵文振时,他原本以为就是谁胡乱写的,无事时也翻过些,常见病症都有相应方子,玲儿病时试了下,没想到的是药喝上,第二日便好了许多,这时赵文振才信了这书。
没想到这日又用在了先生女儿身上,大雨的原因,柴桑城中的店铺多没有开门。
最后还是找了来福客栈的掌柜,让帮着找齐了药,往回赶时,天已放晴,一道彩虹横跨在雁栖湖上,只是没有时间欣赏这美色。
回到草堂后,其他的学子早已散去,赵文振便走入后院,将药罐中的小柴胡到了出来,先生女儿大概是累了,睡了过去,只是额头还是像炭火一般烫。
药煎好后,先生妻子喂着吃下,赵文振又嘱咐师母拿出冬月里的被子盖在身上,等烧退了再换上薄被。
赵文振在屋外亭中等着,一壶茶叶早已经泡的没有了味道。
“烧退了,退了…”
赵省斋都靠在柱子上睡着了,听到此话,一下醒了过来,赵文振随着进去看时,果见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赵文振舒了一口气道:“如此小子便先回去了,先生和师母也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