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文振身上花藓的红色印子已经全部消失,只留下手指抓挠后的印记。
起床梳洗后,李千月兴冲冲的跑来,只拉着赵文振坐到床边,才撩起小几上的帷布,拿出一双崭新的白底靑布皂花靴,里面衬着这些日子绣的鞋垫。
“相公,你试试这鞋可合脚”。
“你做的?”
赵文振有点不敢相信,前日看见李千月做女红绣鞋垫就已经让他够吃惊了。
“鞋垫是我绣的,这鞋是小荷帮着做的,我只选了布料”。
李千月笑着替赵文振将新鞋穿上,可能是新鞋的原因,多少有点挤脚,赵文振站起来跳了两下,笑道:“刚合适,以后买来穿就行了,免得你费精神做这种事”。
李千月道:“我近日常想娘亲说的极是,到了夫家自然要做些体贴相公的事,我原先虽不大做过女红,也没做过饭食,平日里也有人侍弄这些,但我总该要学学,也算是尽了人妻本分。只是有一点,我刚开始做这些,定是做不好的,相公还要多担待些”。
赵文振被李千月一番话说的感动了,拉着她的手,说道:“月儿你有这心,我甚是欣慰,只是别劳累了身子”。
李千月又道:“这有什么劳累的,你不在家里我闲着也是闲着,做些事也好打发时间,脱下来吧”。
“不是给我穿的吗?”
“是给你穿的,但准确的说是给你去京都考试的时候穿的,现在不能穿”
赵文振只得重新穿上自己原来那双鞋,李千月认真的将两只鞋子并到一起,用一块布蒙起来,重新放回了小几下。
来到院中,见大武提着两只木桶,在往出提那只大木桶里的水。
“大武,不用费力提到别处,浇到花圃里多好”。
大武听了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憨笑一声,将水桶中的水往花圃里泼去,一下冲断了几枝海棠,赵文振看着心疼,只得自己上手。
忽听墙外街上吵的厉害,细听又听不清说些什么,便打发玲儿出去看看。
不多时玲儿进来回道:“少爷,听外面的人说,茶厂打起来了,苏家大爷被李家打伤了,苏家的两个少爷带着人正朝茶厂去呢”。
赵文振丢下木瓢,思忱片刻,这苏云晋怎就和李家起了争执,还是苏云晋被打伤,苏家是江州商贾龙首,就算平日里其他商户有些看不过,也不敢公然敌对,况是掌着苏家一半生意的苏云晋。
此时前去,未免有些看热闹之嫌,不如静观其变,事情终究有个原委。
便又拿起木瓢来,重新浇着花,叫玲儿去备饭,昨日被花藓闹得可是没怎么吃。
……
苏家这边算是炸了锅,苏云晋的两个儿子听说自己父亲被人开了瓢,纠集了一帮随从,手里都是拿着木棒铁器,气汹汹的往李家而去,一路叫嚷着要拆了李家府宅。
听到消息的苏一尘赶出来,可他那里劝的住自己这两位堂兄,便急急的来见苏老太公。
苏老太公听苏云晋被打,那两个孙子已经带人去抄李家,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一尘,你现在赶去拦住那两个糊涂蛋,就说是我说的,他们要是敢胡来,我定不饶他们”
苏一尘去了后,苏老太公唤来常随的丫头,扶着自己往李家而来。
等苏一尘赶到时,李家门楼上的牌匾已被捣了下来,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李家管家领着一帮小厮,手里同样拿着家伙,跟苏家的人对峙着。
“赶紧把打人的人交出来,不然拆了你李家”
“快把人交出来…..”
李家的人也不答话,只死死地盯着,苏一尘赶到,说了苏老太公所说之话,两位堂兄才忍住了往府里冲的冲动,只是站在门口叫骂。
原来打苏云晋的是李家的公子,叫李顺,这时正跪在厅堂上,上首坐的李家家主面色发青,旁边坐的几位叔伯也是默不作声。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青天白日的就去敢去开苏云晋的瓢,来人,把这个东西赶出去,看苏家人怎么处置”。
李顺吓得哭了起来,连磕着头,求李家主饶了这次。
前些日子李家谈好了三位客商被苏云晋抢了去,李家上下无不愤恨,往年丢了一单生意也是不打紧,但今年就不一样了。
那只今日,又被苏云晋抢去一单,李家主心中虽恨,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的回去,那知被李家这公子听到了,骂了一句欺人太甚,带着两个随从便去了校验茶货的地。
苏云晋正跟茶商交割这茶货,李顺来了之后不由分说,就直接给了苏云晋当头一棍,看着苏云晋额头流下殷红的血,这才慌了,跑到家中躲了起来,苏家闹将来见瞒不住,只得跟李家主说了原委。
“大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将李顺打死也不可挽回,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府外苏家的人才是”。
李家主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应对,只能主动赔礼了”。
李家主起身往门外走去,见李顺还跪在地上,怒道:“混账,还不跟来,你惹的事,想谁给你了呢?”
来到府门,李家主主动行了一礼,道:“各位贤侄,且先消消气,咱们进去坐下谈可好?”
“老匹夫,有什么好谈的,赶紧将你那王八羔子交出来”。
李家主怒道:“苏家的小子,万事有个了断法,你莫要仗着有理就如此这般,不然我倒要替你家老儿教育教育你”。
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叫骂,饶是他李家理亏,也是忍不了的。
眼见又要打起来,苏一尘赶忙拦了两位堂兄,道:“李家主,你们打了人,总的有个说法,但这就是你李家的态度吗?”
李家主脸色缓了缓,刚要说什么,见人群中走来的苏老太公,急忙走下台阶,去搀苏老太公。
被苏老太公一把推开后,李家主弯着腰笑道:“苏伯,您怎么来了?”
苏老太公冷哼一声,道:“儿子被打了,我这把老骨头当然坐不住了”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李家主陪笑在一旁。
“苏伯,咱们进府坐着说可好”。
苏老太公将拐杖移到身前,双手柱在上面,说道:“我不进去,我怕进去你把我也开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