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微光先照进窗棂,接着越来越亮,洒进房间的每个角落,远远的传来几声狗吠的声音。
床帐微微掀动,女子光裸的手臂先伸了出来,手指够着床阶上散落的衣物,绣着一队鸳鸯的红色肚兜被小心翼翼的拉进床帐,接着是中衣,为了不惊起床榻上的人,这些动作都是极轻,在被窝里捂了片刻,帷帐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床帐被拉开一个角,动作轻缓,微微动一下便向床上看一眼,见并没有惊动那人,脸上神色舒展几分,头发有些散乱显得有些慵懒,露出的面庞白的耀眼,好似又水嫩了几分。
纤足轻蹬粉白绣鞋,将一应外衣穿戴好,缓步轻移,走至铜镜前梳洗,木梳划过青丝,胭脂轻点两颊,看着镜中的人儿,却是轻叹了一声。
安静了片刻,腮帮子微鼓了鼓,想要站起来,腹间却是疼痛难耐,又坐回了木凳上,用手轻轻揉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脸颊上升起红晕。
过的片刻,腹间的疼痛缓和了几分,才又重新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是一副轻松愉悦的表情,虽然昨日所提相公没有应允,但她心里还是欢喜的,心里不抵触这事,但又有哪个女子真的愿意分享自己的相公?不过相公真要是收了玲儿她也会很高兴的。
轻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这烦人的思绪,来到佛像前上了柱香,闭眼虔诚的许下那每日一样的愿望,吹灭烛火,又移至火盆旁,将昨日埋好的炭火拨开,添了几块新炭,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保证能够吹进风来,从衣柜里取出属于赵文振的衣物,叠放在床头,将床帐轻轻拉拢,缓步出了门。
她不知床上的人早已经醒了,就在她轻轻叹气的前一刻。
他的心里升起一丝的愧疚,这个作为他妻子的女人,嫁入赵家以来给人的感觉好似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温驯的像个孩子一般,而自己的事却让她提着心,他过意不去,但有些事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又如何对她说。
有时候他也会想,既然命运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为什么不在大唐盛世,或是强明,那样自己也能安稳的过活,不像现在,纨绔没有做几天就被逼着入了仕,如今又似陷入一张网中。
昨夜提的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玲儿并不是一直跟着李千月的丫头,当初李家让小荷来赵家应该也是有意让小荷做通房丫头,毕竟小荷从小跟李千月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在于他却是没有做好这种准备。
朋友里也有毫无节制,能睡一个是一个的,对于他来说这种事不可理解,如果只为解决生理需要,一个就足够了,但是男性的劣根性就是拿这事来比较,炫耀自己的能力有多强。
他还会想起青春时那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只是已经只剩下了背影,就连这背影现在也是极其模糊,突然就会出现李千月巧笑嫣然的面容。
在这个世界里让他忘掉了很多的东西,以至于先前那个纨绔的赵文振和现在的这个有点小才,又勤勉的赵文振切换时,他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可能旁人要比他高兴,暗自祈祷赵家祖宗显灵,让这个纨绔开了窍,诚然他一直就是这样,只是换了一具身子而已。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他又假眯起了眼睛,将一切浮动的思绪抛至脑后。
李千月因双手端着汤锅,用身子推开了门,难免会碰出声音,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恼,抬头看了一眼床的方向,紧走了几步,将汤锅放到火盆旁,两手急忙捏住耳垂,手上的烫意缓了些,将一个铜架放在火盆上,再放上汤锅,氤氲的水汽升腾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是休日,赵文振不用去做事,李千月也没打算叫他起来,说来到了冬天他倒是懒了不少,早晨不再去跑步了,只傍晚跟着大武在院里习练怪怪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李千月轻舒了口气,坐在书桌前他长做的位置上,打开一卷诗集,轻捏起一枚柿干,边吃边看着。
床帐被拉开,冬日轻柔的阳光趁机洒了进去,赵文振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平静的一切,炭火的温度已经让整个房间温暖了起来,阳光下的那个背影又让他心头升起一丝暖意。
“相公”
“嗯”
李千月听见床上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轻轻的唤了声,得到的回应同样温柔。
“是不是我刚刚吵到你了?”。
李千月笑着说道,阳光穿过他的发丝,落在手里的书卷上,一切恬静美好。
赵文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丝丝歉意,柔声道:“早就醒来了,就是不想起来”。
李千月头微低了低,想起自己早上在镜前的事,心想相公定是看见了,又不好出言解释,只将头扭向一边,眼睛盯着手上的书卷。
赵文振换上床头的干净衣物,自去梳洗了,不用李千月说,自盛了一碗煮沸的汤羹,用汤匙搅拌着吹了吹,端至李千月面前。
“月儿,你也吃点”。
见赵文振并没有问及那事,李千月的心头才松了些。
“这是今年的诗评吗?”
李千月点了点头,将口中的汤汁咽下:“相公的《水调歌头》也收录了,只是……”。
赵文振抬头看了一眼,轻笑道:“只是没有定为一品是不是?”。
李千月惊讶道:“相公早看了这诗评?”。
赵文振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不曾看,只是按照往年诗评评定规则来看,这首断入不得一品,往年一品诗词多为爱国壮志之类,其他的多被认为是文士的无病呻吟,纵入选诗评,定品也不会高”。
李千月每年的《诗评》都会看,确是如赵文振所说,今年大梁和辽金局势紧张,这类的诗词又尤其的多。
赵文振想起李千月前几年写诗评,骂的文士无还口之力的事,不禁笑出了声,看着李千月道:“今年打算骂谁?”。
李千月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赵文振说的何事,面有羞怯:“相公莫要再取笑我”。
赵文振也只嘿嘿笑着,低头喝汤,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