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内寂静无声。
良久,雪白而净的漂亮少年才低垂下纤长的羽睫,遮住深色瞳孔,温软指尖触上瓷盘,洛伊尔轻轻抿了抿浅淡桃色的唇瓣。
“谢谢。”
即使只有对方这稍显不耐的一句回答,也似乎让他的心尖被羽毛轻轻触了一下。
她对他是特别的。
听起来似乎很奇妙,血族唯我独尊,血族女王自幼承高位,骨子里恶魔的基因占据上风,她长的像天使,本质却是生于地狱的魔鬼。
她视生命为草芥。
指尖沾满鲜红的血液,但她对他是特别的。
仿佛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大门阖上,四周归于可怖的沉寂。
少年漂亮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莫名的浅笑。
不过片刻,他便回了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笑意很快消弥。
……
与此同时。
冰冷的雪山之上。
刺眼的阳光凝于枝桠的末端,脚下积攒着厚实的雪,少女穿着墨色的兜帽,优越肩线上垂落银色细链,领口处缀着的红色宝石折射出邪异的微光。
她只身一人,眸光淡垂,望着那处暗沉的血迹,神色平静。
这是一场,堪称凌虐的绞杀。
血族墨黑的羽翼被整齐斩下,随意扔在一侧,尸体睁大腥红的双眸,血迹淌了一地,心口,腰腹,千疮百孔,尖锐的獠牙也被残忍剥下,带着鲜红,静躺于一片雪白。
血族的尸体由黑鸦带回去妥帖葬下。
而喻绯看见了端正放于血族尸体心口处的一箭。
银制的箭头上同样染着血。
剑身由古木制成,上面的花纹繁复精致,她认得这花纹,早在几十年前,她就在与血猎头头谈判时见过了。
风声寂静。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握着那支箭,露出的一小截下巴苍白而冷,殷红唇角勾着,弧度轻蔑戏谑。
血猎如此光明正大,是在向她宣战。
少女摘下半遮容貌的斗篷,淡金发丝干净而至纯,一双酒红的眼眸里倒是邪意盎然,蕴着嗜血的杀意。
很好。
她应战。
“……”
血猎不会就此收手,喻绯尽可能的将分散的血族召在一起,随后展开羽翼回到古堡,打算等到夜深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古堡里一切都井然有序,近日有血族接连被绞杀的消息暂时没有被她放出来。
凌晨看了过于血腥的一幕,她现在急需看到她的小血仆来洗洗眼睛。
嘤嘤嘤。
喻绯面无表情的推开紧闭的房门。
彼时的洛伊尔正好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皙白的指尖翻阅略微泛黄的书页,灿白光线勾勒身形。
淡漠纯净的安稳。
手边的饭菜精致摆盘,依旧放在那儿,动都没动。
“大人。”
开门的动静不小,小血仆合上书,视线静默的望过来。
一向矜贵的少女此刻的发尾有些微微的杂乱,无端添了几分平易近人,她抿着唇,将近一米七的身形立在门口,堪称随意的拽下了斗篷,而后用眼神平淡的示意他:
“为什么不吃饭,不合胃口?”
“不是。”
少年乖乖的站起身,微微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等大人回来。”
喻绯:“?”
吃错药了吧你。
前几天你还谋划着要我命呢!!
但他的目光清澈又真诚,软的像是只无辜的猫。
完全让人狠不下心来对他说一句重话。
就算是态度稍微冷一点儿都舍不得。
女王默了两秒,似乎已经脑补出小天使抱着自己残缺的翅膀无辜可怜还委屈的一个人默默蹲墙角生闷气的模样了。
……有谁能狠下心来让这家伙别矫情呢。
总之,她不能。
……
她的计划需在深夜实施,于是在大白天的时间里,她还能好好逗着小天使玩儿一下。
昨天临走时扔给他的吊坠正静躺于少年两截锁骨连接的空隙处,喻绯轻飘飘的睨了一眼,他便敏感的低头看。
“大人,”他轻握着吊坠,骨节精致的像是篆刻的瓷白艺术品,洛伊尔默了半秒,忽然想起吊坠后刻着的小字,“它对您来说很重要,我想我应该将它物归原主。”
喻绯懒洋洋的挥了下手。
哪有什么重要不重要,充其量就是个破吊坠而已。
但话到嘴边却又来了个紧急刹车。
因为在“吊坠”一词入耳之后,原主脑海里的相关记忆便准确的匹配上。
喻绯:“……”
是已故的前任血族女王与她那个白翅膀的爹予她的新生礼物,上面承载着的是美好的祝愿。
于是。
喻绯抬起眼。
酒红的深眸依旧妖异,可她面上的表情很真诚:“无事,你暂且拿着它,它能护你周全。”
“……大人。”
洛伊尔怔了一下。
他的神色依旧不显山不露水,一如既往的乖顺与平静,但他内心动摇的不止一星半点。
在这段时间。
喻绯似乎将他对她的所有印象都推翻了。
肃穆罪恶的血族女王,好像也没那么罪恶。
甚至还。
隐隐有些可爱。
寂静半晌。
白软少年洛伊尔抿紧唇瓣,迈开笔直的长腿。
第一次,主动向她走过来。
那神情严肃到喻绯差点以为他要过来捅她一刀。
不过事情与意料之中的相违,洛伊尔缓步过来,在她身侧单膝跪下,温热掌心托起对方微冷素白的指尖,极具礼节性的吻上她的手背。
“何事?”
这次喻绯没躲。
“距离您上次进食已经超过了半个月,”唇瓣一触即离,小天使似乎还有些别扭,语气冰冰冷冷,还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再不进食,您也许会无力处理血族之事。”
不愧是小天使,求个咬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喻绯倚在床头,磨了磨尖牙。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对方的脖颈。
喉结的弧度很诱人。
不过她也确实太久没进食了,小血仆不过是微微靠近了一点儿,她就闻到了来自血液的香甜味道。
少女眸色渐深。
少年半张脸通红埋于她的脖颈,身子微微颤,她一只手勾着对方的腰,以免他摔下去。
但赫洛卡第一次咬他时对他的态度实在深刻,洛伊尔只能咬着唇瓣,最多闷闷的哼一声。
喻绯:“……”
她收回尖尖的獠牙。
“你还好么,撑得住么?”
少年烫着耳根,语气低软黏乎,乖的要命。
“您随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