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绯微微一笑,不着声色的将这个皮球踢回去:“一切都得看丞相大人您会如何做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啧。
荒唐。
她怎么可能答应他。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简直难以说出口。
雪白衣衫映衬之下,挺拔干净的少年眉眼清淡漂亮,他似乎勾了勾微微苍白的唇角,美貌极其惑人。
“不过是个交易,您是否也应该拿出您的诚意?”
“其他国的女子为了得到臣,可曾许过为了臣遣散后宫之诺的。”
“殿下呢,殿下能拿出什么?”
喻绯这人的名声极差,热衷于玩弄男子感情的事在斯洱几乎人尽皆知,纪倾言作为个挂名丞相,自是心高气傲,委身于女子本身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折辱,若再是只能入赘档妾,他倒不如直接与国共存亡。
这女子,即便是转性收心,也未免那么容易。
少年的声音低沉:“我也总该是有些价值的。”
喻绯:“……”
无辜摊手。
这就很离谱了。
“为你一人遣散后宫?她们骗你的。”
女孩声音无奈,表情也无辜,似乎只是在坦坦荡荡的揭露社会阴暗面,顺带击碎纯真少年的美好梦想,后者精致眉梢隐忍蹙起,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微收了收。
“……”
虽然他体弱多病。
但他现在想过去捂她嘴的心境绝对是非常真情实感的。
偏偏对方还很悠哉,似乎完全看不懂他的神色。
“丞相大人,你是不是长这么大从未接触过女子?”
“你可不要以为女尊国的女子说话算话,她们都是豺狼虎豹,只想骗你回家。”
纪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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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倒是好听。
你还不是一样。
但喻绯就像是知道他在想啥似的,露出和善一笑,接着道:
“我自然与她们不一样,丞相大人,最起码我没有骗你。”
这家伙似乎挺难上钩的样子,喻绯盯着对方漆黑镇定的瞳孔,莫名被勾起一阵奇怪的胜负欲……很复杂,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毕竟这种性子的人。
表情潮红糜烂起来,才甚是令人愉悦。
喻绯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变态,但面上就像是正人君子,笑的乖巧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丞相大人,这么一对比,我是不是还算比较诚实可信的?”
回应她的,是少年苍白冰冷的指尖,以及略显冷淡的戳开。
喻绯毫无防备,被戳的一个后仰。
纪倾言微微低了低眉眼:“您说笑了。”
瞧瞧你的表情。
写满了想玩儿我。
“没关系,”被人差点戳倒,一贯心高气傲的郡主倒也不恼,“还烦请丞相大人给我安排个住个位置,我跋涉千里来见你,你应该得对我负责,是这么个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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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喻绯光明正大地在丞相府入了住,每天对这冷着脸的家伙“早午晚安”不亦乐乎,唇角微微挑着,神色非常挑衅。
我就喜欢看你这想赶我走但又不得不礼貌待我的菩萨样。
纪倾言一开始还能平稳着心境佛系,语出惊人的噎她话,后来喻绯属实太会玩了,时常被噎到说不出话的人便成了他,白净耳尖动不动便绯红一片,惹得人心燥。
他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
他不是这样耐心的性子,更不是个乐意纵容别人的脾气,换做往常,他根本懒得搭理,眉一皱身一侧再留下一句“自重”就过去了。
他是个丞相。
虽然猜疑心极重的君主并未将权落在他手上,可他现在始终是丞相,地位无人可动,这便是他的实力。
更是他的底气。
他的性子也并不像面上这般平和,对待人一贯保持默然的疏离,但这姑娘足以成为他的例外,磨的他压根舍不得发脾气。
喻绯确实是个厉害的主。
即便他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都还是忍不住对她心生柔软。
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就像是试图穿过层层阴影的阳光,模糊,但已经生了端倪。
静谧室内,依旧弥散着清苦的中药味,少年丞相安静凝着窗外青翠葱郁的竹林,本是一片宁静景致,绚烂红衣的漂亮女子却突兀的闯入冷色淡漠之中。
喻绯不走寻常路,趴在窗台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戏谑微弯,“丞相大人,早上好~”
上挑的眼尾,像猫。
清透少年端正坐于窗边,修长的指尖轻触冰冷瓷杯,杯中药色深褐,原本他手挺稳的,结果这家伙幽灵似的突然窜了个脑袋粗来,墨发红衣,色泽唇色,衬着缭绕云雾,她就像个妖异的死鬼。
于是药翻了。
洒在了纪倾言的雪白衣衫上。
一滴都没溅落到外面去。
纪倾言:“……”
他闭上眼睛,闭的紧紧的。
他后悔了。
当初君主的位置,他应该去争一争。
否则现在就不会对她没有一丁点办法。
偏偏这古灵精怪的鬼丫头还一脸讶异,表情非常无辜:“呀,纪倾言,你怎么药都端不稳啦?”
同学。
你怎么书都拿不稳。
你帕金森啊?
少女话音落地,丞相的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不合时宜的响起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在现在这个时代,这句话便着实显得过于莫名其妙了。
他垂下眼睛,稳了稳心神,长指隐忍的抚开窗台上的脑袋,后者不动如山,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微微歪了歪头,末了还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纪倾言,我饿了。”
纪倾言:“……”
他默了一会儿:“……膳房内可还有点心?”
“没有,”喻绯睁眼说瞎话,“我刚去看了,点心都被耗子叼走了。”
这话一听就是屁话。
喻绯自己都不信。
但她一点都不尴尬,仿佛刚才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跟她真的刚从膳房里走出来一样。
他闭了闭眼:“那你可以先离开一小会儿么?我身上现在的药味……实属难闻。”
“我在这里影响你换衣服了?”
虽然这药味清苦,但能静人心境,纪倾言自小就沉溺在这种味道里,闻多了,也就厌了,不过喻绯这人一向奇怪,她觉得这种味道很好闻。
小姑娘撑着手,眯着眼睛挺不正经:“都在你府上多久了,小倾言怎么还把我当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