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冉若汐就假惺惺地前往冉心悦那儿请安。
才行至门前,就让教奴拦住了去路。“侧妃请止步,王妃还没有起来,请不要扰着王妃的休息。”
“你是谁?小小的婢女胆敢挡住侧妃的去路?”
冉若汐假意怒斥了那抢着话的婢女,教奴却不买账。要不是那一天她恰好不再苑落中,不然,直接跟他们干起来。“哦,请侧妃先行回去,要是王妃醒来,教奴会跟王妃说侧妃来过。”
好大的面子啊,冉若汐心里恨恨的,也不敢贸贸然朝前走去。眼前这个冉心悦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婢女是个厉害的角色,轻易就能将一个婢女丢进荷花池,瞬间就能踢折多事婢女的小腿。冉若汐绝对不会吃眼前的亏,柔柔一笑,“好,有劳了。”
就在行出这苑落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君墨兮。
“啊,代王。”冉若汐娇呼一声,顺势靠在他的怀中,“代王。”
“若汐,你怎么来这儿了?”
“若汐听闻姐姐回来了,就想着给姐姐请安,想不到姐姐不肯见若汐呢!”冉若汐一脸委屈道,“姐姐的婢女说姐姐现在还没有起来。”
“这样吗?”君墨兮也有些失望,本想借机来探望冉心悦一番,毕竟,整件事情,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冉心悦这样拒不见人,君墨兮也没有了机会。“好了,她昨夜才刚回来,可能疲乏,就让她多睡一会吧!”
听着这隐隐流露出来的温柔,冉若汐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击打一记,只得装着一副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表情,娇柔说道,“若汐明白。”
其实,冉心悦早就醒来了,只是躺在这阔大的上等良木雕纹凤祥床榻之上,冉心悦静静地呆着。
就算睁不睁开眼睛,她也瞧不见初升的朝阳。
这会,黛儿从偏房缓缓走了进来,艰难地将洗脸水搁置在屏风旁边的木架子上,温柔地唤了一声,“小姐,该起床了。”
“黛儿,外面的阳光好吗?”
听着她这么一说,黛儿扭头往窗外望去,点了点头,笑道,“好哩。小姐快快起来,黛儿陪着小姐到庭院散步。”
可是,冉心悦丝毫没有动弹,外面阳光大好又怎么样,她还是瞧不见。
“对了,黛儿,有没有给逍遥王留下纸条。”冉心悦突然记起了这事,昨天姨母匆忙地将她从落兮山庄接走,也没有来得及跟君尘风说呢。
黛儿走到她的窗前,满意地瞧着上面丝绣柔软的蚕丝大被子,高兴答道,“嗯,黛儿都有留下纸条,逍遥王会看到的。小姐,快快起来。噢,对了,方才那个侧妃还来过呢,被教奴姐姐拦在门前。”
“她来作甚么?”都这个时候了,她冉若汐还真的好意思来。
“对了,小姐,黛儿听闻前几天,二小姐嫁给了世子呢。相府好像没有举行隆重的婚礼,倒是在世子府上大摆筵席三天三夜呢!”黛儿八卦起来。
冉心悦一听,忙撑着坐了起来,忙追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听说二小姐跟世子在鸿门楼幽会被人当众抓住了,二小姐第二天就嫁给了世子。”黛儿摇着脑袋,这些都是当时在逍遥王府养伤的时候,听逍遥王府上的婢女所说。“黛儿都觉得不太可能,二小姐明明……”黛儿想说,二小姐明明那么爱代王,怎么会在众人惊讶之中嫁给了世子的呢?可是,话到嘴边,黛儿担心小姐会不高兴,活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冉若依会在那个时候嫁给了君一承,事情真的不简单,不得不将冉若依被人抓奸在床的事儿跟冉若汐联系起来了。真是个厉害而隐忍的角色。冉心悦都忍不住敬佩起来。
简单梳洗了一遍,只是挽起了发髻,没有任何的首饰,冉心悦也不在意,便让教奴扶着出了庭院。
这儿的庭院比起之前的那个苑落要大好几倍,中央建了个庭台,庭台下是种满了睡莲的水池,从房间往那庭台的路上由青板石铺就,两旁栽着低矮的桃树,此时已经打着花苞了。桃树依次挨着,拥簇着俩人阔落的小径。庭院之中还有其他的花圃,正散发着阵阵的芬香。庭院里的婢女正忙着清理打扫,时不时朝冉心悦那儿侧目。
“小姐,你看天气真好。”冉心悦抬着头感受着暖阳,黛儿这才捂住了口,她真自责,小姐可什么都感受不了。“小姐,是黛儿不好,黛儿……”
“黛儿那儿不好了?”冉心悦反问道,一脸不悦,“要是黛儿再自责,我可不高兴了。”
“哦。”黛儿马上堆笑。
教奴才扶着冉心悦坐在了那庭台下的石凳上,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可口而精致的早点。闻着香味,冉心悦正准备提筷,远远就听见了冉若汐虚情假意前来请安。
“妹妹给姐姐请安。”说罢,冉若汐微微福身行礼。
冉心悦淡淡说了一句免礼,便拿过筷子,摸索着着夹着早点吃着。
“姐姐,不介意跟妹妹一同用早膳吧?”
“随意。”冉心悦不想理会她。冉若汐随即坐在了她的对面,故意将用她的血熬成的汤药端了出来,明目张胆地摆在了她的眼前。黛儿一瞧,气都不打一转来。
冉心悦仍旧用着早膳,丝毫没有瞧见冉若汐的小动作。
“若汐还得谢谢姐姐的血呢,要不是用姐姐的血作药引,恐怕若汐也熬不过这一关了。其实也不需要姐姐太多的血,只是代王太担心若汐的身子,才从姐姐的身上取来整整三大碗血,若汐都有些对不起姐姐了。”冉若汐阴阴地说道,可是冉心悦仍旧没有丝毫让她满意的反应,慢慢地吃着。
许久,冉若汐才发现,冉心悦的眼眸瞧不见东西,故作惊讶道,“姐姐,你这眼睛怎么了?”说罢伸手在她的眼前扬了扬,跟前的乌黑汤药随即要掀翻在地,身旁的黛儿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洒了大半出来。“哎呀,若汐的汤药。”说罢,冉若汐故作紧张地站起端着那水花晃荡的药碗,眼泪就下来了。
早在伸手试探冉心悦眼睛之时,远远就瞧见了君墨兮的身影。
“参见代王。”随着婢女的行礼声音,冉心悦知道,君墨兮来了。
“代王。”冉若汐见他出现,脸上瞬间委屈不已,手紧紧地护着汤药,而黛儿的袖子也不小心沾了一些。
君墨兮见冉心悦淡淡地坐着,脸色也不好了。
“若汐,怎么还不喝药?”君墨兮温柔说道。
冉若汐更加的委屈了,轻咳几声,轻轻地将药碗放下,那药只有小半碗,几乎见底。随即,冉若汐的眼泪也下的更凶了,“代王,若汐的汤药……”说着,带着哭腔瞧着一旁的黛儿,甚至故意将君墨兮的眸光引到她的袖子之上。
“你个贱婢对侧妃做了什么?”君墨兮朝黛儿质问道。
这会,冉心悦轻轻地放下了愉快,扶着石桌站了起来,道,“请代王注意用辞,心悦的黛儿不是贱婢。”
“代王,都是若汐的错。若汐不应该当着姐姐的面拿出用姐姐的血熬制成的汤药,那黛儿也不会冲上来要打烂若汐的药碗。若汐只是想陪姐姐一同用着早膳而已,姐姐就让黛儿要教训若汐,还说她有王后娘娘撑腰呢!”冉若汐抽泣着说道,当着冉心悦的面说谎也不用打个草稿。
可是,冉心悦对于她的手段也早就熟悉了,也不生气,也不跟她争吵。
倒是黛儿看不过眼了,忙解释道,“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打翻的药碗!”
“呜呜……代王,这是唯一的一碗汤药,今朝才刚刚熬制好,若汐岂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这个玩笑?”冉若汐委屈不已。
“不是的,这么多人瞧着呢!”可当黛儿抬头之时,除了站在庭台外的教奴,其他的婢女都退到几丈开外的桃树下静候着。
而目击冉若汐演绎好戏的也只有她身后的婢女了。“代王,她们这是在欺负侧妃。”那婢女站在冉若汐这边,信誓旦旦道。
“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重重责罚。”君墨兮冷眼看着冉心悦,想不到她如今变得如此嚣张跋扈了。
“君墨兮,你……”冉心悦着急了,奈何眼睛瞧不见,摸在石桌上的手慌乱不已,“黛儿,黛儿……”冉心悦伸手去触摸着。
“拉下去!”
随着君墨兮的一声令下,护卫纷纷涌了上来,押着伤势未愈的黛儿下去,就在庭台下杖挞起来。
“啊,小姐。”重重的杖挞落在黛儿不堪一击的身上,冉心悦唤来教奴扶着冲上前去。
“教奴,阻止他们!快,阻止他们!”
“教奴,阻止他们……”冉心悦慌乱不已,忙摸索着要往黛儿那儿去,眼睛瞎睁着,四处的东西开始模糊起来。“黛儿……”
“小姐……啊……”
重重的杖挞落在黛儿的身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音,更让冉心悦心慌。一不小心,整个人摔坐在冰凉的地上,额头正不偏不倚地撞上了石凳角上。教奴一瞧,要往她这儿奔来,冉心悦喊忍着吃痛,喊道,“教奴,黛儿,去黛儿那,去黛儿那……”
君墨兮沉着脸瞧着冉心悦,心里复杂得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味道。
教奴飞奔而去,几下就将黛儿身旁的护卫踢开几米外。此时,黛儿已经一脸苍白,浑身是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姐……”
“黛儿?”教奴甚是心疼,回想起这些日子,与黛儿相处的重重,不苟言笑的脸上滑下两道晶莹痕迹。
黛儿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朝她伸过手去,教奴立马紧紧抓住她的手。“教奴姐姐……”
“黛儿,黛儿,你要撑住,教奴姐姐立马带你去找大夫!”教奴难过极了。
冉心悦慌乱地摸索着,突然,心口传来一记酸闷,噗地一口污血喷了出来,浑身的力气叫人抽了去似的,软绵绵地撑着地。眼前传来耀眼的光线,冉心悦眯了眯眼,模糊的影像好似要变得清晰起来。晃在眼前的人影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