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上的伤随着她每走一步,便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些伤口,就连为她上药的婢女也看不下去,每一次换药都别过脸去。
纯洱慢慢地走着,在要坐的凳子上放上了塞满棉花的软枕。
坐下去,屁股还是疼痛的快要撕裂。
冉枫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证明她在相府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婢女见她被家法处置了一番,对待她的态度也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若不能重拾过往的势力,她是无法在相府立足的。
“吱呀……”一声轻轻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冉硕焱端着可口的糕点跟芳香扑鼻刚泡出来的茶水进来了。
纯洱回头一望,有种莫名的烦躁。“你来干什么?”
“我……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冉硕焱的声音是小小的,讨好般看着她,一脸笑嘻嘻道,“你饿了吗?”
纯洱没好脸色,索性把脸别到窗外去。
“这些糕点比较清淡,我知道你会喜欢的,而且,茶水是我亲自泡的。”冉硕焱仍旧一脸的讨好,而纯洱仍旧一脸的不屑。二人就这样尴尬地相对着。“外面天气很好呢,你在屋子里待太久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好,好什么好,让那些贱婢尽情嗤笑我吗?”纯洱更是没有好脸色,“滚滚,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每次看到你,准没好事,废物!”
就算被骂着,冉硕焱也不恼。
“你不出去走走,这些天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冉硕焱刺激道。
纯洱轻笑一记,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逍遥王迎娶了个正妃而已,有什么大事。要是你跟我说,是哪一个封王登基成为君云国新的君主,那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哦,这倒没有,就是在逍遥王大婚当晚,世子君一承在城外竹林被人害了。”
听了这个消息,纯洱似乎很感兴趣,转过身来,“哦,世子被人杀了?呵呵,真是喜闻乐见的大事呀。”
对纯洱这样的态度,冉硕焱早已经习以为常,可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好。
若是冉硕焱知道了他的娘萧洛烟是纯洱亲手害死的,还会对她这样无条件的好吗?
“这糕点可以吃了,你尝尝。”冉硕焱讨好道。
纯洱也觉得有点饿了,便拿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小心地夹了一块红枣糕,咬了一口,特别的清爽可口,又咬了一大口。
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冉硕焱开心地笑着。
“对了,爹刚才跟我说了,过几天,姐姐要回来小住一些时日。”冉硕焱坐在了她的对面,拄着手,一脸甜蜜地盯着她看。
纯洱忽然温柔起来,道,“姐姐,哪一个姐姐?”
“代王妃。”
“哦。”纯洱装作漫不经心地吃着糕点,喝着茶。心里又腾升了另外一个恶毒的想法,若是铲除了冉心悦,那闯王登基为王的路上就少了些障碍。若是闯王为新君,她自然不用再忌惮谁的势力,就算冉枫在她跟前,也得跪着。
想到这里,纯洱的心里十分畅快。
世子府的丧事很快就处理好了,冉若依思念孩子心切,就从代王府接回了凌冉辰,扭头就回到了相府小住。
冉心悦随即也回到了相府小住。
这日,君云苑突然响起了悠扬而清新的琴声。
冉心悦心情大好地弹奏起从前所学过的曲子,经过自己的改良,琴声悠扬动听。
“嗯,你回来了。”纯洱站在绵福苑的苑前,抬头远远地望着君云苑这儿,嘴角微微上扬。
只要冉心悦在相府,她就有下手的机会。
殊不知,冉心悦是受到那纸条后,故意回到相府来。
“言菊,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一切好平静,平静下面隐隐藏着危机。”言菊回答道。
冉心悦满意地点点头,“越是看似平静的时候,越是隐藏暗流。放心,要动手的人,本妃已经给她足够的机会。本妃有的是耐心。”
“王妃,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吗?”
“不用着急。”冉心悦微微一笑,“对了,我那个弟弟,你让人唤他前来。”
言菊点头,“是。”
很快,冉硕焱就来了。
冉心悦停下了抚琴的手,嘴角带笑,对他虽然有些残忍,可是,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姐姐,你回来了。”冉硕焱十分高兴,可转向那失火的房间,神色十分不自然。那个房间正是活活烧死他娘亲的地方。
这时,婢女奉上茶来。
冉心悦细细嗅了嗅,挥了挥手,“下去吧。”
庭台之下,二人四目相对,冉硕焱有些紧张,毕竟,眼前的姐姐跟他打小也不太亲近着的,而今,相对而坐,难免有些尴尬。
“姐姐喝茶。”冉硕焱主动倒茶。
冉心悦嘴角带着冷笑,拎起那满满的茶杯,手一倾,咣啷一声清脆,茶水落下的地方嗞嗞冒着白烟。
“啊,有毒!”冉硕焱忍不住大喊一声,“姐姐,这茶……有毒。”
冉硕焱的脸瞬间就变了,他无法解释,这茶,还是他亲自斟满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眼眶,“姐姐……”
青灰的地上冒着滋滋的白烟,不绝于耳。
冉心悦早就料到了。
只不过,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这般迫不及待了。
“姐姐,我……”冉硕焱双眸内全是慌乱的神色,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给冉心悦斟满的茶水了竟然全是剧毒。“姐姐,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有毒的。”
冉心悦挥了挥手,笑道,“姐姐知道,弟弟,坐吧。”
可望着那仍旧腾升而起的白烟,冉硕焱心里总好像有一根横着生的刺,怎么拔都拔不掉。
“弟弟呀,你看君云苑修葺一番之后,看上去跟从前一模一样。实际上,很多地方都回不到从前去了。就连那些新栽上去的树,好像也少了一些东西。哎……”冉心悦叹了一口气,望向那一排低矮的树,和那高大却被大火焚烧过后的树,摇了摇头,“毕竟是不一样,不过,根基还是在的。”
冉硕焱似懂非懂,总觉得冉心悦的话仿佛有着什么暗示似的。也不敢明确地询问着,只是应着话。
不一会,君墨兮也来了。
此次,他只带着一个贴身的婢女,径直往君云苑走来。
“代王。”冉硕焱忙站了起来,行了行礼。
君墨兮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忽然瞧见了地上残碎的茶杯,忙道,“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而已。”冉心悦轻描淡写地说道,“待会让婢女收拾一下便可。”
冉心悦盈盈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君墨兮还是有意无意地望向那茶迹,也时不时瞧向冉硕焱的方向。
自然,冉硕焱仿佛知道些什么,没有说出来,低着头,嘴唇微微蠕动,有话想要说出来,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冉心悦是瞧见这一幕的,装作没有发现,平静地抚着手中的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她翻飞的素指下编织成一段美好的乐章。
这让人心旷神怡的琴声,渐渐地放松起来。
随着曲终,余音绕梁,冉硕焱的嘴角动了动,鼓起勇气道,“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冉硕焱还是低下了头,要是说出来,心爱之人肯定有危险,但是不说,他身边的亲人就有危险。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冉硕焱很难堪。
但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冉硕焱也不至于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代王不是外人。”冉心悦知道他顾忌的是什么,微笑道。这话让君墨兮心里一暖,安安静静地坐在冉心悦的一旁。
冉硕焱思想斗争一番,道,“姐姐,对不起。”
“嗯,为何?”冉心悦扬了扬手,让人将素琴端走,顺势也将那些茶水撤了下去。
环视四周,冉硕焱心里还是有顾忌的。
“姐姐,相府也早就大不如前了,如今,爹也不巴结任何人,平日亦不喜爱跟其他人来往。你看看,从前热闹繁华的相府,骤然冷冷清清的。”冉硕焱慢慢地说着,心里十分惋惜难过。
冉心悦嘴角带笑,等着他说重点。
“姐姐,若是有人做了对相府不利的事情,我……我该怎么办?”
“那就看你跟这个人之间的感情足不足够盖过这个人所犯下的错事。”冉心悦只是淡然地说道,心里早有了想法。
其实,纯洱的所作所为,冉硕焱是全看在眼里的,只不过,爱让他的双眸被屏蔽了。
“可是,感情不是自私的吗?”
冉心悦点点头,忽然望着君墨兮道,“对啊,感情世界里,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是夹杂着自私的色彩。弟弟,该怎么做,在你的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只不过,那一步,你不愿意迈出去罢了。”
听了冉心悦提醒般的话,冉硕焱低着头,不语。
僻静的苑落,纷纷扬扬的梨花瓣落下,好似一场带着芬香的大雨,砸在冉若汐的身上,很快,发梢上就沾染了片片的雪白。
许久没有尽兴地跳上一支完整的舞蹈了。
心里太多的羁绊,也多了太多的仇恨和不甘心。
“哎呀!”不经意,冉若汐把脚给崴了,蹲在地上,捂着那只受伤的脚,微微皱着沁着汗珠的眉头。
“若汐,你怎么了?”
抬头之间,迎上了君舟轩温润的眼眸,如秋水般细腻。
“你怎么来了?”冉若汐回头转向地上铺满的洁白花瓣,“你好像不应该来。毕竟,我们之间最好步摇来往了。”
君舟轩不甘心,“为什么?你是觉得你最近跟君墨兮关系缓和了,你们还能回到从前?”
“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冉若汐倔强地扭过头去,是的,君墨兮最近对她好似比从前要好了一些,可二人心之间的距离仍旧是遥不可及。
就算能远远地站在他的身边,冉若汐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可是,失去的一切,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