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
“将军,将军?”任明偷偷打量着少布,这是今日商讨中,少布第五六七八次走神。
“嗯?”少布单手揉着眉心,抬眼看他。
“将军若是累了,属下一会再来。”
“不用,继续吧。”
“是。昨日,五皇子调了一批药物到陵江,京都的太医也在赶来的路上。但陵江全县几乎无人幸免,有人在宣扬当今要放弃陵江。”
“这话只怕不假,大周连年灾祸,国库空虚,江南这些大家又能支援到什么时候?!放弃是迟早的事。”
任明听懂少布话里的嘲讽,笑了笑,“即使放弃陵江,三皇子天潢贵胄,总不会被放弃吧!另外京都传信了,说周皇已经强制世家大族捐钱捐粮捐药了。”
少布神色不变,“京都进展如何?”
任明将信递给少布,少布笑意加深,“这位李常李大人有点意思。”
“将军,这拍卖是何意?”
少布随手将信扔到桌上,“所谓价高者得,用国库里的死物换救命钱,不错!”
任明不解,“可国库里的是宝物啊!这不是有失皇家颜面。”
少布微微一笑,“颜面?!现在还考虑这些虚名,大周也该亡了。国库里所谓的宝物无非是这些人拿到家里供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而这些宝物,等风平浪静时,随便找个由头就又回来了。”
任明明了的点点头,随后皱起眉,“不对啊!按您所说,官场上那些老狐狸肯定也明白,这宝物岂不是换不到东西了。”
“不急,等结果出来你就知道了。”
“别啊!将军,你就告诉我吧!”任明想骂人,哪有话说一半不给说的。
少布转移话题,“让我们的人不要靠近陵江了,记得把药发下去,让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任明立马严肃,“您放心,日常的药也一直在喝,大家心里都有数。”
“嗯,先盯着吧。四皇子的痕迹怕是不好找。”
“是。”
任明走后,屋内再次静下来,他拿起桌上的情报,半晌,愣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随手将东西一放,后靠着椅背叹了口气,已经五日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你…还活着对吗?!
江南府,昏暗的屋,层叠的帐,隐约透出些凹凸不平来。
红衣轻轻推开门,将药放置在床头,掀开床幔,看着床上安静又脆弱的人不时叹气。
她握住青玉的手,不断按压她的穴位,和她讲话,“夫人,您已经睡了好些天了,您该醒来了。”
苦涩的药沿着青玉的唇角滑过脸颊最终隐入手帕,留下一块一块褐色的斑迹。
一碗药喂完,帕子也湿透,红衣再也忍不住哭出声,“夫人,我该怎么办,您怎么不喝药了?!我该怎么办!”
哭声渐渐收不住,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今日的哭声如此大,不会是…
两人不敢耽误,连忙拍门,“红衣姑娘,红衣姑娘?!可是夫人有事?要不要传太医。”
红衣听到动静,用袖子抹了两把泪,含糊哽咽,“传…传太医。”
太医到时,红衣已经由嚎啕大哭变成小声啜泣,坐在地上晃着青玉的手。
太医心中一凉,这好好的人就这么走了?!
直到摸到脉象才虚虚吐出一口气,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看着红衣一副死里逃生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丫头,你吓死老头子了。夫人好好的,你哭什么?!”
红衣眯着红肿的眼看他,“可是,夫人不喝药了,刘太医,刘神医,你快再看看夫人。真的无事吗?”
刘太医长叹一口气,“无事,夫人脉象已好转,这几日便能醒,你注意照看。至于…”
红衣连忙抓住刘太医的衣袖,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真的?真的吗?”
刘太医嫌弃地抽出衣袖还伸手抚平了上面的褶皱,无奈道“真的,至于为何不喝药,可能是药太苦,一会我送些药丸过来,你喂给夫人吃即可。”
红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又是端茶又是搬椅,好不勤快,“好好好!刘太医您真是神医,您一路过来辛苦了,快喝口水,歇一歇。”
刘太医笑笑,“行了,老头子我还有事,正好给夫人再配些药,就不留了。”
夜半,青玉睁眼看着熟悉的床帐,纷繁的记忆涌上心头,只觉得浑身酸疼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折腾了不足一刻钟,人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开声音,“醒了,夫人醒了,快去请太医!”
红衣时时盯着青玉,不敢有丝毫放松,青玉只是眼珠动了动就被她眼尖看到。
一刻钟后,红衣对着醒来的青玉又痛哭了一场,青玉开始还能笑笑安慰她,后来实在无能为力,就放任她去了。
等她哭累了,青玉适时开口,嗓音喑哑,仿佛沙子打磨过,“红衣,我渴了。”
她眨眨眼,眼神无辜,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看起来可怜兮兮。
红衣精神一振,“夫人,都是红衣的错,就只知道哭,等您好了,您罚红衣。来,夫人,您慢点喝。”
青玉连喝两杯才感觉自己像回到水里的鱼,得以喘息。
“我昏迷多久了?”
红衣垂着头,满脸自责,“七日。夫人,都怪奴婢,若是奴婢能早点进城,早点见到殿下,您也不会受这些苦。”
青玉笑笑,“都过去了,不怪你。我饿了,想吃东西。”
“你等等,小厨房一直煨着粥呢,奴婢这就去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出去了。
青玉唇角的笑慢慢抿直,再回到这个地方真的只剩仇与恨了。
翌日晨起,“将军,江南府来信了。”
话音刚落,少布拉开门,伸出手。
任明笑笑,将信放到少布手心,还不死心的调侃道“您明明就担心夫人,为何不留在江南,我们将益州这边的消息传到江南也是一样的。”
少布冷眸微抬瞥了他一眼,转身反手关上门。
任明摸摸鼻尖,笑着离开。
少布再次打开信,看到夫人醒来几个字才彻底安心,暗自平复了跳动的心,才着手给江南回信。
两日后,红衣眼尖的发现桌子上多出一本书。
她看向卧床的青玉,“夫人,桌上缘何多了本书?”
“什么书?”青玉微愣。
“奴婢不识得。”
“拿过来我看看。”
看到封面的那一刻,青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