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无邪长长的拉长了尾音,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宋奶奶说的是,常言道,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是。”宋林氏松了口气,心说这顾无邪这几年性子好歹没前几年那么古怪的蛮不讲理了,笑眯眯的阿谀奉承道:“四少爷不愧是读过书的文化人,就是明白事理,那这银子和收据……”
顾无邪微微一扬手,冷笑道:“不急,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如今姜翎住的,确实不是阿容以前的屋子吧?”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宋林氏打着哈哈:“这房子么,谁住都一样不是?”
“如今这身份换回来了,屋子却没换,真有意思,改日我将这事同村里人说说。”
宋林氏一听脸色就变了,这种事儿怎么能让村里人知道?万一被人说他们宋家苛待姜翎怎么好?
宋林氏这人,大半辈子活在个面子上,最害怕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议论宋家,若换做旁人敢这么威胁她,宋林氏早就撒泼了,可眼前的是地主家的小少爷,哪怕是个出名的废物,也不是他们宋家得罪的起的。
宋林氏咬了咬牙,立刻下了决断:“换!”
“——奶奶!”
宋兰和宋梅哀嚎了一声,却到底逃不过被迫搬了屋子的地步。
姜翎回到了房里,她没什么好收拾的,一床被褥,几件宋容的旧衣裳,还有她买的香脂什么的,被她牢牢揣在了怀里。
和她那两个堂妹磨磨唧唧的换了屋子后,宋林氏不满的催促道:“这下行了吧?银子呢?讨回了多少来?”
原本宋家人没想过姜翎能要回多少来,直到姜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二百两。”院内传来了宋家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宋林氏呆若木鸡了半晌,老眼紧跟着往后翻了几下,露出了不算白的眼白,瘦弱的身子作势向后倒,仿佛一朵被狂风骤雨璀璨的老菊花。
宋林氏这症状看着和昨晚差不多,十有八九又要晕倒,不过这次八成是乐晕的。
这么多银子!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
宋家人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作势上前便要扶,结果这顽强的老太伸出干瘦的爪子来,自己按在了人中上,硬生生将眼白翻了回来。
不行!
她不能晕倒!
她就是晕了也要抱着那二百两银子一起晕!
宋林氏此时也顾不得姜翎方才逼着换屋子的事儿了,激动的上前握住了姜翎的手:“乖孙女儿,乖孙女儿!银子在哪?”
姜翎在马车内拿出了银子和那张假的收据递给了宋林氏。
宋林氏激动的数了数,发现不对劲儿,以为自己数错了,又数了一遍,这才蹙眉道:“怎么少了四两银子?是不是你私吞了?”
姜翎笑嘻嘻道:“奶奶您忘了,先前答应我买个浴桶,我趁着在京里,就买了个?”
“你说什么?!”宋林氏原本还笑逐颜开的老脸又黑了下去:“你买个浴桶花了四两?哎呦你个败家东西!我要打死你……”
姜翎后退了两步道:“奶奶,这次我讨回了二百两,买个四两的浴桶也不算贵吧?”
话虽如此,可宋林氏从来都是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抠门性子,四两银子的浴桶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金桶!
姜翎见宋林氏没发作,同顾承厌道:“劳烦顾公子帮我一起将浴桶抬进去吧,正好我有些东西给你。”
“哎呦这如何使得?”张小花连忙上前呵斥道:“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让四少爷给你抬东西?”
“无妨。”
顾无邪陪着姜翎折腾了一整日,为的就是宋容昔日那点东西,眼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顾无邪陪着姜翎一起将那个“金桶”抬到她屋子里后,见姜翎脸色有些不好,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宋家亲生女儿么,他们就这么对你?”
姜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头莫名就有些堵得慌,凉凉的看着他道:“四少爷那么聪明,当真体会不到宋家人的心情么,你那阿容姑娘乖巧懂事,只要宋家人一日忘不掉她,我这亲生女儿便和他们亲不起来,他们的想法和您差不多。”
顾无邪默然,其实他清楚此事不怪姜翎,只是终究喜欢不起来她罢了。
好在姜翎不是个矫情性子,叹了口气道:“好在我也不需要贱人喜欢,少年,过来给你看个宝贝!”
顾无邪闻言,心知姜翎总算要将阿容的东西给自己了,一向平静的眼中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期待。
姜翎将一个布包递给了他,笑道:“猜猜里面是什么?”
顾无邪没同她废话,直接打开了。
“……这是些什么东西,衣服么?”顾无邪拿起了其中一个叠好的展开一看,俊脸瞬间青了红,红了又紫,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
姜翎见之,今日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了,忍不住捧腹大笑。
院内,正因为换了屋子和赵翠闹的宋兰和宋梅听见姜翎屋内传出的笑声,气的咬牙切齿。
赵翠忍不住冷笑了声:“这就勾搭上顾四少爷了,真是个狐媚子!这四少爷也是,以前不是和阿容走的很近么?阿容这才走了几天,又和姜翎不清不楚的!”
赵翠说罢,看了一眼还在哭哭啼啼的自家闺女,忍不住训斥道:“哭哭哭!遇到点屁事儿就知道哭!反正马上就能盖新房子了,你们二人先在那破屋子里将就将就,有这哭的功夫,不如琢磨琢磨,马上就开春儿了,怎么想办法嫁给地主老爷家的二少爷三少爷!等你们做了少奶奶,还差这么间破屋子么?“
……
顾无邪手中拎着个水蓝色的肚兜,冷眼看着姜翎:“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是啊。”姜翎强忍着笑道:“多少男子想得到心爱姑娘的贴身之物还没法子,我这一下子全部打包给了你,你心中岂不欢喜?”
“你简直不知羞!”顾无邪一改白日或阴险狡诈或漫不经心的模样,脸烧的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