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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惜之的手不经意间颤了一下,白色的宣纸上随即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墨痕,他就这样呆愣了半晌,方才缓缓抬头,看向立于窗前的黑衣女子,缓缓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寻常的陌生人罢了。

那黑衣女子眉梢一挑,眼中的怒火也随即渐长,面容僵硬着,说出来的话却是温和,“你答应过我,只要她死了你便跟我走!如今她死了,你也该兑现你的诺言!”

苏惜之搁下了笔,略显苍白憔悴的面容却清淡如水,“在我的心中,她已然还活着!”

这话就像导火索一般,将黑衣女子心中挤压了近三十年的愤恨不满恨意一股脑地爆发了出来,她猛然走到了苏惜之的面前,满脸狠戾地将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若是这时候有外人见女子这般情形,定然会为苏惜之担忧不已。

黑衣女子眯着一双如寒潭般的眼眸盯着苏惜之。

苏惜之却处之泰然。

黑衣女子浑身僵硬地伸出了手,放在了他的脖子边上,看那阵势就像是要将苏惜之给掐死了一般,然而她的手却只是放在了他的脖子边上,没有在进一步,也没有用力,“三十年了!惜之,三十年了!我等了三十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为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却带着一种极深的悲凉。

而这悲凉让泰陵原本就沉郁的空气变得更加的不寒而栗。

“当年你不愿意跟我一心要跟着她,可是如今这三十年来她如何对你的?别说兑现当日对你的承诺会一生一世爱护,她甚至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给你!委屈了你当一辈子的奴侍!”黑衣女子极为的悲愤地道,“为什么如今你还是这般对她死心塌地!她又什么好?她不过是比我早先遇见你而已,她究竟有什么好!当日她利用你让我放弃争夺皇位,如今她死了居然还想让你后半生在这里为她守陵?!她根本便是一个无情无义卑鄙无耻的小人!”

苏惜之脸色一沉,当即起身伸手推开了她,厉喝道:“先帝是你的同胞亲姐,你怎么可以这般说她!”

黑衣女子猝不及防被他推开了几步。

苏惜之随即垂下了眼帘,不让自己去看她眼中的惊愕和受伤,然后转过了身,淡漠地道:“你走吧。”

“三十年了,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她死,有时我甚至想亲手了结了她夺回你,可是我没有忘记答应过你的事情,所以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便漠北醉生梦死,半年前她死了,我本想立即回来带你走,可是我又怕你会觉得我是回来跟她的女儿讨账,所以,我等,一直等到了她的女儿坐稳了皇位!惜之,我做的这一切,难道就真的比不上她吗?!”黑衣女子盯着苏惜之的背影,吐出的声音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苏惜之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了先帝驾崩之前的一夜,她跟他所说的话。

先帝:“朕可能撑不下去了,惜之,往后你有何打算。”

苏惜之:“奴侍是陛下的贴身宫侍,自当应随陛下殉葬,若是陛下觉得奴侍身份卑微,无福为陛下殉葬,那奴侍便会迁往泰陵,有生之年为陛下恭敬念佛,死守泰陵。”

先帝:“……惜之,她还在等你,这般多年了,她一直都在等你,朕的这个妹妹,便是朕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耐性……”

苏惜之:“奴侍只知,奴侍是陛下的贴身宫侍!”

先帝:“……那件事都过了这般多年了,先帝也驾崩了这般多年了,而如今朕也要走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苏惜之:“事情过去再久,发生了始终还是发生了!”

先帝:“……随你吧。”

……

苏惜之睁开了眼睛,眼底划过了一道锐利的悲伤,他吸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容已然是冰冷如雪,“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黑衣女子的面容一阵扭曲,看上去煞是吓人,“你真的不跟我走?!”

“是。”苏惜之斩钉截铁地道。

黑衣女子咬紧了牙关,“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要怪我了!”

苏惜之脸色微变,“你想做什么?!”

“我说过,这一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带你走!而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这般轻易放手,就算是她活过来从地宫里爬出来也阻止不了我!”黑衣女子厉色道,“我等了三十年了,等得够久了!”

她说完,不等苏惜之开口,便从敞开的窗户中离开。

苏惜之透过这敞开的窗户愣愣地看向阴沉沉的天,身上的力气被一点一点地抽空,最后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三十年了,既是她的容貌已然不复当年的风华,但是脾性却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可是,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一定要回来逼他?

三十年了,她有的是时间忘记,忘记京城忘记他忘记当年的一切一切……

为何还是要回来?

为何——

正当泰陵中的苏惜之陷入了一种从所未有的无措之时,京城皇宫观星殿内,雪暖汐渐渐地回过神来,当他回过神来之后第一眼发现的便是永熙帝眼底浓的化不开的担忧。

“我没事。”他看着她,认真地道,心中的负罪感和内疚感便更加的深。

她明明这般的担忧他,可是他倒好,居然做出这般伤她心的话。

雪暖汐黯然地垂下了眼帘。

“怎么?可是身子那里不舒服?方才官锦还有没有伤着你哪里了?”司慕涵连忙焦急地查看着他。

雪暖汐摇头道:“我没事……”

“真的?!”司慕涵似乎仍是不放心。

雪暖汐很认真地点头,“官锦也就是掐了我脖子一下而已。”

“方才你怎么不躲开?还有你宫里面的这些宫侍都是干什么吃得?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掐上了脖子?”司慕涵满脸愠怒地扫视了一旁跪着的宫侍们。

那些宫侍立即开口求饶。

司慕涵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算了,但是雪暖汐却阻止了她的惩处。

他看着司慕涵,眼带祈求,“其实也不关他们的事情,是我要和那官锦吵的,他们也没想到官锦会忽然间发疯的。”

司慕涵看了看他,似乎还是不愿意这般善罢甘休。

雪暖汐握着她的手臂,又求了会儿。

司慕涵此时自然也是发觉雪暖汐先前对她的恐惧已然消失,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模样,虽然心里不愿意就这般轻饶这些没用的宫侍,但最后还是如了他的愿,只下旨罚了在场所有人的俸禄,还有便是若有下次,两罪并罚。

雪暖汐松了口气,随后却伴着脸下令在场的所有宫侍不得将今日听见的给说出去,否则便是永熙帝不罚它他们,他也不会轻饶他们。

一应死里逃生的宫侍自然纷纷应允。

雪暖汐随即便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司慕涵看着雪暖汐这番行为,眼底的笑意更深,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也渐渐地适应了皇贵君身份,虽然还不足以统御后宫,但在她的眼中却已经是够了!

雪暖汐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却发现司慕涵正盯着他看,脸色随即一变,有些难看,“涵……陛下……我……”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眼角憋见了旁边坐着的蒙斯醉。

蒙斯醉自然也注意到了雪暖汐扫过来的眼光,又看他此时的神情,便明白他是有事想和司慕涵单独说,于是起身道:“皇贵君无事臣侍也就放心了,这般一折腾,臣侍的身子也有些累了,便先告退。”

“你累了?那孩子有没有事?”雪暖汐立即紧张道,但是紧张过后,脸庞随即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压抑住心中的担心,淡定自若地道:“豫君怀着孩子,记得要好好歇息。”

雪暖汐此时根本便没有听出蒙斯醉只是借口离开罢了,便当他真的是不舒服,恨不得立即去将御医请来给他诊脉,看看孩子有没有事情,但恰在此时,水墨笑之前置疑他会抢他孩子的话徘徊在耳边,他方才压住这个冲动。

蒙斯醉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却没有多想,只是道:“臣侍没事,御医说这症状也是正常的。”

“是吗?”雪暖汐问道,随后又自己答,“那就好。”

司慕涵见了雪暖汐这般,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酸涩。

蒙斯醉看了看司慕涵,垂下了眼帘,将手覆在了腹部上,“那臣侍便……”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宫侍急匆匆地进来。

那宫侍禀报到说官锦被押回了清思殿之时恰好碰见了皇贵太君出门散步,而皇贵太君见官锦那般惨样便问起了发生什么事情,而官锦却抢在了所有人之前向皇贵太君说陛下要赶他出宫,而他一时冲动误以为是皇贵君怂恿陛下,便大闹观星殿,惹怒了皇贵君,所以方才会被罚,而官锦在说完了这一件事之后,随即便晕了过去。

皇贵太君如今宣了御医前去,同时还派人过来请永熙帝过去一下。

雪暖汐听完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恼火,他居然还敢在皇贵太君面前告状?亏他还因为他最后的那些话而生出了怜悯之心,阻止了涵涵将他押入刑房!

而司慕涵心中对官锦的不满又深了一层,先前她真的不该听了雪暖汐的话只将官锦送回清思殿软禁,她沉了沉眸,随后便让那宫侍先去禀报皇贵太君,她稍后便道。

那宫侍领命离开。

蒙斯醉看了一眼司慕涵,最后看向了雪暖汐,“请恕臣侍无礼,不知官公子为何会与皇贵君起了冲突?”

雪暖汐看了看蒙斯醉,随后又看向司慕涵,压下了方才的怒意问道,“你要送官锦出宫吗?”

蒙斯醉一愣,送官锦出宫?这般说来她是不打算纳官锦为君侍了?虽然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但是他的心却不知为何便是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他猜到了她为何这般做的原因吗?

宸皇贵君对官锦的厌弃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掩饰。

司慕涵点头,却暗闹,“是,只是朕没有想到他会跑来你这里闹。”

“他认为是我让你这般做的。”雪暖汐说起这个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恼怒,“我一时气极了便和他吵起来,后来……后来……”他看向了司慕涵,没有往下说下去。

“怎么了?”司慕涵蹙眉道。

雪暖汐吸了口气,方才将官锦最后发疯的那一段说出来,虽然他不待见官锦,恨不得他自此消失,但是听见了他说那样的话,他的心还是颤抖起来。

难道他的父亲真的遭遇了那般惨绝人寰的事情?!

司慕涵和蒙斯醉听了雪暖汐的话,也不禁心中一惊。

雪暖汐也是手足无措,“涵涵,你说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吗?”

蒙斯醉拧紧了眉头。

司慕涵没有回答,当日他在临淮城的时候只是听闻官锦的父亲因为私通而被逐出家门,但是后来以官文舒对待官锦的真实态度来看,却应该如她生父一般是被人陷害的,可是官锦和他的父亲离开官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她却从未过问过。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这般,动了动嘴唇但是却没有说出什么话,这个时候他若是说是官锦说谎的话,那却有点幸灾乐祸了,他无法做出这种事情。

“朕先过去看看。”司慕涵起身道。

雪暖汐本能地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臂。

“你也折腾了许久了,先休息一下吧。”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对她所作的事情,便点头道:“好。”松开了手,垂下了眼帘。

他要想好该如何向她解释当时自己为何会忽然间避开她的触碰。

他要好好想想。

司慕涵和蒙斯醉一同离开了观星殿。

原本司慕涵是想让蒙斯醉先回宫歇息的,毕竟以官锦方才的疯狂来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只是蒙斯醉却说,如今皇贵太君身边需要有人陪着,她便同意了。

官锦很得皇贵太君喜欢,再加之这些日子皇贵太君和她之间的嫌隙,此时他的心情定然不会好受,有第三个人在场也可以缓和一下气氛。

两人到了清思殿之后,便见皇贵太君坐在正殿中,脸色有些难看。

“儿臣见过父君。”

“臣侍参见皇贵太君。”

不可否认,自皇贵太君看见了蒙斯醉一同前来之后,脸色便缓和了不少,“你有着身子怎么也跑来了?快坐下!”

蒙斯醉依言坐下。

皇贵太君仿若没有看见司慕涵一般,径自跟蒙斯醉说话。

蒙斯醉不禁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微笑地回答着皇贵太君的话。

直到宫侍进来奉茶之后,皇贵太君方才决定理会一下一旁已然站着的司慕涵,“陛下来了为何不坐。”

“未得父君准许,儿臣自然不敢入座。”司慕涵低着眼帘淡淡地道。

皇贵太君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你将锦儿送出宫不也是没有经过本宫的允许吗?!”

“儿臣想准备好一切之后方才前来细禀父君。”司慕涵端起了茶杯,还是声音淡淡地道。

皇贵太君脸色有些难看,“为什么要送锦儿?是因为本宫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

先前他方才说过要给锦儿寻一个好母族让他名正言顺,可是下一刻她便要将锦儿送走,这让他不得不这般想。

她是担心他让锦儿过继给薛家,从而扶植薛家吗?!

司慕涵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随后抬起眼帘看着他,“若是儿臣说不是,父君相信儿臣吗?”

皇贵太君没有说话,眼中的情绪极为的挣扎。

“儿臣知晓父君为何会这般想儿臣。”司慕涵缓缓地道,“但是父君,儿臣送官锦离开绝非是为防着父君,而且儿臣也从未想过父君会利用官锦来扶植薛家,先前儿臣早便答应过父君,待先帝丧期一满,儿臣便册立薛家男子为君,父君根本就没有必要这般做,儿臣如何会怀疑父君?”

皇贵太君听了司慕涵这般坦然的话,脸色有些僵硬,“那……那你为何要送锦儿走?他如今举目无亲的,而且宫中朝中谁人不知他便是你未来的后宫君侍,你这般做岂不是让人认为你的旨意朝令夕改?”

“儿臣从未下过这般旨意,至于宫中的谣言那便更加的不成问题,难不成有人会拿这些不实的谣言来质问朕不成?”司慕涵沉声道。

皇贵太君愕然看向女儿,却在她的眼底发现了如先帝一般,冷冷的杀意。

司慕涵缓了缓语气继续道:“至于儿臣为何要送走官锦,那是因为儿臣认为他不适合呆在后宫,父君在后宫三十年了,见多的男子要比儿臣多上许多,一个男子的性子时好时坏,父君便是不能一目了然定然也会有所察觉的,儿臣一直认为,若是一个人人人都说他好,那他未必就真的这般的好,但是若是人人都说他有问题,那这个必定是有问题。”

皇贵太君却是愣住,没有说话。

蒙斯醉见状便开口道:“官公子的身世的确是很让人怜惜,只是今日他这般冲到了皇贵君宫中大闹却也是不应该,先不说他会不会伤着了皇贵君,便是这件事传了出去,怕是对皇贵君的名声不好。”

皇贵太君敛了敛心神,“这孩子的确是有些小心思,只是本宫想他也是过于的不安的缘故,他在世上举目无亲,便只有你一个可以依靠之人,如今你却还要送他走,他方才会一时失了理智,但是陛下,这并不能便认为他就是罪恶滔天!”

司慕涵眯了眯眼睛。

“你若对他没有那意思,那便留他做一个宫侍罢了,这皇宫大的很,多他一个人也不会多,若是你真的下了决心要送走他,本宫也反对不得,只是便是你要送他走也得等他的身子好了再说。”皇贵太君神色近乎淡漠,“方才御医回报,今日锦儿虽然只是一时怒极攻心方才会吐血晕倒,但是因为这几个月里他的身子接连受创,此时已然是伤及了肺腑,若是不好好静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自然,若是你是存心了要他的性命,也可以不理会本宫所说的这些话,只是涵儿……”

司慕涵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很长一段时间,皇贵太君未曾这般唤过她了。

“在后宫生存的男子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你送走了一个,还会有另外一个,这后宫就如你的前朝一般,永远也不能安安静静,锦儿虽然不向为外表这般的柔弱和善,但是自进宫以来却也并未做错什么罪犯滔天的事情来,反而还帮你了不少忙,你这般对他却也太过于绝情。”皇贵太君垂着眼帘慢慢说完,却在最后的两个字上边加重了语气。

司慕涵自然明白皇贵太君的用意,他是担心有朝一日她也会用绝情的手段来对付他,或许对付薛家吗?她低头抿了口茶,随后道:“既然父君这般说了,朕也只好听从。”

皇贵太君眸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陛下不担心他会给你或许皇贵君惹出什么麻烦,本宫让人看着他,今日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那儿臣便放心了。”司慕涵晦涩不明地道。

皇贵太君忽然间觉得有些坐立不安,“本宫累了,陛下先回交泰殿吧。”说罢,起身离开。

蒙斯醉看着司慕涵,动了动嘴唇,但是心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安慰之话却始终说不出来,“陛下……”

司慕涵随即抬头起身,面无表情地道:“朕去看看他。”

“臣侍也去。”蒙斯醉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司慕涵本是想让他先回去的,但是看了他满脸坚决的模样,便只好点头同意。

官锦如今还是住在了先前西戎皇子所住得那间偏殿内。

司慕涵没有往蒙斯醉进内室只是让他在正堂内等着,她走进了寝室后却见官锦面色苍白地躺在了锦床上,虽然昏迷着,但是神色却带着不安和惊恐,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似的。

她见了这样的官锦,眉头不禁紧紧地皱起。

她本以为送他走只是一件小事,却不想将皇贵太君也扯进来了!

司慕涵在床边站了许久,候在一旁照顾官锦的宫侍不经意间抬头,却憋见了司慕涵一脸阴沉的模样,吓的浑身冷汗。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开,在除了寝室来到正堂之时,却听闻蒙斯醉在询问为官锦诊治的御医,“官公子的情况可是真的很严重?!”

那御医是太医院的院判,是专门为皇贵太君诊治的,所以她的医术也是信得过的。

“回豫君,的确如此。”随后便将病情细细地交代了一番。

蒙斯醉不懂医术,但是听了她的话却也是知道官锦这次是真的病的不轻,虽然如此,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了出口,“官公子这般的确真的病了?”

他这话问得很隐晦,但是那御医也是在宫里呆了许久的,却也明白蒙斯醉的意思,于是正色道:“回豫君,这种病症是装不出来的。”

蒙斯醉点了点头,“好好照顾官公子。”

“是。”那御医回道。

蒙斯醉感觉又道目光看着自己,便抬头看去,却见司慕涵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神色微微一僵,随后方才起身迎了上去,“陛下见过官公子了。”

司慕涵点了点头,却没有问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了那御医好生照顾官锦,随后便对蒙斯醉伸出了手,道:“走吧。”

蒙斯醉绷起得心弦缓缓松了开来。

在司慕涵和蒙斯醉离开清思殿之后,安儿便问起了皇贵太君,“主子为何要为官公子和陛下动气呢?”

虽然官公子很的主子欢心,但是主子这般的维护他,却还是让他这个自幼便跟在主子身边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皇贵太君此时在窗前的榻上坐着,眼睛看向外边阴沉沉的天色,“本宫也不知道怎么了……”

安儿一愣。

“平日没见到她时,本宫总是告诫着自己莫要再与她怄气了,这样对本宫对她都没有好处,可是不知怎么的,只要本宫见到了她,便总是不自觉地去向那些会让我们父女关系更差的事情……本宫是喜欢锦儿,但是却还不至于为了他而和女儿怄气,可是只要一想到她这般对待一个帮了她许多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子,本宫便觉得心寒……随后便想,她今日能够这般对待锦儿,来日是否也会这般对待本宫?”

安儿反驳道:“这怎么可能?主子可是陛下的父君!”

“是啊,本宫也觉得没什么可能,虽然本宫不是她的生身父亲,但是本宫也相信她会让本宫安享晚年,可是安儿……本宫还是总是觉得患得患失……好像,那个可以趴在我膝上谈笑宴宴的涵儿已经不在了……”皇贵太君怅然若失地缓缓道。

安儿哑然。

……

司慕涵和蒙斯醉离开了清思殿之后,并没有乘了轿辇,而是徒步走着。

因为天色不好,而且下过了雨,所以他们走的很慢。

只是蒙斯醉却发觉自己非常喜欢这一事情。

她握着他的手,缓缓地走在了宫道上。

她的气息随着清风在他的鼻尖拂过。

她与他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近在咫尺。

蒙斯醉低着头,缓缓吸了一口凉气,“陛下是否觉得方才臣侍过于的多虑?”

司慕涵转过视线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豫君思虑周全,朕深感欣慰。”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陛下怪罪臣侍?”

司慕涵抬头为他理了理耳边的散发,“方才父君有句话说的很对,后宫生存的男子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而朕相信,朕的豫君不会用心中的小心思来祸害他人。”

“谢陛下包容。”蒙斯醉微微笑道。

司慕涵笑道:“朕自认识你开始,便知晓你是个聪明之人。”

“可是臣侍那时却不知原来陛下生活的这般的累……”蒙斯醉缓缓地说道。

司慕涵笑了笑,“有你们在,朕便不觉得累。”

蒙斯醉脸上的绽放了一抹如青莲般的淡笑,心中始终忽略不了她用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司慕涵送蒙斯醉回到了流云殿之后见天色不早便陪他用了晚膳,晚膳过后,司慕涵便起身离开,蒙斯醉也没有开口挽留,他很清楚此时在她的心中还有其他人牵挂着,她能够耐着性子陪他用完了晚膳已然是不错了的,而且,他今晚也需要养精蓄锐等待明日母亲父亲进宫。

虽然他不打算为母亲所利用,但是他们总就是他的至亲,他也不想伤害他们。

蒙家是他的母族他没有忘记,只要力所能及他都会帮,但是若是有人想破坏如今他这般幸福的生活,他绝对不会允许!

……

司慕涵离开流云殿之后,便去了听雨殿,只是却没有进去见蜀羽之。

她不想再刺激他。

在询问过在那里守着的御医蜀羽之的情况之后,便唤来了蜀羽之的贴身宫侍蜀青吩咐他好生照顾蜀羽之。

“陛下放心,奴侍便是死了也绝对不会让公子再次受到伤害的!”蜀青虽然竭力的压制但是还是无法忍住对司慕涵的怨气。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有什么需要便去内务府要。”随后起身离开。

蜀青僵硬地行了一礼,便回去寝殿照顾自家公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家主居然死了,而且还是和陛下有关!

看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沉睡着的蜀羽之,也忍不住哽咽起来,这该如何是好?以后公子在后宫中还如何的生存?

……

雪暖汐自司慕涵和蒙斯醉离开之后便着手准备晚膳了,但是一直到了入夜,还是没有司慕涵的影子。

此时他正坐在餐桌旁望着一大桌子已经菜发呆。

绿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提议让人去请司慕涵。

下午发生的事情虽然雪暖汐对宫里的宫侍下了封口令,但是经过清思殿那般一闹,官公子大闹观星殿一事还是在宫里面传开了。

不过具体的情况却传得不清不楚罢了。

绿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听雨殿和蜀青一同照顾翊侍君,他当场便吓了一跳,随即匆匆忙忙赶回观星殿,在见了自家主子平安无恙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以雪暖汐的贴身宫侍的身份从观星殿的宫侍口中听到了事情的过程,顿时气的直跺脚,若非雪暖汐拦着,他定然已经跑去寻官锦的晦气了,不过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直到听说那官锦害人不成反倒将自己的身子给弄垮方才泄了这口怒意。

雪暖汐当即拦住了绿儿,“不许去!”说不定如今她还在生他的起了,若是他还让人去催她岂不是让她更加的生气?

“可是主子……”绿儿满脸焦急,如今这个时辰主子还不愿意用晚膳,身子如何受得了?

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你这般啰嗦做什么!”

绿儿有些委屈。

雪暖汐随即发觉自己的话说过了便道:“我不是有意说你,只是我心里烦……”

绿儿并不知道雪暖汐和司慕涵之间的症结,只道他是因为始终没有怀上孩子而难过,正欲安慰几句却外边传来陛下驾到的禀报声。

雪暖汐一听这声音,顿时从椅子上挑起,正想往外冲之时,却猛然收住了脚步,心里担忧着司慕涵此时是不是还气着他。

绿儿见主子这样,不禁惊讶不已,以往陛下来主子总是第一个出去迎接的,怎么今日……

便当这对主仆呆站着之时,司慕涵依然在宫侍的带领之下走进了餐厅,当她看见了雪暖汐满目的担忧之时,眉头缓缓蹙起。

“主子……”绿儿在雪暖汐身边提醒道。

雪暖汐这方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张开了嘴唇,但是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准备好了一下午的腹稿此时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司慕涵缓步上前,又看了一桌子为动得菜,眉头皱的更紧,“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用为晚膳?!”

“主子说要等陛下来了方才用。”绿儿代替发愣中的主子说道。

司慕涵微沉声音道:“怎么不让人去告知朕?”

“是我不让他们去得!”雪暖汐立即说道,像是生怕司慕涵因为他而责罚别人似的。

司慕涵凝视着雪暖汐,先前他明明还好的,怎么如今却又这般诚惶诚恐的?“阿暖……你……”

方才雪暖汐之所以方才能够一如往常,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另一件更让他不安的事情,然而如今,那件事解决了,先前自己居然那般对司慕涵的愧疚之意又涌上心头,便成了这幅模样。

雪暖汐抬头看着她,“你用了晚膳了?”

司慕涵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期盼,便道:“早些时候在豫君宫中用了些,如今倒是可以再用些。”

“那……我……不,臣侍伺候陛下用膳?”雪暖汐看着她道。

司慕涵微微笑道:“好啊。”

雪暖汐微微松了口气,她让他伺候她用膳,那便表示不是很生气。

虽然说是雪暖汐伺候司慕涵用膳,但是司慕涵夹起的菜多数进了雪暖汐的口。

雪暖汐不断地往司慕涵的碗中夹菜,而司慕涵便将自己碗中的菜夹起说了一句你尝尝便喂到了雪暖汐的口中。

雪暖汐一开始还以为这菜不好,所以便没有拒绝司慕涵送到了嘴边的菜,想要试清楚那里不好下次让厨子改进,后来他也的确饿了,而且也极为的喜欢这种亲密的行为,便更是不会拒绝了。

可以说,雪暖汐为司慕涵所布的菜多数进了雪暖汐的口中。

晚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完。

用完了晚膳之后,雪暖汐陪着司慕涵往暖阁走去在那里歇歇饭气,用过了茶之后,雪暖汐本是想立即想司慕涵道歉的,但是不知为何每一次抬头看着她带着微笑的眼睛,总是说不出口,就这样和她安安静静地待了半个多时辰。

司慕涵也看出了雪暖汐有话要说,但是他始终不愿意说出口,她也不敢去问,担心答案不是她所期待的。

各自沐浴了过后,两人之间的沉寂便又开始继续,只是这一次的地点移到了寝殿内。

一人安静地看着书,一人找来了许久以前做着的孩子衣裳继续缝制。

天色渐渐深了,司慕涵便再也坐不住了,好,她承认,如今她的耐性远远及不上眼前之人,她丢开了书,声音低沉地道:“皇贵君,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雪暖汐一愣,猛然头抬头,差一点手指便被针给扎伤了。

“阿暖,你不会想赶我走吧?”司慕涵问道,神态有些怪异。

雪暖汐自然是用力地摇头,“我没有。”

“我留下来,好吗?”司慕涵凝视着他,缓缓地道。

雪暖汐用力点头,“好!”说完,却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红。

司慕涵此时虽然不知道雪千醒有没有如她所希望的跟雪暖汐解释,但是此时见了他这反映,那便是代表他并不抗拒于她接触,眯着眼笑了笑,随即起身走到了雪暖汐身边,将他抱起便往内室的锦床走去。

这一夜,雪暖汐还是没有如愿地说出心中的歉意,不过他的热情的行为去告诉了司慕涵,他不怕他,也没有抗拒她。

次日,雪暖汐睡到了将近午时方才醒过来。

绿儿见主子醒来便立即上前伺候主子起身梳洗更衣。

“现在什么时辰了?”雪暖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却发现又是一个阴天。

“还有半个时辰便到午时了。”绿儿笑道。

雪暖汐一阵讶然,“这般晚了?”

“陛下早朝过后来看过主子,见主子还睡着便不许我们吵醒主子,说主子昨晚上累了,让主子好好歇着。”绿儿笑容有些暧昧。

雪暖汐的脸顿时红了,随即想起了自己昨晚上的放纵行为,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无意中却憋见了桌头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质盒子,样子挺精致的,却不知是什么,更让他惊讶的是,盒子还被一道封条给封住。

他好奇地拿起那盒子,看向绿儿,“这是……”

“这是陛下早朝后一同带过来的,说是送给主子的礼物,不过要主子亲自打开,而且不能让别人看见或者知道。”绿儿也疑惑,但是想着永熙帝对自家主子的宠爱,特别些也是正常的。

雪暖汐也是一脸好奇,正欲打开,却想起了方才绿儿的话,便先让他出去,随后缓缓地揭开了盒子上的封条,打开了盒子,让他惊讶的是,盒子里面不是装成什么珍稀古玩,却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绿儿一直站在了外室里等着,但是等了将近一刻钟却还是等不到主子的叫唤,心里便着急起来,顾不得什么便闯了进去,然而他却发现了雪暖汐竟然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紧抱这那个盒子,静静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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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假期,不过貌似乐极生悲了……重感冒中,留言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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